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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毅站在那里,抬起左手,张开五指。手心里,赫然躺着一个被陈血染后成褐黄色,绣着平安字样的平安符。
孙毅手中那平安符,鼓鼓囊囊,中间早已被刺破出一个洞,残破而污浊。
孙毅手指僵硬地解开那平安符,里面是一块已经四分五裂的檀木护身牌。
“那毒原是无药可治,便是我娘亲自来,也是无力回天。可你或许当真命不该绝,这护身牌,贴于你心前甲襟,遂那箭刺入不深。我用了许多药,你便也清醒过来。这平安符,当真为你守得平安。”张秀媛的话,就像是重锤,击碎他一直以来高筑的心墙,土崩瓦解的一瞬,他才知道自己承受不住。
孙毅把那平安符在手心里紧紧攥握,身子颓然跌坐进椅子里。
屋外淅沥沥的雨,掩盖一室静与声。
......
陈容哪管孙毅回去跟张秀惜的官事?
她如今沉下心来专心给纪宇贤绣香囊,现下在家里请来的宫中两个嬷嬷指导下,她的绣活也越发好了起来。
大魏习俗,新娘子在成亲前要送一只亲手绣的香囊给未来夫婿。
因此这些日子除了纪宇贤带她出去听戏,去酒楼品尝美味佳肴外,她基本不出门,甚至连岳婉舒约她她也没应约。专心待在家里绣香囊。
这日午后,陈容睡完午觉后,依旧拿起针线来。
香囊上的绣样是极为传统的鸳鸯戏水样,寻常人成亲绣的也大差不差都是这个。
只是后来,她盯着这香囊,又总觉得不满意。
潜意识里,她要绣个最好的给纪宇贤。
便换了其他针法,重绣了一回。
可她两厢对比,又瞧不出后者能比前者好多少。
好烦哦。
转眼时间已至腊月,陈容的香囊仍然未有定论。
翠竹捧着木匣子,里头少说也有七八个一直制好的香囊,余下的是绣好的绣样,连制成香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陈容给作废了。
事实上,依她如今的手艺,这其中的任何一个拿出去,都足以让人惊叹。
不是陈容绣活差,而是之前不上心,对女红不热衷。
雨竹道:“小姐,这个分明很好看呀,您怎么又不满意了?”
陈容摇了摇脑袋,道:“有一块绣线颜色用错了。”
“换成蓝色会好一些。”
雨竹叹了口气,不晓得绣成啥样子小姐算才满意。
“小姐,平儿昨儿来信说是等把孩子生下来再回来。”雨竹想起什么说道。
陈容放下手中的香囊,抬首道:“诶吆,我差点都忘了。算算日子,平儿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产。雨竹,你去叫钟嬷嬷来。”
雨竹一时有点失落,刚跟小姐说平儿的事,怎么就结束话语没去喊钟嬷嬷的呢?
她刚抬脚往外走,钟嬷嬷刚巧掀开缂丝绣牡丹花的厚帘子,进来笑嘻嘻道:“小姐,皇贵妃派人传话要你进宫。”
陈容见是钟嬷嬷,也笑道:“好耶,”跟后又道:“钟嬷嬷,你派人送一封信去定迂的庄子上,叫官事的好好照顾平儿,提前找好稳婆,让平儿平安生下孩子。”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钟嬷嬷连声答应,正准备离开,想起什么的又转身回来往衣橱那儿走去。
雨竹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就知道小姐心善,忙咧嘴替平儿道声:“谢谢小姐。”
“嗤!”陈容瞟了她一眼,她还不知道雨竹的心思,刚刚那失落的表情可都落到她眼中。
刚从外面进来的翠竹,知道陈容要进宫,伺候陈容换了一袭簇新的八幅妆花缎褶裙,染缬海棠花,袖角裙裾有绡金刺绣的云纹。
钟嬷嬷进里间取来一件纪宇贤前儿刚送来的一件白狐披风,翠竹从钟嬷嬷手中接过披风给陈容披上,站到陈容跟前帮她系好颈间的飘带。
小白早先也不知道去哪耍子,这会儿倒是跑过来,‘喵喵’地叫要往刚换好衣服的陈容身上跳。
雨竹敏捷的小身子一跃,探臂就把小猫给抓住。
小姐刚换的衣服,可别给小白给弄脏了。
‘喵喵!’小猫见截胡的是雨竹,也就安分地窝在雨竹的怀里,伸出小粉舌舔起小爪子来。
今儿是松林驾车,松林上个月刚娶了媳妇。媳妇是东林街上一个穷秀才的女儿。
不要问松林怎么能娶上好人家的女儿的,据说,有日松林去陈容的铺子对账时,天突然下起大雨,松林出铺子时见一小姑娘在门前屋檐下躲雨,眼见天将暗,雨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便好心地把铺子里掌柜给他的伞借给那个躲雨的小姑娘。
后来嘛小姑娘来还伞,就这么着,一来二去二人便生了情。
小姑娘姓周,父亲是个落第秀才,她是家里的老大,平常跟母亲做做绣活补贴家用。家里还有祖母跟两个弟弟。全家就守着个卖杂货的铺子生活。
可想而知日子过得很结巴。
周秀才见松林人不错,只是心中是不愿把女儿嫁给一个奴籍的人。
云嫚从松林的娘李嬷嬷那儿知道后,二话不说,就把松林的奴籍去衙门那儿改回了良籍。
不仅如此,云嫚还给了松林二百两银子,让他回去把房子好好装修,以便迎娶新媳妇。
上次因平儿的事已经说过,像李嬷嬷这样年纪已经成家的奴仆,几乎都在离主子的府邸不愿的地方买上一座小宅子。
陈容本以为松林会对翠竹有意,还准备撮合二人。
知道松林要娶周姑娘后这种想法就作罢,也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上次松林为她挨了板子,她都记在心中,要好好的补偿他。
李嬷嬷本想掏老底给儿子办婚事,主子赏赐的银子,既能风风光光的把新媳妇娶回来,又能把宅子给好好修整一番。做完喜事后,还有几十两积余。
不用说,李嬷嬷全家都感激主子的恩情,会好好的伺候主子。
纪宇贤跟陈容好像约好似的,陈容的马车从前门街刚行驶到宫门的方向,受皇帝召见的纪宇贤抬脚就要往宫里走。心有灵犀似的转首一看,诶,好像是陈容的马车,便驻足等待。
待马车驶近,看见驾车的是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