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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诸葛临风瞪她一眼,“不就吃你点东西吗,现在就心疼了吗?”
封长情一阵无语。
诸葛临风呛道:“当初你们俩在道观的时候那么对我,我都没吃过一顿饱饭,现在你还点都不愿意,果然是跟着那混小子时间久了,这么小气。”
封长情:……
诸葛临风忽然转了画风,拽着封长情问:“不过,你考虑的怎样了?”
“什么?”
“当然是拜我为师的事情!”诸葛临风大受打击,“你都不记得了吗?”
封长情避重就轻,“一定要拜吗?现在所有人好像都觉得你是我师傅啊。”
“对哦。”诸葛临风皱眉,哈哈大笑,“乖徒儿。”唤了一声,并且大力的拍在封长情的肩上。
还好封长情不是文弱女子,不然被这一巴掌不得拍到地上去。
诸葛临风就这么在封家住了下来,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每日里只吃吃睡睡,日子过得舒坦到不行。
封长情则每日巡查自己的产业,看有没有什么查漏补缺的,同时利用空间储备大量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偶尔闲暇的时候,也会去小院子里陪着宋家老夫妇坐坐。
宋家夫妇已经年迈,怕他们生活上不便,封长情专门找了两个稳重靠谱的妇人、两个机灵的小丫鬟,还备了一辆马车,两个车夫。
二老也是闲不下来,就在院子里辟出一小块空地种起蔬菜来。
第四日,封长情刚起不久,常喜忽然来了。
他面色凝重,“封姑娘,眼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封姑娘相助。”
“什么事?”封长情有些好奇,难道是粮草不够了吗?
常喜道:“别馆有一位贵人生了病,得知封姑娘的师傅在海陵,所以想请那位高人帮忙看看……实不相瞒,那日中郎将离开,就是去找李神医了,可李神医到现在还没回来,那位病人的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封长情面色一正,“那你等会,我去唤他。”
封长情去到客房,很快便拉着没睡醒的诸葛临风出来了,“常管事,这位就是诸葛先生,师傅,您快随着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诸葛临风不情愿的瞥了常喜一眼,不过看在那声师傅的份上,便也没再矫情,“你给我背着药箱,快去。”
瞧着封长情取药箱去的背影,常喜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想着怎么让封长情也跟着去,这下好了。
海陵别馆处在西南郊,封长情也是第一次来。
一到别馆下了马车,封长情和诸葛临风就被带着兜兜转转,一路走到了一座院子里,封长情注意到,院子里的阁楼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有凤来仪。
进了月洞门,门边有两个手握拂尘的人站在门口守着,一个五十多岁瘦高又白面无须的男人在精致的秀楼面前来回踱步。
“万大人,神医到了。”常喜恭恭敬敬的说罢,指了指诸葛临风。
万大人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那还愣着干嘛?快进来。”
诸葛临风皱眉,低声道:“是太监啊……”
“别说话。”封长情用更低的声音回他,并推了他一把。
诸葛临风便端着个臭脸走了进去。
外间站了四个梳着双环髻的婢女,珠帘隔断的里间还有四个婢女在走动,脚步都极轻。
内室弥漫着淡淡的药气,屏风后有床榻,病人应该就是在床榻上。
看这阵势,里面的病人身份必定尊贵。
封长情有些后悔,这样的浑水她一点也不想蹚,但如今都已经来了,也只得忍耐。
诸葛临风被带了进去,她刚要进去,却被那万大人瞥了一眼,“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没有。”
常喜忙道:“封姑娘,你就在外面等一等。”
万大人又看了封长情一眼。
封长情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恭敬,感觉到万大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
诸葛临风在里面诊脉,检查,半晌才出来。
一出来,万大人就问,“怎么样?”
诸葛临风捋着那半长的断须,慢吞吞道:“恕我直言,这人没救了。”
万大人目露冷光,看向常喜,“这就是世子找来的神医?”
常喜也是吓了一跳,忙解释道:“万大人别生气,这位诸葛先生是世外高人,他……”
要怎么说?
说诸葛临风一向有话直说,那不就等于说公主命不久矣?说诸葛临风开玩笑?拿公主安危开玩笑是不是嫌命太长?
常喜的笑僵在脸上,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个圆场。
万大人喝道:“来人,拖出去砍了!”
“万大人!”常喜面色大变,“这位诸葛先生真的是世外高人,医术高超,咱们先听听他怎么说,再做决定也不迟……”
见万大人皱着眉没接话,常喜又道:“诸葛先生,你快说啊——”
诸葛临风还从没被人这么喊打喊杀过,要不是怕牵连封长情,早一阵轻功走人了。
“她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根治几乎不可能,多活几年倒也不是没办法。”
常喜暗暗松了口气,“那诸葛先生有办法?”
“废话,没办法我会说?”诸葛临风走到桌边,洋洋洒洒的开了一张方子,“照方抓药,先吃半个月。”
“人都昏迷了如何吃药!”万大人瞪着诸葛临风,冷冷道:“你若真是世外高人,就先将她救醒了再说。”
诸葛临风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明明是轻飘飘的,没任何攻击力,万大人却感觉背脊一僵,身子也有点发冷。
诸葛临风道:“给她推推脉,一个时辰推一次,晚上也就该醒了。”
万大人道:“我家主子身娇体贵,万一出了差错谁能担待?何为推脉,我这便找个医女过来,你亲自告诉她。”
“不必了,让我徒弟来。”
“这……”常喜看了封长情一眼。
万大人直接不允,“我家主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的。”
诸葛临风打着哈欠道:“那就算了。”
万大人眯起眼:“什么叫算了?”
“我治病有个习惯,若是我接手的病人,别人便不能再插手,否则我便不管了。”诸葛临风慢条斯理的说着,“我时间不多,行或不行,说句痛快话。”
常喜嘴角抽了抽,这哪是来治病的,这就是来拉仇恨的吧?
至于万大人,神情阴沉的要杀人,“你这样的江湖术士,我见的多了,别以为说几句自负的话,我便会信你,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诸葛临风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老头子我还不想治,徒弟,走了!”
封长情忙跟了上去,两人直接出了别馆,也没人追上来。
常喜若有所思的看了万大人一眼,很快低下头去。
……
亦书阁,常喜将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白瑾年知道,细微到万大人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放过。
白瑾年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封长情呢,什么反应?”
“封姑娘很意外,但她应该不知道重病的人是公主。”
从素音公主入海陵之后,他们就封锁了消息,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们几个人,就连别馆伺候的,也不知那贵人就是素音公主,唐进那里,也是他们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素音公主的母亲只是个低贱的宫人,在生素音之时难产而死,她自出生,又带不治之症,被皇族弃在庙中养大,只配了一个粗使的宫女照顾着。
半年多前,素音公主忽然重病昏迷了两个月,醒来后性情大变,不断的说着她不是公主,是封长情。
她本是弃子,说什么也无人理会,直到十一月,朝中商议用赐婚来牵制白瑾年,所有人的目光这才落到了早被忘记的素音身上,她被接回宫中教养,原先的粗使宫女忽然溺水,原本生活的庙亦莫名着火,里面所有接触过素音的人尸骨无存。
京中的眼线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当初给寺庙送蔬菜的农户,得到了这则消息。
一个公主,怎么会和远在万里之遥的村姑扯上关系。
从小养在庙里的公主为什么能说出封长情这个名字,而且,封长情忽然的改变和能耐,也太巧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个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换了身份。
至于那个世外高人,不过是障眼法。
白瑾年没有说话。
封长情十几年在关外村子没离开过一步,又能是什么时候去跟世外高人学艺的?只是关外情况复杂,现在又被辽人铁蹄踏平,想查探清楚已经是不可能。
而唐进,他自小长在常州府,第一次离家就是去年,如何学到破阵兵法,惊艳枪法?
世外高人之说,若是一般的人,或许当真会信,但他不会信。
封长情买房置地,屯粮炼铁,而唐进,比封长情藏得更深,连他都看不出唐进到底想干什么,若这两个人有异心,必成心腹大患。
但他运筹帷幄,惜才爱才,在不确定他们的身份和目的之前,他不会动他们二人。
“几天了?”白瑾年忽然问。
常喜回道:“今天是第五天,最多两天,李神医肯定到了。”
“我觉得万有顺有问题。”常喜认真的道:“他分明是不想让诸葛先生帮公主治病。”
一旦公主有事,朝廷就更有讨伐的理由了。
白瑾年眸中闪过一抹冷光,沉声吩咐,“让冷谦盯紧了万有顺,一旦有任何异动,不必禀报,杀无赦。”
“是!”
……
回去的马车上,封长情拧着眉,忽道:“我感觉万大人不想让你给里面的人看病……那里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半死不活。你这猜测很对,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服药了吧,她得的是肾疾,治不好,但只要按时吃药,却也能吊着一口气多活那么几年……”
“她身边还有太监,那院子的周围还有至少五百侍卫,那些侍卫穿的盔甲我第一次见。”
诸葛临风捋着断须,懒懒道:“年级不大,十五六吧。”
封长情垂下眼眸,从白瑾年的重视程度来看,她的身份应该不低,而且那个万大人,看封长情的眼神很复杂,隐约之间,似有杀气……
她无比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他。
而且一开始,商谈医治的细节一直还算顺利,当诸葛临风提议让她进去推脉的时候,万大人才变脸。
莫非那里面的病人有什么玄机不成?
是夜,封长情换了一身夜行服,摸进了海陵别馆之中。
海陵别馆戒备森严,封长情一进去,就闪进了空间之中。
空间是随身的,可以根据她的意念,附着在任何物体之上,她此时便是将空间附着在了自己一根头发丝上,然后再让那根头发落到了一个端着羹汤的婢女身上。
这个婢女就是白天看病的时候站在外间珠帘门口的那个,左耳垂下有一颗黑痣,她记得十分清楚。
婢女端着羹汤一路走到了白天那绣楼之中,却没有进白天病人住的地方,而是到了西次间另外一间典雅的房内,刚一开门,封长情就看到白日里的万大人坐在桌边喝茶。
“大人……”婢女娇气的唤了一声,扭腰摆臀到了万大人跟前,盘子一丢,整个人就凑到万大人怀里去了,从封长情的视线看出去,正巧看到那万大人不小的鼻孔和鼻孔两侧的老橘皮。
万友顺皱了皱眉,“起开,像什么样子。”
话是这么说的,却也没动手去推人。
那婢女翘着小腿,两只手臂蛇一样缠到了万友顺的脖子上,娇嗔道:“又没人看到,您这么凶做什么,枉我白天那么想您……”
万友顺哼笑一声,顺势捏了那婢女一把。
不知捏到了何处,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因为那婢女的声音更……难以入耳了,“讨厌……”
一声娇哼之后,两人就你来我往的……
封长情无力的闭了闭眼,想不看不听,怕错过什么细节,但看着听着,实在是耳疼眼疼。
终于,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一阵后,两人消停了。
婢女穿戴好衣服,“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她又走过去,帮万有顺整理衣衫,嗔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真没劲儿。”
万有顺闭着眼伸开手让她伺候,慢吞吞的道:“你不想待了?”
明明声线如常,那婢女却吓得手抖了一下,“没……奴婢随口问问……”
万有顺转过身来,“公主都还在这,你我能去哪?”
“大人说的是。”婢女颤声道:“奴婢告退……告退……”
那婢女走的急,那根头发丝就从她身上滑落,掉到了地上。
只听门砰一声轻合,万有顺冷冰冰的吩咐,“杀了。”
“是。”暗处,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封长情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闷哼,显然那个婢女已经命归黄泉。
这别馆之中的病人,竟是公主!
这些人是从京城来的!
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而现在最棘手的是,自己被困在这房间了,如果万有顺不离开,她要怎么出去?!
却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通报:“大人,海陵神医到了。”
“李杏林?”万有顺眯起眼,“白瑾年派出去的人不是才走了五天吗?这么快就到了?”
“是,说是快马加鞭赶来的,人已经朝着绣楼过来了,世子亲自陪着。”
万有顺眼眸瞬间变得阴沉,“知道了。”
他理了理衣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空间中的封长情怔了一下,唐进离开的时间也正好是五天,这样看来,唐进是去找李神医了,万有顺拦着诸葛临风不让给那公主看病,如今总不会再拦着李神医了吧?
她想了想,以极快的速度闪出了空间,并凝神细听,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窥探,才出了门,翻上房顶,到了公主所在的那间房,揭开瓦片,朝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