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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和安南是情况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
海陵王是异姓藩王,海陵七城是他属地,而安南,是大魏疆土,安南侯在安南地界,其实不过是个有爵位却并没多少实权的侯爷。
“张家是大魏首屈一指的显赫门第,当初很是看不上这个有名无实的安南侯,不愿意把嫡出的二小姐嫁到安南来,但那张二小姐就是鬼迷了心窍,要死要活不吃不喝的闹,最后家人也没了办法,才同意。”
两人走在街道上,唐进慢条斯理的和封长情介绍安南情况。
“张二小姐就是蒋玉伦的母亲张茹?”
“不错,她嫁过来半年,安南侯的妾室苗氏就生下了大公子,取名叫做蒋玉俊,是蒋玉伦的大哥。”
封长情愣住,“这么说在追求张小姐的时候,自己府上就有了妾?”
“苗氏是张二小姐进门之后才纳入府中做妾的,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张二小姐知道自己被哄骗了,气的当场就要回家去,可她要死要活要嫁的时候已经得罪了父母,又怎么可能她想回就让她回?张家直接就把她又送回了安南侯府上来。回来之后,她被诊出怀孕了,就一直留在了安南,但因为父母把她送回的事情和京城断绝了关系。”
“她性子那么火爆,这么容易就留下了?”
“自然是蒋威哄的好了。”唐进解释道:“张二小姐被送回来之后,他对张二小姐发誓,洗心革面好好对她,那蒋威是个很懂女人心的风流公子,各种手段齐出,张二小姐渐渐就原谅了他,两人便过了几年恩爱的日子,期间有了蒋玉伦,蒋威也没进过苗氏的院子一步。不过他本性风流,坚持不过三年,老毛病就又犯了,接了个花魁回家,再过半年又纳了两房良妾,蒋玉伦的母亲生下蒋玉伦后也曾怀过身孕,恰巧当时蒋威和新欢情正浓,张茹自己个儿郁郁寡欢,没多久就小产了。不过蒋威女人多,子嗣却很少,除了蒋玉伦蒋玉俊之外,其余妾室生的孩子都夭折了,对了,那花魁给他生了个女儿,今年七岁了吧。”
“……”
封长情默了默,渣男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半晌,她还是忍着没说。
“来。”唐进拉着封长情两人坐到了街边的茶馆里,点了一壶岭上青梅,指着渭水对面的一座露出屋顶和檐角的宅邸道:“那里就是安南侯府。”
封长情点点头,“咱们要怎么找出太后的人,你想到办法没?”
封长情觉得唐进一向未卜先知,来自很遥远的“未来”,或许根本就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唐进道:“先尝尝这茶,这可是蒋玉伦最喜欢的岭上青梅。”
“……”
封长情无语,不过走了这一路也的确是渴了。
唐进又要了几样茶点,两人就在茶馆中品了一顿下午茶,走的时候还挑了两样封长情喜欢的糕点。
等品完下午茶,两人就在跟前的铺子里四处逛了逛。
封长情以为是为打探消息,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逛到药铺的时候,还顺手买了一些药材打算补给空间灵气。
可很快她发现唐进根本不是在打探消息,而是在逛街,还逛到脂粉铺子去了。
铺子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神情错愕,“公子,咱们这是胭脂铺……”
“我知道。”唐进大方的走了进去。
那伙计用挑剔的眼光看了封长情一眼,再看着唐进露出复杂的表情来。里面唐进已经开始正经无比的挑东西,伙计赶忙前去招呼。
封长情无语,那是什么眼神。
她今日穿的是水红色立领劲装,头发扎成大马尾,只带了一个小巧的白玉冠,虽说打扮中性些,但明眼人也都瞧得出是女的。
好吧,她得承认在榕城大街上,所见的女子都是纤细娇柔的江南女子,她这样颇有英气的并不多,或许那伙计觉得她这种女人不能叫做女人,更不需要逛这种脂粉铺吧。
说到打扮,封长情神色微凝。
她这个打扮,的确是另类,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她这一会儿思来想去的功夫,唐进在里面已经挑好了东西并付了钱,在伙计复杂的视线中,他神态自若的下了台阶,“买好了,走吧。”
“再去布行瞧瞧吧。”封长情主动提议。
唐进笑道:“好,你说去哪就去哪。”说罢,自然而然去拉封长情的手腕。
封长情快走两步躲过了,还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唐进倒也没坚持,笑笑跟了上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脂粉铺伙计喃喃:“还真是活久见啊,男人买脂粉,女人穿的像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这么两个……”
两人到了布行,封长情选了几件女装,大致款式就照着街上女子的样板来,穿什么类的衣服多,她便选什么类,颜色都选的很朴素,另外又选了几样清爽不花哨的男装备着。
唐进却挑了一身十分素雅,裙裾上绣着落梅的齐胸襦裙,还买了一套点翠头面。
封长情复杂的看着他,她没自恋的以为唐进的那些衣服是买给她的,可若不是买给她,难不成是自己有什么变装癖?
封长情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唐进。
唐进却看着某一个街角闪过去的两个人影眼神一闪,兰成?他难道和宋凝香也到了榕城吗?
……
东西选好打包算了账,两人就回了客栈。
此时已经入夜。
唐进把东西放好,去招呼小二准备晚饭,端上楼敲了敲封长情的门,却迟迟等不到封长情来开。
“你在做什么?”唐进皱眉。
他知道封长情在屋内,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马上。”封长情应了,接着响起脚步声,却在这时不知打翻了什么,屋内乒乒乓乓一阵响动。
唐进眉头紧锁,忍着踹门的冲动,终于等到她把门打开。
“你搞什——”唐进刚一开口,直接愣住了,“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你不觉得我穿的太扎眼了吗?”封长情皱着眉,“如果太后的人一直注意榕城一切,我们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他们藏起了首尾,我们要怎么找出来?”
唐进无语片刻,把漆盘端进来放在桌上,顺手也把她按在了镜子前,“那你觉得你现在这样不扎眼?”
封长情穿了一件孔雀蓝的对襟短褂,下面穿了同色马面裙,她本就浑身散发清冷沉稳之气,这颜色一衬,更显得人冷了几分,当然,前提是不去看那乱糟糟的发髻。
“这个……”封长情讪笑,“这头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的很……”
她的着装打扮一向简洁,为了练武方便,常穿劲装,至于发型,不是丸子头就是大马尾,唯二两次换女装,都是钟小蝶梳的头。
前世她一直是利落的短发,实在是有些搞不定这又黑又多的青丝。
“那你还折腾?你这样子出去,你说别人会不会觉得你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被迫害过的女子,嗯?”
封长情:……
唐进嘴上虽是很不留情面,但手却已经灵活的拆开她弄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拿起木梳将发丝一根根梳理整齐,“去换了,这颜色太深沉,一点不适合你。”
封长情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又知道我适合什么色了?”
唐进抬眸看她。
封长情忽然别开脸,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唐进坐在桌边摆了饭菜,顺手指了指旁边,“去那边换。”
封长情:……
她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唐进给气死吧?她深深吸了口气,拿了另外一身珊瑚色的立领劲装。
换好回来的时候,唐进正在给她碗中夹菜,“快吃,吃完我们还要出去一趟。”
现在已经不早了,还要出去……怕是要做正事了。
封长情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晚饭菜色不错,鱼,酱肘子,还有两碟素菜,分量都不大,刚够两人。
封长情上桌的时候,鱼只剩鱼头附近一块少刺的,肘子倒是很多。
封长情边吃边问道:“你很喜欢吃鱼?”
唐进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封长情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有耐心。”
唐进半垂着眼眸没吭声,看着细嚼慢咽的封长情,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有耐心?
不是他有耐心,而是她嘴挑。
鱼,尤其是需要挑刺的鱼,在前世里她都是不碰的,在吃这件事情上她实在是懒,任何吃起来啰嗦的东西,比如鱼虾螃蟹排骨猪蹄,她都不喜欢吃。
这份鱼点的时候专门问过小二,说刺少。
端上来之后,唐进却发现这个少刺的程度还没到封长情能接受的程度,所以便把鱼身鱼尾刺多的位置自己吃了,把没刺的地方留了给她,同时庆幸自己点了一份酱肘子,不然不好下饭封长情肯定又随便吃点作罢。
……
夜色,在不知不觉之间深浓。
封长情和唐进已经猫在一个漆黑暗巷里少说有半个时辰了。
现在是五月,风不那么冷,可封长情却等的没了耐心。
因为……
“我们到底猫在这干嘛?”
天上圆月照下,唐进的脸隐在夜色中,半边银白半边阴暗,慢吞吞道:“捉奸。”
“捉——”
封长情瞪着他,“如果我没记错,这地方是安南侯府的角门吧,我们等在这里捉奸?”
唐进劝道:“耐心点,嗯?”
封长情:……
忽然,角门那里有了动静。
唐进唇角一勾,“出来了。”
封长情回眸去看,只见角门开了一条细缝,一个婢女打扮的妙龄女子从里面出来,动作鬼祟,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快速的闪进了一旁小巷,上了早早准备好的一顶软轿,快速离去。
“跟上去?”
“你说呢?”
唐进轻轻一跃,上了屋顶,倒还没忘记拉封长情一把。
那顶软轿走的都是偏僻巷子,却走的不慢,应该是常走这条路,兜兜转转,走了一炷香功夫,停在了某户人家的后门,然后那女子快速闪了进去,至于跟着的婢女,就顺着暗巷朝前跑去了。
封长情和唐进也轻轻落到了院子里。
烛光在窗户上照出剪影,是一男一女紧紧相拥。
“雪妹、我的心肝,你想死我了。”
“东宝哥……东宝哥……”
两人干柴烈火,很快就缠到了一起,还发出了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封长情:……
她忍耐的拽了拽唐进的衣袖,示意他离开。
唐进却指了指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的十分有规律,倒像是巡夜的士兵队伍。
封长情脸色微黑。
此时她和唐进隐在廊檐下暗处,不过这藏身之地实在窄小,两人离得太近,再加上屋里那些声音加持,气氛就变得十分尴尬,封长情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只想里面办事儿的快点结束。
唐进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身边又站着自己前世今生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被这声音刺激,心里就有点燥。
他尽量的稳住心神,让自己心平气和。
终于,里面办完事了。
男人道:“雪妹,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想你,我……你再不出来见我,我真是要发疯了。”
女人声音软媚,哀怨道:“东宝哥,不是我不出来,是我根本走不开……”
男人气愤:“那老头子还没死吗?”
“嘘——”女人连忙拦着他,声音带着恐惧,“咱们俩本来就有事儿,你这样乱说话,别人再把老爷子生病的事情也赖在我们身上,我们都活不成了!”
“他生了病还能赖到我们身上?!”
女人低声道:“我听下人说,是中毒——”
男人抽了一口气,忽然高兴的笑了起来,“他要是被毒死了,你就再也不用去应付他了,还有,你那个婢女青梅,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谁叫她知道了咱们的事情……”
不知他又做了什么,里面女人娇喃了一声,又是一阵乱七八糟。
封长情忍耐的听着这些对话,脑中突突直跳,压低声音道:“她是安南候的——”
“宠妾雪娘。”
唐进低声回答,又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这一次的脚步声不像刚才巡城的士兵那么整齐,十分凌乱,但可辨出人不少。
唐进扶着封长情的腰,轻飘飘跃上了房顶,躲在屋梁之后藏好,脚步声正好到门外。
噼里啪啦的敲门声震天的响,一个汉子在外面大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屋里的男人女人脸色惨白,捡起满地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
外面敲门的声音更响,“快开门,我们家如夫人被贼人掳走了,现在挨家挨户搜查,开门——”
外面砸门的人没多少耐心,砸不开直接就把门撞了开,明晃晃的火把把小院子照的透亮。
“是管家的声音,是他——”女人腿一软,跌倒在地,“我们被发现了,东宝哥、东宝哥、怎么办?”
男人也没了主意,把心一横,死死抱住女人,“雪妹,这次我再不放开你,他们要抓就抓,反正我们是死也要在一块的。”
女人满脸泪水,重重点头。
却就在这时,窗边忽然有人影闪过。
砰!
巨大的破门之声响起,一个管事带着十几个护院打扮的人冲进了屋,屋中凌乱,却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瞪大眼,“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就是进了这个院子啊。”
管事拧着眉头,“搜!”
空气中似乎还有残留的暧昧气息,刚才这屋中绝对有人,可前后里外都搜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搜出来,只能气冲冲离去。
等一群不速之客走的一干二净,房顶上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唐进十分嫌弃的把早就昏过去的男人丢开。
那女人啊了一声,“东宝哥!”
唐进皱着眉,冷冷道:“我救了你们,你得听我吩咐,否则就把你们的丑事抖出去。”
女人立即噤声,满脸惊恐的看着唐进。
唐进道:“别忘了你们的身份,要是你们的事情被人知道了,相信我,你们是绝对死不到一起的,听明白了吗?”
女人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