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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跳啊!”
“不跳你就是孬种!”
“别耽误哥时间,给哥麻溜地跳下来。”
“跳吧,大兄弟,我还得接孩子去呢。”
群众们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地围在一座五层高的楼前。主角马小跳蹲在楼顶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没空搭理这些没良心的看客,只是一声接一声地哀嚎:“小花,你不要我我就死!”
在场的警察都没怎么当回事,有说有笑地抽着烟,只有谈判专家和颜悦色:“小伙子,生命是宝贵的。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终之际……。”
马小跳没功夫听专家扯淡,嚎了一嗓子:“我要见小花。”
专家没理他,继续自己的发言:“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说到动情处,两只眼睛熠熠生辉。
马小跳哀嚎:“我要见小花。”
消防队终于也到了,大张旗鼓地充起了气垫,马小跳偷眼看到,心中更有底了,跃跃欲试地大喊:“我要跳了,我要跳了。”激起楼底下一片欢呼。
专家两手一摊:“你这个女朋友不肯来见你,我也没有办法啊。”
马小跳蛮横地大叫:“我不管,我不管,你们一定要把她找过来。”
两个人正在讨价还价,没注意到四楼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利索地顺着下水管子爬了上去,抓住马小跳的腿,一把把他揪了下去。马小跳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手舞足蹈地摔了下去。老头翻身上了楼顶,得意地冲楼下摆出了个胜利的造型。楼底下欢声雷动,一个月五个要跳楼的,今儿个可算见着动真格的了。
要说这消防队的气垫就是好,马小跳摔上去,跟个弹球似的又弹了起来,不过这次落点就没掌握好了,旁边有个窖井,井盖子给偷了半个月了,马小跳正好头下脚上的扎了进去,周围群众更是掌声如雷,看跳楼都看出杂技来了,这时间耽误的不冤。
第二天晚上,XX市电视台播出了一条新闻:昨天下午本市一名青年因失恋选择了轻生,被一名精神患者从楼顶上拉了下去,落入气垫后又不幸弹入井,因头部扎入淤泥过久而窒息死亡。专家提醒关注广大末婚青年的心理健康问题……。
…………
“啊!…………”马小跳一声惨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魂不定地左顾右望。
“干嘛呢干嘛呢?”贾玉芹走了进来,照儿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还不快起来上学。”
“上……学?”马小跳一脸痴呆样地看着他妈,突然发现他妈似乎年轻了许多,再看屋里的摆设,带镜子的大立柜,18寸黑白电视机,双良缝纫机,越看越像十年前,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妈,今年是哪一年啊?”
他妈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巴掌:“装什么装啊?麻溜地起来上学,马老师再打电话过来告状,我可饶不了你。”
马老师,马列老太,初二,一九九四年,马小跳彻底石化了。
“快点啊!”贾玉芹推了推儿子,发现儿子真像是有了问题,不由得也着急了,上去抱住马小跳:“跳啊,怎么啦?别吓你妈啊。”
马小跳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狂喜瞬间涌遍了全身,抱住妈妈用力亲了一口:“妈,我们要发达了,我们要有钱了,哈哈哈哈。”
中年妇女贾玉芹嚎啕大哭:“马国栋,快来看看啊,咱孩傻啦。”
费了半天劲跟爸爸妈妈解释清楚自己并没有发疯,只是在跟妈妈开玩笑后,马小跳同学经历了一场男女混合双打,灰溜溜地背起书包上学校。
不过在路上走了一阵儿后,马小跳的心情就豁然开朗了。不就是挨了顿打么,有什么啊?谁能比哥牛啊?哥是重生的,历史进程都在哥脑子里装着呢,挣个百八十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想到美处,忍不住咧开大嘴呵呵傻笑,冷不防被人从后面猛拍了一记:“小跳,还不快点,迟到了马列主义非罚你站一上午不可。”
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死党郭大宝,马小跳就有点儿不高兴,哥马上就是有身份的人了,能让你这么随便拍拍打打吗?不过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也就算了,矜持地打了个招呼:“这不是大牛同志吗?上学去啊?”
郭大宝有点吃惊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哥们,清早起床撞门上了吧?怎么说话这个腔调啊?”
马小跳头一回学领导干部说话,没掌握好分寸,自己听着也觉得渗人,一把拨开了郭大牛的爪子,没好气地说:“一边去,哥要做大事了。”
郭大牛也不生气:“好好,本来还打算带你呢,既然你要做大事,哥哥就不耽误了。”瞪上自己的破自行车就走了。
马小跳这才想起来马列主义的可怕之处,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也不顾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了,撒丫子就追,边跑边哀嚎:“大宝哥,等等啊,拉兄弟一把,兄弟做牛做马报答你啊。”
郭大宝还是个挺够义气的人的,在马小跳五根羊肉串的诱惑下就让他上了车,惹的马小跳鄙视不已,为几串羊肉就折了腰,这人可真不值钱啊。
紧赶慢赶,他们还是在七点零一分才到了班级门口,马列主义手持教鞭,威风凛凛,如一尊天神下凡,一看到他们,立马张开血盆大口,大吼道:“怎么又迟到了!”
狗血喷头地被骂了十五分钟,到底还是没放过他们,被罚站着听课一上午。马小跳低眉臊眼地往墙根儿一站,不由得悲从心来,哥这马上就要有身份的人了,怎么还要受小人的侮辱呢?
一下早自习,学习委员姚燕板着脸走了过来:“马小跳,你的作业呢?”
“作业?”马小跳傻眼了,他每天都是一早起来才写作业的,今天早上被男女双打了一回,这事早忘到脑后面去了。
看马小跳吭哧半天掏不出来,姚燕就明白了,狠狠剜他一眼:“我去告诉马老师。”转身噔噔就走。
马小跳急了,这要让马列主义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耳朵揪红啊?连忙喊她:“燕儿啊,你别……。”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坏了,燕儿是他高中毕业后跟姚燕处朋友时候才叫的,现在这样叫她,还不得被当成耍流氓啊?
果然,教室里立刻轰动了,男生们拍着桌子起哄,姚燕也不去找马老师了,“哇”地一声,趴到课桌上大哭起来。两个跟姚燕要好的女生连忙上去劝,一边安慰她,一边拿眼睛狠瞪马小跳。那眼神,就跟看流氓差不多了。
郭大牛轻轻捅了捅马小跳,大姆哥一竖,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表情。马小跳差点没哭出来。这算什么啊?要让马列主义知道了,那还不得把自己脸扇肿啊?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姚燕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数学老师踱着方步走了进来,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老花镜比啤酒瓶底还厚,根本没看出来底下有位女同学眼肿的像个桃子,就这么让马小跳过了关。
一上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姚燕跟上了发条似的,下课老师一出教室门就趴那儿哭,一上课又好端端地没事了,让马小跳心脏一直七上八下的,好玄没整出心脏病来。
中午放学,姚燕一声不吭地冲出了教室。马小跳活动了一下站的酸痛的双脚,望着姚燕远去的背影,忽然一个激灵,赶忙一拍郭大宝:“大宝,今天是几号啊?”
郭大宝莫名其妙:“九号啊,怎么啦?”
马小跳着急:“几月九号?”
郭大宝:“四月九号。”
一九九四年四月九号,一个马小跳记的非常清楚的日子。之所以记的清楚,是因为他的前女友姚燕不止一次地在他耳朵边念叨过。就在这一天,姚燕在中午放学回家途中被一辆吉普车撞了,车轮从姚燕左腿上压过,让姚燕付出了休学半年和左腿残疾的代价,也因此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连个大学都没考上。要不是这个原因,模样和家庭都优越的多的姚燕断然不会被介绍给马小跳,虽然他们只谈了两个月就分手了。确切地说,是姚燕甩了马小跳。
马小跳只愣了一秒钟,冲出教室,姚燕已经在车棚那儿推起车子了,他又赶忙跑回去,两只手扳住郭大宝的肩膀,一脸诚恳地问:“大宝,你说咱俩关系怎么样?”
郭大宝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口袋,一脸的戒备:“我可没钱。”
马小跳摇摇头:“大宝,做人不能这么庸俗。什么钱不钱的,能跟咱俩的感情相比吗?你自行车借我用下。”
郭大宝头摇的像拨浪鼓:“那哪儿行,我骑什么啊?”
马小跳提示:“我们的感情。”
郭大宝这次头摇的像风扇了。
马小跳叹气,为什么一切纯洁的友情最后都会变的庸俗呢:“十根羊肉串?”
“十五串!”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