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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刚偏西,虎子他们就早早上了岸。淑珍见阿娜尔罕身上湿漉漉的,心疼的赶紧拿上干净衣裳,就拽着朝红柳丛后面跑。
虎子略显兴奋而又沉重的讲述了湖底发现的新情况,买买提听了,一时悲喜交加的扑地而跪,冲着西方伏身礼拜,嘴里悲切感慨道:“胡大呀,遭难的巴郎子(孩子)终于可以见到太阳了,托胡大的福,托共产党的福,就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吧。”
见买买提情绪渐渐回复了稳定,祥子怅然一笑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失踪的村民总算是有下落咧。但下一步的打捞工作还有点麻烦,不知买买提兄弟有何高见?”
买买提略微沉吟片刻,神情悲楚的说:“人已经在水里泡的不成样子了,也不好往船上拿,我看索性缝五个白布袋子,把人装了袋子再朝船上运。”
祥子随即点头道:“这办法好,便于水手运输。”说着,又冲两个水手询问道:“你们看还有啥要准备的么?”
两个水手相互瞅了一眼,面显难色的低声道:“就是太恶心了。”
祥子嘿嘿一笑,冲虎子道:“给他们准备口罩和医用橡胶手套,到时再带瓶酒,下水时喝上两口。”
说着,又目光亲切的瞅着水手道:“任务的确艰巨,但却关系到人民的利益和安定团结的大局,希望你们能克服困难不负重托。”
两个水手刚要说啥,买买提一甩长髯,神色恳切的说:“村里还有几个巴郎子能下水,到时候让他们一起去,船和马车我们都有。”
说着,又面显真诚的样子冲二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水手忙摆手说:“这都是阿娜尔罕的功劳,要不是她我们怕是找不到。”
阿娜尔罕听说,调皮的冲父亲优美的挑了挑眉毛,又乖巧的依偎在了淑珍的身边。
见买买提一副欣慰感慨的样子,祥子微微一笑说:“阿娜尔罕初战告捷,给你先记上一功。其实,在上次的水下擒匪中,你已经立功了,回去后我要为你庆功授奖。”
阿娜尔罕听了即刻蹦起,做了个优美的舞蹈谢谢动作,又默默的靠在了淑珍身上。淑珍疼爱的抚摸着阿娜尔罕尚未干透的头发,声音冷冷道:“可不能再让她下水捞人,还是个娃娃哩,真是的。”说着,便将阿娜尔罕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见买买提目光热热的瞅着自己,祥子嘿嘿一笑说:“有村里的人支援,人手够咧。明天你们就在家里待着吧,给阿娜尔罕放假一天。”说着,冲阿娜尔罕俏皮的眨眨眼。
阿娜尔罕冲他甜甜一笑,并未激情的跳起来请战,祥子就心里明白,或许是水下的情景已经给娃娃心里落下了阴影,也真是难为娃娃咧。
闲话了一阵,祥子又像是猛的想起什么似的冲虎子说:“噢,对咧,明天你们先踏摸好路线,看在哪里装车安全。这事还得秘密进行,可不能让人家看出我们在水下有啥动作。”
说着,又冲默默听讲的买买提道:“先不要通知家属,免得他们来湖边哭闹,至于咋给下水的巴郎子说哩,你还得动动脑子。”
买买提略微沉吟了片刻,自语般的说:“我就说是政府让他们帮忙在湖里找东西,到湖边再告诉他们实情。”祥子默默的点头赞同。
打捞工作非常顺利,一个布袋上岸,便立即被事先准备好的芦苇卷成一捆抬上马车。太阳刚刚照在头顶,岸边的马车已经装满了芦花纷飞的芦苇,悠哉悠哉的朝着村里走去。
祥子和买买提同三个下水的巴郎子坐在另辆马车上,见买买提低头不语,似有难肠的样子,祥子淡淡一笑说:“有啥困难么?”
买买提凄然一笑道:“我们维吾尔人有先把死者放在家里,然后再送去寺院洗礼的习惯。我是担心村里只有一个塔五提(抬尸架),怕忙不过来。”
祥子微微迟疑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尸体都成这样咧,程序能不能简化一点哩?”
买买提听说,目光迟疑的瞅着祥子,静待他的下文。祥子淡淡一笑说:“能不能直接将尸体运到寺院,每家派一人前往寺院认领尸首。等寺院统一做完伊斯卡特(意思是最后一次施舍),再由亲属领尸安葬。这样既合咧规矩又不会造成大的影响,主要是不想太过张扬。”
买买提略微懵愣了一下,微微点头道:“这样就少了许多的麻烦。”说着,又面显欣慰的接着道:“哎呀,你真是办法多,就连我们人的伊斯卡特礼行你也知道。”
祥子淡然一笑道:“在新疆长大的娃娃么,从前和我家隔着一条马路就有个清真寺,小时候常和维族巴郎子一起去玩,看门的老爷爷还给我们糖吃哩。”
尽管减少了程序,尽量封锁着消息,但不大的村子还是像破壳的小鸡般蠕动了起来。甚至,还破了女人不能参加葬礼的习俗,村里的老少女人各个像是霜后的玫瑰花似的,默默地静立在离寺院不远的路口,就连八十多岁的房东老太太也裹在其中。也难怪,五个被白布缠裹着尸体中,有她的孙子。
见村里的人除安排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在挖建墓坑外,其余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买买提一副焦急无奈的样子,烦躁的在院里来回走了几圈,又目光闪烁的瞅着祥子。
祥子见状,微微一笑说:“已经这样了,就索性让他们一起参加吧,这也算是村里的一件大事么,只是回去后尽量不要将消息外传就行咧。”
见祥子松了口,买买提的神情像是松缓了下来。他冲祥子微微一笑,便朝着路口的人群走去。
尸体没用塔五提(抬尸架),而是依然用马车运到了墓地,守候在路口的女人们也长幼有序的跟在车后。不知哪位勇敢的女人首先试着哭泣了几声,顿时得到了女人们的响应。一时间悲楚哀婉的哭声便弥漫了半个天空。
既然规矩已经破了,祥子也在买买提的邀请下,迟疑的进入了墓地(按规矩汉族人不能进入墓地)。
葬礼一直持续到太阳变红,失魂落魄的人们,才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墓地。
然而,偏僻的小村却一夜未能平静。袅袅的炊烟,一直延续到东方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