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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马小跳去上学的路上又碰到了高圆圆,这丫头站在早点摊子前,心不在焉地啃着一个包子,时不时地回头往来时的路上看,等发现马小跳后,她立马转回了头,一直到马小跳走到她身边时,才假装无意地转过身,小声地打了个招呼:“马小跳。”
马小跳早看见小丫头偷偷摸摸的举动了,这丫头专门等她,估计是有事,于是冲她笑了笑:“高圆圆,有事吗?”
有什么事?高圆圆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自从昨天马小跳帮她家把钱还了起,这可怜的姑娘就一直处于一种晕忽忽的状态,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等着马小跳,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单纯地想跟马小跳说说话。
可她现在必须编出一个理由来,于是她找了个最简单的:“你昨天回家……,没事吧?”
马小跳苦笑,如果不算头上那一巴掌和长达半个时的下跪的话,那他就是没事。
高圆圆有点儿不好意思:“昨天我一个劝我妈来着,可她非要去你家,我拦都拦不住。”
马小跳摇摇头:“真没事,你跟阿姨说一声,叫他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高圆圆说:“我妈从昨天一回去就张罗着开始卖房子了,说是要赶紧把钱给你还上。”
马小跳吓了一跳:“那怎么行,房子卖了你们住哪儿啊?”
“隔壁李大爷家有间屋子空着,老早就想租出去了,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租户,我妈说等房子卖了我们就搬那边住去,虽然屋子小了点,可我跟我妈住足够了。”高圆圆说。
马小跳傻眼了,他本来是想帮陈阿姨来着,如果让陈阿姨把房子卖了,那不是害了人家吗?
不行,他必须阻止陈阿姨。
可他也知道陈阿姨的脾气是有名的倔,认准了的事情就非要去做不可,这一点从这次的借钱风波就能看出来。就算是他最后让陈阿姨相信了钱是他自己挣的,陈阿姨也不会接受的。现在陈阿姨都开始张罗卖房子了,要想她改变主意,除非……。
想到这儿,他赶紧跟高圆圆说:“你回家跟陈阿姨说一声,我晚上有事儿找她。告诉她,千万别卖房子。”末了他又强调一句:“你可千万记住了啊。”
高圆圆慌不迭地点头:“我记着了。”她还想跟马小跳说句什么,可后面忽然有人喊了马小跳一声,原来是郭大宝蹬着车子过来了,马小跳冲高圆圆摆了摆手,跳上郭大宝的车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高圆圆看着马小跳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报纸包好的包子。
郭大宝车子蹬的飞快,一边还没忘了打趣:“小跳,我刚才没耽搁你的好事吧?”
马小跳有点儿烦:“别瞎说啊,烦着呢。”他本来想把陈阿姨要卖房子的事说出来呢,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郭大宝嘿嘿一笑,转了个话题:“对了小跳,你不是钱不够吗?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马小跳有点和惊奇,昨天郭大宝还垂头丧气着呢,今天怎么就解决了?:
郭大宝有些得意:“其实这点儿钱真是小意思,我跟我们院里那几个发小一说,人人都愿意凑一份子,几个人加在一起,一千还挂零呢。”他看了看马小跳的脸色,又有点儿忐忑:“这几位都是好哥们,人品绝对信的过。你要是不愿意掺和人,我就给他们推了。”
马小跳摇摇头,他倒不是不愿意,而是郭大宝的话给了他启发。他之前光想着凭自己的力量挣钱了,最多也就是想着拉上郭大宝。现在才醒觉,凭他自己的力量,最多混个小富即安,可要是人多就不一样了,不但资金多了,也代表着可以支配的人力资源多了,好多事情就不用他亲自跑腿了,而且这些人不但能影响更多的人,还可以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但是人一多,也代表着事情更多,矛盾更多,人心隔肚皮,保不准就有什么人憋着坏心呢。上辈子他就害怕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怎么妥善处理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关系,他还得好好想想。
于是他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那些人他想先见一见,看过了人才好做决定。郭大宝自然是没口子地答应。
人算不如天算,马小跳已经打定主意一放学就去陈阿姨家的,可刚出校门口就被姚燕截住了。因为他之前一段时间只顾着自己的卖书大业了,跟姚燕的补习这边就荒废了不少,本来姚燕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算了,可偏偏前几天的英语摸底考试马小跳又得了个全班第三,倒数的。
这下子姚燕满腔的责任感又出来了,她把马小跳没考好的原因一半归到了自己头上。没错,这姑娘就是这么爱揽事,这从她打上学起就担任班干部就能看的出来,她觉得自己既然给马小跳补习英语了,那他没考好就有自己的责任。她迫不及待地要弥补这个过失,发作业的时候她就用眼光狠狠地警告过马小跳,要他今天必须接受补习了。结果老师一宣布放学,马小跳就火烧屁股一样地冲了出去,这姑娘气不打一处来,立马骑上车就去追,并在三个街口外逮着了马小跳。
马小跳求饶,无效;许诺明天一定去,被无情地驳回;姚燕一个字也不说,就推着车子拦在马小跳前边,马小跳跑她就追。最后马小跳只好认输,灰溜溜地跟着姚燕走了。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去人民公园补习,在那儿他说不定能碰上陈阿姨。这个要求姚燕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结果是他又在人民公园里听了一个小时的天书,出来时也没看见陈阿姨,广场上只有一辆公安局的车不停地转悠。他不知道前两天某位领导发了话:公园前面要保持整洁,乱哄哄地成什么样子?
跟姚燕告别后马小跳赶紧往回跑,等他气喘吁吁地敲开高圆圆家门。陈阿姨笑吟吟地接待了他,先递给他一个大苹果,还没等他说出来话呢就又递过来一个包的紧紧的纸包,喜滋滋地说:“小跳,拿着。”
马小跳没接,他往高圆圆屋看了一眼,这姑娘自打他进门就躲在屋子里,一直没敢出来见他。
他转回了头,叫了声“陈阿姨。”鼻子一酸,眼泪吧唧掉在了苹果上。
陈阿姨没注意到他的举动,高兴地把纸包塞到了他怀里:“快拿着。这下跟你爸妈可以交待了。”
马小跳抬起了头,认认真真地问:“陈阿姨,您的房子卖了多少钱?合同签了吗?”
陈阿姨一愣,随即笑了,摸了摸他的头:“你这孩子,问这个干嘛?”
马小跳坚持:“陈阿姨,请您告诉我。”
陈阿姨轻轻叹了口气:“小跳,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房子已经卖了,合同都签好了,不能反悔的。你赶紧拿着钱回家交差去吧,阿姨还住在这院子里,就在李爷爷那儿,你有空就去阿姨那儿玩。”
马小跳点点头,然后郑重地说:“陈阿姨,我一定要让你住上比这儿好一百倍的房子。”
陈阿姨“噗嗤”笑了:“好好好,我就等着住你的大房子了。”又推了推他:“圆圆在屋子里呢,去找她玩吧,阿姨去做饭。”
听到马小跳进来的脚步声,高圆圆的头垂的更低了,眼泪扑簌往下掉,她也不吭声,就那么坐着摆弄衣角。
马小跳笑着问:“圆圆,谁欺负你了,怎么哭的那么厉害啊?”
高圆圆抬头看他一眼,眼泪掉的更凶了。
马小跳只好改变方式:“别哭了圆圆,我知道陈阿姨脾气倔,谁都劝不住的,不怪你。”
高圆圆又看他一眼,开始抽抽噎噎。
马小跳接着说:“我跟陈阿姨说好了,我要帮她买个比这儿好一百倍的房子,陈阿姨答应了。”
高圆圆不哭了,歪着头看他:“那你凭什么啊?”
马小跳胸有成竹:“我打算跟陈阿姨一起做生意呢,我有个很挣钱的主意,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确定,等确定了我就告诉陈阿姨,她一准儿会答应。对了圆圆,这事儿我可只对你说了,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高圆圆郑重地点头。
马小跳一看外面的挂表,忽然一拍脑袋:“遭了,快7点了,我得赶紧回去,我爸我妈这几天管我管的可严了。”
他站起来就要走,高圆圆忽然又叫住了他:“马小跳。”
马小跳站住了:“啊,你还有事儿?”
高圆圆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我妈天天让我吃两个包子,其实我一个就够了,另外一个净浪费了。要不给你吃吧,你们男生活动多,容易饿。”
马小跳想了想,答应了:“那行,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啊。”
他一溜烟地就走了,高圆圆没去送他,慢慢躺倒在床上,搂紧了自己的枕头,忽然没来由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