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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淮坐在中军帐中,和几个副将正在议事。
门外小兵忽道:“将军,兰成来了。”
伍淮摆了个手势,几名副将都退了出去,小兵便把兰成引了进来。
兰成在营地的时候也有帐篷,但那帐篷简易,只能防风防砂,保暖性并不好,帐中除了睡榻就是一张桌案,平时用来看书的。
伍淮这中军帐很大,中间是虎皮椅,左边武器架上摆了刀枪剑戟,右边则挂着铠甲,铠甲三步远处是沙盘,地图。
兰成不着痕迹扫视一圈之后,视线不卑不亢的半垂着。
伍淮道:“你就是兰成?”
“是,不知道伍将军何事召唤我。”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过,十几岁的年纪,能带的起一只小队,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将军过誉了。”
“云城被围的事情你知道吗?”
“听说了。”
“你们这一行人是朝廷通缉的乱党,按照律法,要受五马分尸之刑,但念着你们在岭夏帮忙抗击辽人,所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带人试阵,我会请世子上书朝廷,对你们网开一面。”
“试阵?”兰成眼眸微缩。
伍淮道:“辽人在云城百米外摆了蛇阵,现在还不知如何破法,只有试阵能看出来。”
如今困在云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兰成心中冷笑不已,明明就是推他去送死,却偏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一切为了他们好的样子,狗官!
兰成半垂着眼眸,“如何试法?请将军告知。”
“本将军会让人点好一千精兵等你,你领兵攻阵即可,到时候我会在城楼上看着,找出破阵关键所在。”
“明白了。”
兰成应了一声,很快退了出去。
伍淮一下一下敲着扶手,他,包括手下的副将,心底里是看不上兰成他们这伙人的,而且兰成的那双桃花眼,在半垂着的情况下,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这样瘦弱的小子,若去试阵,必定有去无回。
他纵横沙场多年,见惯生死,一条人命,与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副将低声道:“岭夏那些人在营房里也是白吃白喝,不如……把岭夏过来的那些人都编在试阵的队伍里,咱们也能少损失些精兵。”
试阵,基本是九死一生。
“算了,做的太过,世子会不高兴的。”
副将噤声不敢多说。
……
“试阵?”
兰成带的人都是打小型的游击战,并未真正和军队对抗过,更不知道,什么叫试阵,还是彭天兆解释了一下大家才明白,但下一刻,营房之中就炸开了锅。
“这么说试阵就是送死?”虎子切齿骂道:“狗娘养的,不把咱们的命当命吗?!”
阿忠冷冷开口,“不去,你觉得行吗?”
所有人陷入沉默。
彭天兆问:“是个什么阵,你知道吗?”
“伍淮说是蛇阵,他说这阵有玄机,要人试阵,他在城楼看着,才知道如何破阵。”
虎子又是破口大骂。
彭天兆一手插着腰,一手摸着下巴,“他也没说错啊,这行军布阵,难免会遇到破不了的阵,现如今不去是不行了,这样吧,明日我们都跟着你去,大家都相互照应着点,尽量能捡回一条命。”
兰成直接拒绝:“我一人去就是。”
“说什么诨话。”彭天兆一巴掌拍在兰成肩上,“岭夏的时候都能同生共死,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我?就这么决定了,明儿一起去,你要是不答应,那是看不起我。”
虎子也道:“彭将军说的是,我就是死,我也得跟你死一块,我才不窝在这里受窝囊气。”
“对!”阿忠拍在兰成另外一个肩膀上,“我跟了你这几年了,什么时候和你分开行动过?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现在分什么你我!”
“我也去。”
“我们也去!”
兰成:……
他的不满和义愤被冲散,心中充满了感动,有这么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一起去!”
……
“怎么破?”
封长情问唐进,“你知道那是什么阵吗?”
“这种阵叫做游龙阵,是两个蛇阵融合在一起排成的一种新的阵法,要破蛇阵,自然是打七寸天机位置,要破游龙阵么……”
唐进看向封长情。
封长情默,这是问她的意思吗?
她想了想,“两个七寸天机位置?”
“不错。但游龙阵的七寸,只有阵法发动的时候才能找出来,也就是说,一定要有人试阵,我们才能找到阵眼。”
“可云城高挂免战牌。”更别谈试阵了。
“不会挂很久的。”唐进慢条斯理的解释,“白瑾年很关心岭夏苏家的粮食,证明他云城粮草本身不多,他绝不会坐以待毙,迎战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万一朝廷派援军送粮草来呢?”
“不可能。”唐进冷笑道,“朝廷积弱,各方诸侯并起,其中尤以海陵,这些年发展最快,势力最大,皇家早就不满……你以为那关内十八城为什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因为朝廷早把十八城划给了辽人,目的就是为了让辽人兵临海陵城下,朝廷要削弱海陵势力,又怎么可能派援兵送粮草?”
前世辽人也是这般围城,只是摆了蛇阵,一围就是半月有余,白瑾年派伍淮破阵,哪知辽人骁勇,一个简单的蛇阵,竟让伍淮损兵折将,手下的先锋和副将死了七八个。
当时他恰巧随着难民逃入云城,一心只想着扬名立万让唐海后悔莫及,毛遂自荐,破了蛇阵,自此成名,也结交了白瑾年。
那个伍淮,居功自傲,在海陵军中拉帮结派,前世里可是白瑾年心头一根刺。
如今想想,以白瑾年的能耐,破个蛇阵不过是举手而已,之所以派伍淮前去,一来做样子给朝廷看,二来为削弱伍淮在海陵军中势力。
这一世的阵他也要破,但要保着伍淮和他手下那几个酒囊饭袋,只要白瑾年不舒坦,他就高兴。
封长情怔住。
她虽没什么家国天下的情怀,但听了唐进这一番言论,忽然对这个朝廷没了半分好感。
“还有。”唐进又道:“把那晚我们逃跑的时候,你丢下去那个会冒白烟的东西再做一些,有大用。”
“……”封长情默了默,“做那些东西需要硝石,灵域里的硝石已经不多了。”
“那就能做几个是几个。”
“好吧。”
封长情忽然又道:“你破阵,我做什么呢?”
唐进看了过来,递给封长情一个你白痴的表情,“你自然跟着我,不然你怎么进城?”
封长情:……
第二日,封长情和唐进天没亮就去了白方他们扎营的地方。
唐进找了一匹多出来的马,率先骑了上去,伸手拉了封长情一把,封长情也没扭捏,就坐在了唐进身后,两只手蜷了蜷,最后握住了唐进的肩膀。
唐进眼尾扫过她的指尖,很快目视前方。
一个羽卫飞身来报:“城内有动静了!”
只听吱呀呀的开城门之声响起,城内杀出一队人,当先一人手持红缨枪,一身黑衣凌厉而冷酷,直接就冲进了辽人阵营,大开杀戒。
他的身后,除了海陵士兵,还有几十个没有铠甲的汉子。
封长情眼微眯:“兰成!怎么会是他?”难道海陵城里没有先锋和将官了吗?居然让兰成来破阵!
唐进眼色沉了沉,真想回头,让兰成这个前世对头现在就死了拉倒。
“唐公子,怎么办?”白方问。
唐进只丢出一个字,“等。”
游龙阵没有发动,找不到天机位置,只能等。
他将破阵的关键告诉魏无言和白方,“其中一个天机,是哥舒鲁把持,你们两个去对付他,另外一个,我找到之后会自行解决,到时统帅一死,没人指挥,其余的士兵就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白方和魏无言拱手,“明白了。”
城楼下,游龙阵发动,兰成带的那一千精兵被围在阵中。
兰成几乎浑身浴血。
冲到他身前的辽人一个个倒下,又有无数辽人不断涌上前来,他已经杀红了眼。
城楼上,伍淮眯起眼,“这个兰成果然有几分能耐。”
副将忙道:“是啊,十分勇猛,原本还以为他是个绣花枕头……啊对了,将军,可看出阵眼了吗?”
“这阵十分奇怪,本将军还要再看看。”这倒是实话,他第一次见这种阵。
隐在山石背后的唐进也认真的看着变动的阵势。
兰成等人空有勇猛,不会破阵,如今已经被游龙阵缠住,如果再这下下去,一定会死在阵中。
封长情有些着急,“你看出来了吗?快点。”
唐进皱眉,忽然一夹马腹,马儿立即人立而起。
封长情防备不急,差点掉下去,反射性就把他的腰抱住了,然后,不等封长情表达什么,唐进大喊一声,“冲!”
一队人马如离弦之箭,冲入了游龙阵中。
这五百三十一人,都是轻骑,最擅偷袭,能快进快退,一出现就杀了辽人个措手不及。
白方和魏无言直接朝着哥舒鲁包抄过去。
哥舒鲁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使两把大锤,骁勇无比,白方魏无言二人夹击,勉强将他逼退。
唐进则带着封长情,直奔第二天机的位置。
那里是哥舒鲁的哥哥哥舒战把持,哥舒战比哥舒鲁更为厉害,近了他身一丈之内的海陵士兵全部被他斩杀马下。
哥舒战带着嗜血的笑容,瞧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年嘿嘿一笑,“小子,有几分眼力见,还能找到阵眼所在,可你找到了也没用——”
下一刻,唐进忽然脚尖点到马鞍,人如闪电朝着哥舒战飞射而去,哥舒战的话还没说完,人头就飞了起来。
唐进冷笑,“你话太多了。”
他一脚将哥舒战的身子踢下马,脚尖在马头上一点,人如飞燕飘过,稳稳的落到了自己的马上,拉住仓皇失措的封长情的手按在自己腰间,“抱好了。”
话音一落,唐进驾马飞奔而过,所过之处,辽人的人头手臂乱舞,殷红的血迹在空中形成一朵朵诡异的花。
封长情第一次见人这样的……果决,杀人犹如切菜。
城楼上,副将惊讶道:“哪里杀出来的一队人?将军,你看那个黑衣的少年,那么厉害——”
伍淮当然看到了,他不认得唐进,却认得白方。
怎么回事,难道是世子提前在城外安排了人手破阵吗?可世子却丝毫没跟他提过。
伍淮心不断的往下沉,这是不信任他啊。
另外一边,白方和魏无言也将哥舒鲁斩杀在马下。
失去统帅的辽人如无头的苍蝇,不一会儿,退军的鼓声响起,辽人很快撤退。
唐进驱马到了那云城牌匾之下,一双冷厉的眼眸看着这座城楼,心中低低说了一句:白瑾年,我唐进又回来了。
封长情快速的跳下马,朝着后面奔去,在兰成掉下马之前稳稳将他扶住,却摸到了一片湿意,“你受伤了?”
“封姑娘……”兰成喘息声极重,身上挨了好几刀,却看着封长情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没事,太好了。”话一说完,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跌到了封长情的身上。
“兰成!”封长情微惊,正要扶他赶紧回城,却感觉手上一轻,兰成整个人被唐进提了起来,动作十分粗鲁的丢在了马背上,顺手就把马缰交给了一瘸一拐的跑过来的阿忠。
“走了。”
唐进丢下两个字。
封长情皱了皱眉,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没理唐进,而是追上了阿忠的步伐,一起进了城。
唐进站在云城城楼下石化。
白方和魏无言骑着马奔了过来,破了阵,他们心情都不错,“这次多亏了唐公子,不然的话,这阵不知道要围到什么时候去。”
唐进一夹马腹,半个字都不听,直接进了城。
魏无言:……
白方:……
两人对看一眼,“破了阵,他的心情看起来却不怎么样啊。”
唐进跟着封长情他们一直到了巡城营房外面,看着他们把兰成抬了进去,又请了医官进去,封长情还没出来。
他的脸色便难看的有些吓人了。
他当即下了马,朝里走去。
营房里,大家手忙脚乱。
这次破阵,可谓伤亡惨重,兰成手下的人死了两个,蔡勇和虎子都受了伤,彭天兆手底下的兵死了三十多个,彭天兆自己也受了伤,兰成受伤最重,此时已经昏迷不醒。
大家治伤的治伤,杨学义瘸着腿帮战友包扎着伤口,所有人,没人理会封长情。
封长情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她的视线扫了一圈,很快发现,杨蕊不在。
那日她气愤之极,出手没有控制力道,莫不是……死了?
彭天兆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低声道:“姑娘,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儿吧,这都是大老爷们,受了伤难免宽衣解带弄伤口的,你是姑娘,呆在这也不好。”
封长情嗯了一声,刚要走,一道冷笑就响了起来,是蔡勇。
“走什么啊?待在这里看呗,好好看看你干的好事!”
封长情怔了一下,“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你把我们弄到这鬼地方来,我们又怎么会被人当牲口一样去试阵不计死活?你这个女人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扫把星,杀了小蕊,还把我们害到这步田地。”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没人吭声,默认了蔡勇的话,连虎子和阿忠都别过脸去。
封长情嘲讽的扯了扯唇角,她冷冷的看着蔡勇,“是男人,就别只会说嘴!你觉得我是扫把星,我杀了人,我害了你们,你要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