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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脸色稍缓,“你姑姑呢?”
“我把她藏起来了,元睢绝对找不到她。”唐进说罢,又道:“那大虫凶猛,父亲有没有受伤?”
听着他的问话,唐海眼光又是一闪,今日唐进一人搏杀两只大虫,如此勇猛,他手下这些年都没出过这么勇猛的士兵了,因为唐进出生中元节,冲撞了唐恒的气运,这些年他从来不曾关注过唐进,只知道唐进的身手都是唐薇调教的。
唐薇有多少斤两,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唐进本身天赋极好,唐薇也调教不出能搏杀两只大虫的人来。
自己这个儿子,原来竟这么厉害吗?
“没有。”
很快调整了思绪,唐海淡漠的回答,又道:“你姑姑现在在哪?”
唐进却道:“那元睢还没走,多一个人知道姑姑的藏身地,姑姑就多一份危险,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唐海眼睛一眯。
唐进说话的时候倒还算礼貌,没了以前的飞扬跋扈,唐海便也没太过反感生气,只道:“你给我安稳待在衙里,哪都不准去,要是被元睢抓到了,我也保不住你!”
唐进道:“我想回家——”
“不能。”唐海几乎没有思考,“你从海陵回来的,还没好好交代过,现在你不能回家,等我忙完了赵王世子的事情,咱们交代清楚了再说。”
换言之,他是要被监控在总兵衙门哪里也不能去了。
对于这样的待遇,唐进分毫不意外。
他的父亲唐海厌恶了他十八年,如果忽然就对他转了性,除非天上下红雨。
唐进被安排在大堂后的不远处的班房院子里,和侍卫同住。
晚上,他睡不着,想起封长情。
也不知封长情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进到那灵域去?
他起身到窗边看了看,确定院子里一片静怡,所有人都睡下了,才慢慢闭上眼睛,心中想着要进到灵域之中去,等张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银树下。
只瞧了远处那木屋子一眼,唐进心中泛起失落。
虽还没进去,但这里完全感觉不到她任何气息,她不在,低头,他看到桌上原本写的那张字条已经不在,料想是那日封长情带走了,想了想,便又写了一张,为怕她担心,没写什么废话,只写了一个“安”,写完又觉得太单薄,显得很匆忙,想念表达不足,便又随手在字的下面画了两笔,左右瞧了瞧,甚满意,才退出灵域去。
……
封长情离开唐府之后,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到了暗巷之后闪进了空间打算歇息一两个时辰。
刚一进来,就看到桌上那纸张。
纸张上,一个安字龙飞凤舞,安的下面,还画了一张很抽象的人脸在咧着嘴笑,瞧那发型和眉骨上的伤口,这是画唐进自己了。
只是这画工么……实在是不忍直视。
封长情莞尔,把纸张收入怀中,又拿了一张新的,没写字,画了一副Q版,但是加了竖起来的耳朵,手也化成了分叉的猪蹄形状,脸还是唐进,怎么瞧怎么可爱。
画完便把那张纸放到了桌子上。
因为看到那张纸,她思绪松快了一些,靠在黄梨木上睡了两个时辰,又在天亮之前赶到盛家角门外,把早起溜出门的盛茂逮个正着。
盛茂嚯的一声后跳了一大段:“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封长情瞥了他一眼,“是你做贼心虚吧?我就站在门口还能吓到你?”
盛茂干笑,“这话说的,我干的可都是正经事,哪需要做贼心虚?对了,你今日来找我,不是来叙旧的吧?”
“自然是有事。”封长情很懂得他的规矩,拿出一张银票来,“唐素现在在哪?”
盛茂刚要接银票,听了她的话,却又把手收回去了,“游姑娘,你这问题太奸猾了,你这银票我不要了。”
封长情挑眉:“你也不知道?”
“我哪知道?早出城了,出了城我去哪搜罗消息去?不过……”盛茂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封长情无语,刚才不要,现在又做出这幅样子,真是……
不过她还是很上道的把银票递了过去。
盛茂把银票揣好才道:“赌坊的兄弟昨天晚上在西城门外捡到了一刻珍珠,诺,你看。”
封长情眯起眼,这颗珍珠就跟她昨天在唐素家中看到的一样。
“这能说明什么?”封长情耐着性子问。
盛茂眨眨眼,“这是另外一则消息了。”
封长情无语的看着盛茂,“你这样做我生意?这则消息除了我,别人怕是不会想知道,更不会花钱来买。”
盛茂笑的一脸无害,“所以呀,姑娘是一定要知道这则消息的,我为了让姑娘相信,还花了一百两买了这颗珍珠回来呢。”
封长情竟然无言以对,也不想和他纠缠,只好唰又掏出一张银票。
盛茂满意的揣入怀中,“这长海的夜明珠是珍品,在常州府,只有锦萃阁才卖,上月的货还在路上,就全被唐总兵悄悄定走了,而那珍珠又是用在唐素的身上,赌坊的兄弟能在西城门外看到这颗珍珠,只能说明唐素在西城门外出现过,而且发生了什么会让珍珠掉下来的事情哦。”
封长情心微微一沉,难道是唐素出城之后被什么人掳走了?
盛茂瞧着封长情认真思忖的模样,暗想,她这么关心唐素,应该是为了唐进吧?
这么多年了,阿进除了自己这个损友外,又有了交心的人呢。
盛茂笑眯眯的道:“看在你这么为阿进操心的份上,我很友善的提醒你,这位唐姑娘是去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能在西城门外把她的珍珠弄掉下来的人么,整个常州府,也没那么几个。”
封长情挑眉,视线落到盛茂的脸上,从他过分市侩的表象看到了睿智的一面。
能搜集到别人想知道的消息,本身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能根据形势把各路消息串联起来,这样的民间高手实属罕见,怪不得唐进回到常州只见他一个。
“最后这则消息是免费赠送的。”盛茂笑着说完,很客气的问道:“游姑娘,还有什么指示吗?”
封长情淡淡道:“我指示得动你?”
“当然,只要银子到位。”
“……”封长情无语片刻,“我指示不起你。”说完扬长而去。
盛茂扬了扬眉,笑嘻嘻的道:“可我很想被你指示啊……”毕竟你出手这么大方。
*
驿馆
元睢终于醒了,是被痛醒的。
他自小到大都没这么痛过,毫不犹豫的把跟前的大夫一脚踹开,却扯到了伤口痛的更为撕心裂肺了。
大夫从地上爬起来,诚惶诚恐的劝着:“世子不要乱动,小心啊,这样下去伤口无法结痂恢复的,世子——”
“我要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快给我止痛,止痛!要是不能止痛就砍了你的手脚,让你也尝尝这种痛,快点!”
赵疆也催促,“大夫,快,有没有什么麻痹的药,能让人暂时忘掉疼痛的?”
大夫道:“已经给世子用了……”
元睢已经痛的在床榻上翻身打滚,大骂:“把这个庸医给我砍了!砍了!”
立即有人上前把大夫拉了出去。
赵疆已经顾不得那个大夫的死活,此时看着元睢这样哭爹喊娘,心不断下沉,怎么看,都觉得元睢这条腿是不会好了,这如何跟赵王交代?
他在外厅来回踱步半晌,赶忙吩咐:“迅速把常州府附近有名的神医都找来,快去!”
这时,秦鹏大步走来,“招了。”
“什么?”赵疆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霎时充满期待的看向秦鹏:“是唐素那伙人招了吗?”
“嗯!”秦鹏点头,一双虎眼之中全是兴奋之色,“你绝对猜不到他们出城的目的——送嫁!”
“送嫁?送唐素?”
“对,去湘西。”
赵疆眯起眼眸,许多的思绪从脑海之中闪过,冷冷一笑,“好个唐海,怪不得对我们这一行人如此怠慢,原来是早就攀上湘西的安定王了——”他看向秦鹏,“可画押了?”
“自然。”秦鹏立即把证词拿给赵疆。
赵疆看的眉开眼笑,“唐海啊唐海,现在我们有证据在手,看你如何嚣张!速去把这份供词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这就去办。”秦鹏刚走了两步,又担忧的瞧了里面一眼,“世子呢,怎么样了?”元睢杀猪一样的叫声,秦鹏很难当听不到。
赵疆神色忧虑,“疼的浑身发虚汗,大夫都砍了两个了,我看常州府附近的神医也不必去请,把消息快马送出去,咱们立即连夜回京。”
常州府毕竟是唐海的地方,而且唐海都敢借用大虫伤害世子,现在他们又发现了唐海的秘密,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
秦鹏用力点头,“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
封长情离开盛家之后,思考再三,进了空间一趟,把唐素有可能被元睢扣住的事写在了纸上,希望唐进隔日进来的时候能看到,两人好早些合计,想办法救人。
之后又离开空间,摸到了驿馆外面探查情况。
她发现,今日驿馆戒备森严。
元睢糟了大虫的事情,她已经听说,可这样的戒备,却不像是因为元素受伤,而且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多,倒像是收拾了东西要离开。
如果他们一走,唐素必定要被带走,这可怎么办?
……
总兵衙门
唐海面色僵硬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副将压低了声音:“小姐和江副将,出了城就被人劫走了。”
砰!
唐海一掌击碎条桌。
在这常州府,能有胆子在城门外劫走人的,除了元睢没有别人。
那日没见到秦鹏,他只以为元睢让那护卫暗处给他下套,却没想到他们早就盯上唐素了,唐素此行是嫁去湘西,如今被他们劫走,他们必会知道唐海已靠拢安定王,大魏武官无诏不得和诸侯相交,否则罪同谋反。
副将低声发问:“现在怎么办?”
唐海权衡利弊,很快道:“立即派人把别馆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副将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却又回来,欲言又止,“世子的护卫秦鹏原是大内一品的带刀护卫,功夫奇高,若是他要跟咱们动手,只怕没人能挡……”
总兵衙门只有不到一千府兵,唐海多数的手下还在常州府外二十里处扎营,要赶回来都需时间。
唐海脸色愈发阴沉,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什么,“去,到班房把唐进带出来,他既能空手搏杀两只大虫,功夫绝不在秦鹏之下,你们带着他去,必定能挡住秦鹏。”
“属下明白。”
副将很快赶到班房。
唐进正捏着一根树枝在比划练剑。
副将拉着他就走,“别比划了,快跟我走,有要事。”
唐进却抽回手,“什么要事?总兵大人说了,我哪都不能去。”
“让你离开也是总兵大人的吩咐,快走吧,迟了要耽误事情了,快点!”
唐进树干都来不及放,就被副将拉走了。
唐进心中有些纳闷。
唐海不该这么快把他放出来。
难道唐海还是要把他交给元睢处置?可要交给元睢,也不该是派个副将这样过来拉拉扯扯。
这么都说不通。
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吗?
唐进边被拉着跑边飞快的想,忽然脑中闪过一道光。
唐素!
他沉浸在前世记忆筹划今生,却忘了今生多了一个不可定的唐素——
*
封长情又进了一次空间,空间的那两张纸没有动,但驿馆内元睢和赵疆的人却已有快速离开的兆头。
封长情怕他们带走唐素再难救回,咬咬牙,直接闪进空间,混进了驿馆之中去。
进了驿馆,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封长情躲在树后。
果然如她所料,元睢的人的确是要离开,那他们会把唐素藏在哪?
封长情首先想到的是地牢。
驿馆之中有地牢,当初她跟在唐薇身边保护元睢的时候,因为身份缘故,能在驿馆内走动,知道地牢所在,当即飞快摸到了地牢外。
然地牢外连个守卫都没有,人会在地牢?
她想了想,还是跳入了牢中,牢中果然空无一人,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牢门口几个刑具也被用过。
封长情的心沉了又沉,不敢耽搁,出了地牢,脑中飞速过滤整个驿馆能藏人的地方——有了!
在驿馆的西南角,有一个偏僻而杂草丛生的院子,那里极有可能。
因为到处都是人,封长情不敢贸贸然在驿馆之中乱跑,而是再次利用空间,等她到那偏僻院子的时候,正看到一队侍卫行色匆匆的抬着三口大箱子朝外走去,而那箱子经过的地方,滴落嫣红血渍。
找到了!
封长情快速从空间闪了出来,一跃上了一旁的极大桐树,拿出随身弓弩,嗖嗖几箭,将侍卫射杀,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大惊,要呼喊外面的人过来,却被封长情一箭封喉。
确定这一队人没有活口,封长情从树上跳下,拽掉箱子上的锁。
三口箱子里,一个年轻女子一个中年女子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三人都是遍体鳞伤,尤其是那女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
封长情想扶她出来都不知道该在何处下手,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心底闪过。
迟疑了一下,她从侍卫身上撤下一件外袍,把年轻的女子抱了出来。
这时,那男子发出虚弱的声音:“你……是谁?”
“走得动吗?”封长情一手抱着女子,一手把他扶出来。
他虽一瘸一拐的,但尚且能走动,便帮着封长情扶着另外那个中年女子。
正在这时,封长情忽道:“有人来了!”
她五感灵敏,甚至那人还在十丈之外,且脚步极清,她却已经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