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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庄的地牢是用来关押犯了庄规的下人,趁桑幼忧出去为他弄吃的时间,孟传情偷偷去了地牢。
水连环脸色苍白靠在角落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孟传情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场战争本不必将她牵扯进来,只是她还太良善了,无法做到冷眼旁观。
水连环见了他,抬起头,强笑着问道:“你好些了吗?”
孟传情点头,“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说着他伸手欲扯断牢门的铁链,却发现自己丝毫内力也使不出。
水连环看着他,道:“你做的事,不也危险吗?在不了解对方的实力之前,不要轻易出手,这是每个江湖人都有的警觉,你太冲动了。”
孟传情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生气,“这不是冲动,因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在生死关头,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考量的,我只想他们都活着。凡是我要守护的,就绝不会让人轻易夺去。”
水连环愣了一下,喃喃道:“做你的亲人,真幸福。”
孟传情仿佛没有听见,他四处看了看,道:“这里没有人守着,你先委屈一下,我等一下想办法救你出去。”他正说着,就感觉一道剑气劈来,匆忙侧身躲开,那剑气正好劈在了铁链之上,铁链应声而断。
庄伏楼提着剑走了进来,看着孟传情,讶异道:“伤的这么重还能躲开?”
孟传情对剑气的敏感,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本身的目标就是铁链,哪知那人的反应竟如此迅速。他并不知道,孟传情有着野兽般的神经,对于危险,他比任何人都要警觉。
孟传情对于自身的体质早已见怪不怪,见了庄伏楼,他甚是高兴:“庄兄,你也是来救她的吗?正好你可以带她离开。”
水连环缓缓走了出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孟传情犹豫道:“我……暂时不能离开……”
“带她一起走!”明白孟传情心底的顾虑,水连环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可以带她一起离开,我一定会治好她的。”
见孟传情还在犹豫,庄伏楼也劝道:“师妹说的没错,我们一起走吧。”
“呃?庄兄?”庄伏楼异于之前的态度让孟传情有些摸不出头脑,先前他不是一直反对自己带走商慈吗?
庄伏楼道:“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去反对了,你为他们的付出,我都知道了。”
孟凡尘在房间里打坐疗伤,孟雪夜突然闯了进来,道:“主人,二公子和庄伏楼带着水连环离开了地牢。”
孟凡尘睁开眼睛,沉声道:“伤的那么重,还在为别人着想吗?”
孟雪夜道:“我这就去拦下他们。”
孟凡尘却叫住了她,“你若拦得住,昨日也不会那么狼狈了。让她去,只有她的机关术才拦得住他们。”
孟传情三人出了地牢,便穿过院子直奔鄢商慈所在的主楼,殊不知几人的身影动作,早已被人尽收眼底。
武林庄最高的一座楼阁,位于主楼对面,是孟凡尘夫妇居住的乌榭。此时,两个女子站在乌榭房顶,俯视着下方的院子。白衣女子是孟雪夜,她身侧的黑衣女子,正是千机子的独传弟子,夏星辰。
夏星辰一身劲装,在晨曦的映照下,尽显其华。她身材婀娜多姿,细腰如柳,媚眼如丝,额头光滑细腻,两鬓各垂一缕秀发,直至肩头。头上发饰虽少,却不失芳华,乌黑的秀发垂背而下,发髫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蝴蝶玉簪子,翠玉成双,烁烁其华。着装虽不及孟雪夜华丽,冷傲的神态却是让人一眼难忘。
“我们为什么要站这么高的地方?”孟雪夜很是不解,要拦截他们,不是应该与之正面相对吗?
听了孟雪夜的话,夏星辰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嗤笑道:“你难道不知道站得高才看得远吗?”
孟雪夜顿时语塞,见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孟传情三人,也跟着望去。夏星辰冷笑一声,问:“哪个是你们的目标?”
孟雪夜答道:“穿白衣服的那个,庄主的小儿子,如果可以,最好将他们三人一起拿下。”
夏星辰微微一愣,“看起来不大……居然能破我的天关,那么,不知道接下来的关,你能不能躲过呢?”她说着,将双手缓缓举起,十指微张,轻轻舞动,无形中,似乎有什么力量牵扯着她的双手。
孟雪夜见她两手空空,双指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当她是在显摆自己白皙无暇的玉手,遂问道:“他们之中,有一个可是剑神,你有把握吗?”
夏星辰诡秘一笑:“你且看着!”她猛地将右手向前一挥,似是将什么撒手而出。随着她的手势,孟传情三人所在的地面突然裂开,几人猝不及防,脚下一空,纷纷掉了下去。
孟雪夜看得目惊口呆,正欲拍手叫好,却见夏星辰脸色一变,喃喃道:“果然很强呢。”
下方,孟传情和庄伏楼各自单手撑着裂缝一边,水连环被他们紧紧地夹在中间,孟传情因为重伤,勉强支撑,庄伏楼则在一旁鼓励道:“孟兄弟,撑住!”
“哼!徒死挣扎!”夏星辰眉毛一挑,双手蓦然前挥。
就在她出手的同时,对面房顶忽有数柄飞刀射来,一个黑衣人跃向屋顶,在夏星辰和孟雪夜躲闪飞刀的同时,飞身而下,一把抓住孟传情和水连环向上提起。待两人反应过来时,黑衣人和庄伏楼已经各自抱着一人,从屋顶飞跃离开。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夏星辰是一阵气恼,继而又恢复平静,冷然道:“一群有趣的猎物,我要看看你们能挣扎到几时!”说完,她舞开双臂,如大鸟般飞跃向前,飘然落地,追出了武林庄。身后,孟雪夜暗暗心惊:这个女子的轻功竟也如此了得!
黑衣人带着孟传情三人到了一处破庙。孟传情神智已经有些涣散,却还是一把抓住黑衣人胳膊,问:“是你吗?”
这一问,让水连环和庄伏楼一头雾水,黑衣人却笑了,摘下面巾,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原来她竟是化名殷娘的飞龙引客栈老板娘——南无诗。她摇摇头,似是有些无奈:“这才几天,你怎么又弄了一身伤?”
孟传情苦着脸,道:“时运不济呗!”他看了看周围几人,水连环身体有些虚弱,庄伏楼因昨日之战身上也带着轻伤,而自己,怕是一名普通的混混都能打倒。这种形势,带商慈出来反而受累。孟传情依然放心不下,对南无诗道:“你能帮我把商慈带出来吗?”
南无诗脸色沉重,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她?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了再说吧!”
孟传情道:“我只是担心,这一走,怕是再见商慈就难了。父亲本就是借商慈的成亲引我回来,若我再离开,他说不定还会用其他计谋伤害商慈。这个时候,只有商慈在我身边,我才安心……”他说着说着,竟猛然倒了下去。
水连环急忙探了探她的脉搏,道:“只是伤重晕过去了,要尽快给他疗伤。”
庄伏楼伸手就要为孟传情疗伤,南无诗却拦住了他,“趁这个时候,带他走,回飞龙引再疗伤也不晚。若他醒来,必然要回去找鄢商慈,到时只会惹麻烦。”
水连环和庄伏楼对望一眼,有些犹豫,“如果这样,他醒来后会生气吧?”
南无诗笑道:“他现在弱的跟一只小猫似的,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庄伏楼沉吟片刻,道:“我们还是尊重孟兄弟的想法吧。”
南无诗道:“他若怪罪,有我担着。”见两人还是有些犹豫,她又道:“不然你二人回去找鄢商慈,我带他回飞龙引如何?到时,他必然会对两位感激不尽。”她话中暗含讥讽,这两人听后脸色都有些难看。
南无诗说完便出了庙门,口中还道:“我这就出去找马车,两位请自便。”
两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怔住了。庄伏楼半晌才问:“师妹,你知道她和孟兄弟什么关系?”
水连环道:“不知道,我们还是跟着她吧。”
南无诗很快就找来了一辆马车,几人带着孟传情坐着马车缓缓徐行。大致有一半路程后,南无诗突然下车,对庄伏楼两人道:“烦请两位送他回飞龙引。”
水连环道:“你去哪儿?”
南无诗看着依然沉睡的孟传情,道:“回去找鄢商慈。”她的反复无常,让这两人百思不得其解,遂追问道:“为何现在回去?”
南无诗道:“以小孟的个性,倘若见不到鄢商慈,使起计来,只怕我们谁也应付不了。所以,我们必须将鄢商慈带出来。但若我一早回去找鄢商慈,他也是不放心的,定会坚持在破庙等着。如今行了这半日路程,早已远离莫邪镇,追他的人也该甩掉了,就算他想在此地等着也无妨。”她看着庄伏楼,道:“他醒来后若是坚持在这里等着,就由着他吧。”
水连环和庄伏楼怔怔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或者说,她对孟传情还真是了解。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周到,让人觉得可敬,却也可怕。
“还好她不是小孟的敌人。”水连环看着南无诗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不再多做停留,两人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孟传情醒来时,已是南无诗离开的一个时辰之后。他见自己竟躺在一辆马车中,心下一惊,急忙掀开帘子,见四周荒草连天,景色却是有些熟悉。细想之下,才知这是返回飞龙引的路。他呆了呆,这才开口问驾车的庄伏楼:“庄兄,这是到哪了?”
庄伏楼如实道:“再有一半路程就到飞龙引了。”
孟传情意外地没有责备他,只是问:“神医和老板娘去哪了?”
水连环忽然从马车后座探出头来,道:“我在这!”
孟传情扭头看看水连环,又扭回来看看庄伏楼,半晌才道:“这是老板娘的主意吧?她回去找商慈了?”
水连环道:“你们两个真可怕,像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把对方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不知道你是要在此地等着呢,还是继续往前走?”
孟传情笑了笑,道:“还是先找家店休息一下吧,我有些饿了。”他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未曾进食,自是真的饿了。
庄伏楼挥鞭,马车接着往前走,大概半个时辰后,一家荒野小店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中,几人便决定在此地休息。
这家店地处偏僻,四面荒草连天。虽是如此,店却不小,上下两层,二楼窗户外一块招牌在风中摇摇晃晃,似是在向行人招手。三人将马车留在栅栏外面,穿过晒着鱼干食材的院子,进了小店。
小二眼尖,见了三人急急忙忙招呼他们在一张空桌前坐下。因途径此地的都是游山玩水的志士和来往商客,所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冷冷清清的。三人随意点了几盘小菜,简简单单地吃了。
水连环见孟传情吃的很香,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遂问道:“你的病没有复发了吧?”
孟传情放下碗筷,道:“暂时无碍。人海茫茫,我毫无办法,只怕……”时日不多了。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即使他已经认命地接受这一切,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水连环给他的药,只剩六颗,也就是说,若他不能在六个月之内,找到那个跟他拥有相同内力的人,为他传输内力的话,他顶多只有六个月可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是那么的珍贵。
“孟兄弟,我们先找个房间给你疗伤吧。”庄伏楼不了解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但他始终不忘孟传情有伤在身。
小二很快为几人布置了房间,三人随他上楼。走至楼梯时,孟传情突然停下了脚步。“庄兄,我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庄伏楼静耳聆听片刻,摇头道:“我没有感受到……”他看向孟传情,意思是伤的这么重还能察觉?
孟传情道:“一种奇怪的感觉……并非是用内力感觉出来的。”
水连环道:“会是你父亲派的人吗?”
“是千机子!”孟传情扶着楼梯栏杆,沉声道:“孟家的人都已受伤,父亲派不出其他的人。孟雪夜三脚猫的功夫,抵不过庄兄,父亲也不会派她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武林庄企图困住我们的千机子。”
庄伏楼道:“他的机关术,的确是江湖一绝,怕是不好对付。”
孟传情却摇头道:“有长处,也必有短处。这个千机子,若不是武功平平,便是智慧有限。”
“怎么说?”水连环和庄伏楼异口同声问道。
“倘若我要困住一个人,必定以机关术和武功相结合,而不是完全依仗机关术,这样就少了许多胜算。或许,是这个千机子太过自负了吧。”
庄伏楼看着他,许久才道:“孟兄弟,并不是所有人,能够如你那般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那么长远。头脑简单点,并不是坏处。”水连环似是赞同他的话,也在一旁偷笑。
孟传情尴尬地笑了笑,道:“还是先想想办法如何摆脱对方吧。”他用手指敲着栏杆,思索着:“庄兄为我疗伤的时间,无法分神,此时便是他的时机。若是这样,我倒有办法。”他看向两人,道:“我和连环留在房中作饵,庄兄可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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