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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常云十恶不赦,这十恶之罪,谋反为首,乃历朝历代帝王最为忌惮的一件事情,漫说前史,单说大唐朝就已经短短二三十年之间,就已经多次出现谋反之事,因谋反而连坐处斩之人不可计数。
武媚最是得宠,李治对其言听计从,听了她的话语之后,李治只觉心头冰凉刺骨,身子都不觉哆嗦起来。
“驸马和公主居然联合文武外臣意图谋反!”这种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哪怕武媚是李治最为疼爱的女人,没有证据也不能空口白牙污人清白,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况且她检举的还是两个公主两个驸马,外加一大群德高望重的臣子,还有开国元老之子等等,其中更有即将成为驸马的徐真!
历经这两三年之事,李治俨然已经信服了先帝的睿智和长远目光,他是真的打算接纳并倚重于徐真。
若换了别人来检举此事,说不得他李治当即就把告密之人给打杀了,可此人偏偏是自己最为信任的武媚,素来优柔寡断的李治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想要重新启用徐真,自然是看上了徐真的才能,自从徐真接受了李治伸出去的橄榄枝之后,李治也暗自庆幸,因为他很清楚,像徐真这样的人,与之成为朋友,比一直为敌要好太多太多。
若徐真果有反意,那可就是一件灾难性的事情了!
“媚娘,此事可有真凭实据?”李治毕竟成为一国之君久矣,逐渐养出了一国之君的沉稳气度,不再是那个任由长孙无忌把持的年少新君,此时稳了稳心神,眉头紧蹙地问道。
高阳公主是打死了也想不到,自己的情夫陈玄远会出卖她,将他们想要谋反的计划给刨了出来,并为了邀功而将消息递交给了武媚。
武媚自然清楚构陷之罪会令其失宠,遂将陈玄远的密报呈于李治,高阳公主也是个迷信之人,曾使陈玄远夜观天象,窥视天机,测算帝国气运,这在古时可是禁制之事!
非但如此,武媚得了密报之后,更是派出人手,暗中彻查此事,盖因薛万彻等人都借病留在京中,虽然费了些手脚,但还是将事情给查了出来,还顺藤摸瓜,将房遗爱等人借贺喜之机,贿送了大量财物给徐真的事情挖了出来!
李治看了密报之后,心头猛然一紧,顿时揪痛起来,他决意启用徐真,乃经过了极为慎重的考量,下了很大的决心,可他完全没想到,徐真居然会跟这件事情有干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徐真是充满了嫉妒的,先帝对徐真的赏识,甚至比对李治的还要重一些,军中元老也都对徐真另眼相看,高句丽之战的时候,徐真两度救驾,更是让先帝将其倚为心腹。
可以说,徐真能够在四十不到的年岁,登上二品的殿堂,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太宗皇帝的培植。
这种培植的力度,就如同旧日培养李承乾和李泰一般,虽然别人没有议论,或许连徐真自己也没有感受得到,太宗皇帝这是将他徐真当儿子一样来培养啊!
这也是李治对徐真如此嫉妒的来源之一,若非需要夺回朝政的控制权,他也不会果决地将徐真拉回自己的阵营来。
可没想到,这才刚刚将徐真推上兵部尚书这般重要关键的三品实权位置上,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武媚如今荣宠至极,冠绝后宫,连王皇后都退避三舍,她的所有一切,都是李治给予的,她与徐真无冤无仇,完全没有理由将自己的全副身家性命搭上,来污蔑徐真,起码李治是这样想的。
若他知道武媚之所以如此对待徐真,完全是因为徐真偷走了她最爱之人的心,李治又该如何面对?
事关重大,李治也不好仓皇,让武媚保守秘密,不可打草惊蛇之后,火速将慕容寒竹召入了宫中。
他本以为长孙无忌是可靠的,结果这位国舅爷始终将他当成长不大的小孩,他本以为徐真是先帝派来帮助自己的,可如今证据确凿,徐真是要谋反的。
绕了一大圈,他还是觉得慕容寒竹才是真正能够引为心腹之人,慕容寒竹拥有长孙无忌的策谋与智慧,但出身世家,没有长孙无忌那国舅身份的制约,能够让李治感受自己的掌控权。
慕容寒竹也不会像徐真那般,时时让李治感受到嫉恨,到了如今,李治才发现,真正靠得住的,还是这位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散骑常侍!
他对慕容寒竹并不丝毫隐瞒,慕容寒竹听取了情况之后,自是故作愕然,这消息还是他故意让陈玄远泄露给武媚,借助武媚之口,传入皇帝之耳,可以说,整个计划就是他一直在筹谋掌控的!
他不是武将,无法在战场上谋求功勋,作为文官,除了辅佐朝政之外,还有什么比谈笑之间就化解平息了一场谋反大案还要功勋卓著?他要提高李治对他的信赖,除了亲手炮制一桩谋反之外,还要将这桩谋反给平息下来,借助这桩谋反,将所有跟他作对的人,全部铲除干净!
他说过,要送光化公主一座城,如今光化已经回到这座城中,剩下的,就是如何将光化推上城主位置的问题了。
念及此处,慕容寒竹的心头涌出满满当当的自信与野望,他收敛了心绪,故作凝重地回禀李治道。
“圣人,此事干系重大,纵使情报无误,也千万莫要打草惊蛇,只需暗中运筹掌控,做好稳妥布置,甚至于引蛇出洞,让他们现形于天下,才好名正言顺地铲除这些贼子,否则以他们的人望与影响力,纵使果断斩杀,说不得民间多有不服者,一个两个效仿,却是急切不得...”
李治心里却是急迫到不行,恨不得马上将这些人都抓起来斩首示众,然而不可否认,慕容寒竹的考虑比他要周到,目光也比他要长远。
他也是心乱如麻,一想起徐真也有份,他的仇恨怒火就熊熊燃烧起来,这种被人背叛的愤怒,将他的理智都烧了一干二净,所以他只有让慕容寒竹来处置这件事。
“崔卿所言甚是,既是如此,朕就将此事全权托与崔卿处置,汝可持密诏非常行事,一应禁军可交与崔卿驱使,但求万无一失,将这些贼子全数杀尽!”
“诺!臣必不负圣人所托!”慕容寒竹闻言大喜,却强忍了下来,目光冷峻,神色郑重地行礼,后退三步,而后转身离开。
慕容寒竹离宫之后,死死地捏住手中的密诏,眼中尽是阴冷,此番若再不能将徐真打败,他也就不需再混下去了!
徐真没来由打了个喷嚏,嘀咕了一句:“谁又在惦记老子了!”
坐在他对面的陈硕真不由皱了皱眉头,她看着卷耳案几上的地图,有些沉重地朝徐真问道:“你真的决定了?若失败了如何是好?”
徐真嘿嘿一笑,信心十足地答道:“我把这个交给你,就是一条后路,若失败了,我徐真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部托付到你手里了!”
陈硕真如今对徐真的身份已经很清楚,她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一个同类,她很想加入到徐真的终极计划之中,可惜徐真的法子并没有办法能够使用在她的身上。
她想劝徐真留下,但徐真执意如此,她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徐真将密码筒里的地图交给了她,陈硕真自然没有道理拒绝。
告别了陈硕真之后,徐真又到太乙山去走了一遭,这才回到了自家府邸。
刚刚回家坐稳,换了一身衣服,李无双就进了房来,将柳奭的请柬送了过来,并与徐真分析了一番。
徐真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翌日中午,就前往柳奭府上赴宴去了。
这种规格的家宴,一般接待的都是极为亲近之人,徐真能够参加家宴,说明柳奭对他是相当看重的。
家宴其乐融融,柳奭暗示之下,与徐真散步到了府中的凉亭之下,二人温酒赏雪,说些心底话。
柳奭遂将立李忠为太子的事情说将出来,本想对徐真许以重利,没想到徐真居然干脆地答应了,这倒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了。
过了三日,大朝之上,柳奭果然联合一帮文官,奏请立李忠为太子,褚遂良等一干文臣连忙表态,徐真也附议。
李治本无心立储,可见得徐真居然也上朝议事,生怕打草惊蛇,只能答应了下来,一时间自是皆大欢喜。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计上心来,正好将慕容寒竹的计划给实施下去,干脆把徐真跟李明达的婚礼也提上了议程。
柳奭等人的诉求得到了恩准,正是欢喜之时,作为回报,对李治的决策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连礼部尚书许敬宗都出奇地没有用礼法来力争。
朝议之后,决定将徐真与李明达的婚事定于明年正月,也就剩下十几日的时间,过了年之后就可以开始操办了。
李忠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传回后宫之后,王皇后自然是欢喜不已,武媚却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对徐真更是恨之入骨,又到李治那里去吹枕边风,李治只好又将慕容寒竹给召唤了过来。
慕容寒竹胸有成竹地阴笑道:“圣人大可放心,此事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