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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长情收回视线,牵着追风下了场。
彭天兆立即围了上来,“怎么样,马儿受伤了吗?”他知道这匹马极为名贵,想着果然是宝马,危机时刻竟然懂得救主。
封长情摇摇头,“庞大海在最后关头收了力道,马儿应该没事。”
“啊?”彭天兆秒懂,“看来这庞大海倒还有几分人品。”见封长情被偷袭,有失公平,就撤了力道。
“嗯。”封长情点点头,入了座。
接下来的两场比试很快过去,到了第八场,廖英下场。
廖英对阵的竟是连大胜。
这一茬封长情当真意外。
连大胜那日为驯枣红马露过身手,封长情也见过,老练有用,至于廖英,长期在一起他的身手封长情也十分熟悉,矫健又潇洒,这两人对上,胜负当真难说。
骑马到了场内,廖英很有礼数的拱了拱手:“请前辈赐教。”
连大胜也拱手回礼,锣声起,第八场正式开始。
廖英原本是用剑的,在跟了唐进之后,唐进教了他用枪,练的还并不那么纯属,但招式灵活有力,连大胜用的是长刀,略处在劣势,但即便是这样,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十招,倒也不分胜负。
决赛有一点和预赛是一致的,那就是一炷香为限,如果时间到却没分出胜负,则以平局论处。
当!
锣声响,一炷香到了。
官员高喊:“第八局,平局!”
廖英拱手行礼之后,从场上退了下来。
封长情赞道:“不错。”
廖英腼腆的笑道:“论枪法,我还差得多呢,运气成分居多。”
彭天兆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谦虚什么?运气也是本事,有的人连运气都没有。”
封长情淡淡提醒:“好了。别太嚣张。”虽然今日有输有赢,但要紧的比试还在明天下午。
彭天兆果然闭嘴。
封长情抬眸朝对面看去,胡久竞和身边的人正在说话,冷冰冰的视线却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
而庞大海,顶着一脸的花瓣印记坐在胡久竞边上脸色极为难看,“你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老子,觉得老子比不过那小娘皮是不是?”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方才的暗器!整个左卫营就你花花肠子多,不是你还能是谁?”
胡久竞看着他,“你自己打不过那娘们,被下了面子,现在赖我搞破坏便能拾起面子了吗?庞千户,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暗器,谁看到我用了暗器?”
“你——”庞大海脸色涨红,无论如何,自己的确是打不过封长情,这是他的痛脚。
对面的候选席位上,封长情低声问道:“这个胡久竞什么来历,知道么?”
“据说最早以前是个屠户,后糟了天灾生活不下去,就在附近的山里落草为寇,后来唐总兵剿了贼窝,见他有几分能耐,破格提拔的,是左卫营的刺头,交际极差,但功夫是真的好。”
封长情点点头,“交际差就好。”
弄走唐海和唐薇,让江护病怏怏的不能进营中来,抓了唐忠父子,结果却出个连大胜在营中分外有威信,如果现在再出个交际好的,那他们控制常州就要遥遥无期了。
不过看着那胡久竞,封长情又道:“他似乎对我们很有敌意。”
“他入营之后就只听唐总兵一人的,除了总兵大人,其他人的面子都不给,瞧着对谁敌意都大,不必在意。”
封长情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日的筛除,剩下的人越少。
第二日封长情抽签的时候抽到了连大胜,廖英抽到了岳长庚。
廖英的比试是在早上。
那岳长庚,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长的斯文俊秀,但功夫却俊的出奇,预赛第二名,可是了不得的成绩。
巧的是,这岳长庚竟然也是用枪的,而且枪法不赖。
廖英昨日就注意到了岳长庚的厉害之处,今日对阵的时候,便用了自己最为擅长的剑,可惜技不如人,走了百招,就在一炷香快要燃尽的时候,被岳长庚打下了马。
看他牵着马走出来,封长情迎了上去,“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他用的是巧劲。”
“那就好。”封长情松了口气,感慨道:“这常州营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一开始还算着自己廖英还有彭天兆三人夺魁拿了参将帮唐进控制常州,如今却觉得很有难度。
廖英点头,“这个岳长庚的确厉害,而且还很年轻,你等会如果胜了,很有可能对上他。”
封长情笑道:“到时候我会尽力帮你报仇的。”
当!
锣声响,轮到封长情和连大胜了。
封长情还是用的梨花枪,连大胜则换了一柄关刀。
封长情驱马到了场中央,客气的问道:“连千户怎的换了一柄关刀?”连大胜昨天和廖英对战的时候用的是一把长刀。
连大胜倒是直接,慢慢道:“我昨日见了你与庞千户的对局,知晓要是用长刀的话,在你手下讨不到任何好处,所以才改用关刀。”
封长情挑眉,拱手:“请指教。”
连大胜也拱手回礼,等锣声一响,策马朝着封长情奔来。
连大胜在军中打滚多年,马上功夫也是极厉害,对敌经验又是丰富,应对封长情的枪法游刃有余。
交手之后,封长情才发觉他昨日对战廖英的时候隐藏了实力,今日也并非尽了全力,对她始终留有余地。
封长情一边应对他,一边心里狐疑,他这是什么意思?
可今日是关键所在,廖英已经败了,彭天兆也被三振出局,那参将位置,只能自己去争取,如果自己也被打下去……
封长情眉心微凝,忽然加快攻势,策马急奔,引连大胜追击,在关键时刻一记回马枪停在连大胜面门之前。
当!
“游菲音胜!”
封长情收回武器,拱手道:“承让。”
连大胜神色如常,也拱了拱手。
下了场,连春生赶紧挤到了连大胜的边上,“怎么回事!爹,你怎么就输给那个女人了,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赢了爹!”
“你看到了。”连大胜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坐回了候选席上。
“可你……”连春生咬牙,“爹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咱们,盼着你能赢,能拿到那参将名额啊!”
连大胜在营中交际不错,而且为人忠厚讲义气,好几营千户都和他称兄道弟,为他马首是瞻,等着他在比武会上夺魁,没想到他竟然败在了那姓游的女子手上。
连春生因为没有连大胜的举荐,参加比武会连预赛都没过,只想着连大胜以后当了参将,自己的职位也会水涨船高,哪知道这就翻船了!
连大胜看着连春生,意味不明的道:“你知道她今年多大吗?”
连春生懵了一下:“多……大?”
“我那日与彭天兆聊起来,才知她今年不过十六岁。”十六岁的年级,这样的能耐,她赢得漂亮。
如果他用资历和经验赢了她,倒显得欺负晚辈。
再说了,这一场,他本不想赢。
连春生惊呼:“她她她……才十六?!”
上午的比试,在这场之后结束。
按照原本的规则,封长情岳长庚胡久竞名次相当,已经成为参将内定的人选。
只是三个参将分别要带左卫营右卫营中卫营,这三营十五千户,其中左卫营战力最强,右卫营次之,中卫营则战力最弱,军饷和平日的用度也有多有少,谁来带哪一营,口说无凭,要决出个胜负来。
高台上,唐进站起身来,“我已在营外五里处摆出八门金锁之阵,将帅旗锁在阵中,三位入阵夺旗,谁拿到了帅旗,就由谁掌左卫营参将,三位可有意见?”
封长情一怔,原本是说这名次也是比马上功夫,如今怎么变了?
岳长庚淡淡道:“小人没有意见。”
胡久竞冷笑一声,“你说你摆了阵,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把怎么破阵告诉了这小女子?”
唐进道:“八门金锁之阵,本是入门级的军阵,如何破阵,谁都知道,怎么胡千户不懂么?”
胡久竞一怔,脸色僵硬道:“老子不懂怎么了?谁规定来当兵的就一定要懂兵阵?”
唐进笑道:“不懂亦无妨,八门金锁之阵,并不会危及性命,在阵中夺旗,也是各凭本事,你要夺了帅旗,你就是左卫营参将,拿实力来说话。”
唐进上了马:“好了,出发!”
所有人极快整装,朝着营外五里进发。
五里地,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远远的封长情就看到山丘密林之间一杆绣着唐的帅旗飘扬,周围影影绰绰似有不少人埋伏其中。
唐进一指那帅旗,“这就是八门阵,三位,入阵吧。”
胡久竞下了马。
方才他被唐进暗指无知下了面子,这会儿急着找回脸面,冷冷哼了一声,提着武器跳入了密林之中。
封长情迟疑的看了唐进一眼,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唐进却淡淡看着她,还打趣道:“我可不偏袒你,别看我,我不会告诉你阵眼所在的。”
封长情:……
那方,岳长庚也下了马,跳入密林不见了踪迹。
封长情皱了皱眉,也跃了进去。
连大胜等剩下的千户围在密林周围,只听得里面传来刀兵相交的声音来,越发觉得唐进深不可测。
也许封长情已经很厉害,但唐进绝对比封长情还要让人惊叹。
廖英担忧的道:“封姑娘没学过阵法,在阵中没事吧?”
唐进视线锁在那密林的阵中,没有应声。
有事吗?
自然没事。
这八门金锁阵,本是夺旗之阵,唐进选的都是一般士兵,这几日夜里悄然练习,并无杀伤力,就算封长情走错了门,也不会有事,封长情虽然没学过,但在前世里,菲音却和他讨论过,只要找到生门,就可顺利破阵。
至于夺旗么。
这阵是简单的八卦阵,懂得八卦方位就可以找到帅旗所在,如胡久竞这样的老大粗,进了阵,只怕连方位都分不清,只能在阵中胡乱打转了。
……
进到阵中,封长情才发现这阵不过是简单的八卦阵,她所处的位置是阵中,按照方位,帅旗应该在景门的位置。
她虽不擅长奇门五行,却也读过周易,基本的八卦方位还是分得清的。
她极快的找到了景门所在,帅旗就被别在一只灌木之上。
封长情一喜,上前去拿,一杆枪却从侧面刺来。
是岳长庚!
封长情快速后退,看着在她不远处提枪站立的青年男子,慢慢握紧了枪杆。
要夺了帅旗,看来一定要和岳长庚打一架了。
岳长庚手一抖,枪尖发出震震细碎的风声,就朝着封长情攻来。
封长情快速格挡应对,枪尖相交的声音铮铮不断。
岳长庚是真正的用枪高手,交手之后,封长情才意识到,他的枪法伶俐,绝不在唐进之下,更比自己要娴熟的多,仿佛那枪已经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是他的手和脚,甚至比他的手脚还要灵活万变。
封长情应对起来有几分吃力,却用全付心思应对着。
岳长庚长枪袭来。
封长情侧腰躲过,回身突刺,接连两下,迫的岳长庚连退几步,眼中也浮起几许赞赏。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响起胡久竞的声音,“他娘的,原来帅旗在这!”
却说胡久竞进了密林之后果然迷路,一直打转根本找不着北,结果封长情和岳长庚两人打了起来,兵器相交的声音把胡久竞给引了过来。
胡久竞骂完一句粗话之后跳将起来,直接扑着那树上的帅旗而去。
封长情和岳长庚同时跳起阻挡,把胡久竞逼的只得退回原地。
“你们两个……”胡久竞独眼眯了起来。
封长情看向岳长庚,几乎是同时,就在岳长庚的眼中看到某种讯息,两人回头,同时朝着胡久竞攻了过去!
胡久竞大怒:“狗娘养的东西——”
他山贼出身功夫了得又如何,封长情和岳长庚两人合力夹击,他根本不是对手,过了十几招之后,就被两杆枪夹着从密林之中丢出了阵外,狠狠摔到了地上,发出难听的惨叫声。
马上,其余千户面面相觑,阵中发生了什么?
连大胜却看了唐进一眼,被丢出来的人,自然是不能执掌左卫营了。
唐进瞥了那胡久竞一眼,吩咐:“带他先去看伤。”
“是!”
密林之中,依旧有阵阵兵器相交的声音传出。
封长情和岳长庚再次打的不可开交。
岳长庚虽然和枪浑如一体,但封长情本就天赋异禀,应对的虽吃力却也让岳长庚讨不到半点好处,不知不觉之间,竟打了半个多时辰不分胜负。
天边一片黑云朝着这方飘来,乌压压的一大片,轰隆一声响雷之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封长情和岳长庚还在打。
唐进带着的一群人骑着马站在密林之外等着,没有人多说一个字废话。
也许这一次的大比武,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心有不满,但到了这个份上,反倒想知道到底是那游菲音厉害,还是从骑兵营横空出世的岳长庚厉害。
密林之中,因为大雨的缘故,视线已经迷糊,但岳长庚和封长情两个人却半点不敢懈怠,因为现在的每一招,都有可能造成败绩。
雨模糊了视线。
封长情用肩膀上的衣服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却就在这时,岳长庚愣了一下。
就是现在!
封长情抓住这一机会,快速冲他面门打出一枪,岳长庚回过神闪躲的时候,却发现这一招不过是虚招,封长情在他躲闪的同时枪尖朝着他肩上敲了一下,飞快的一跃而上,将灌木枝上的帅旗扯下。
她回头,看着捂着肩膀立在雨中的岳长庚笑道:“岳兄,承让了。”说完,纵身一跃,跳出了密林。
“我拿到了。”她一手提着梨花枪,一手举着帅旗,脸上的笑容明媚而骄傲。
唐进却目光微愕。
他身后的其他人更是瞪着她,像是见了鬼一样。
“怎么了?”封长情奇怪的问。
廖英僵硬道:“游姑娘,你……你的脸……”
啊!
封长情僵住。
雨水把脸上的痕迹都洗去了,她素白的几乎透亮的那张脸露在所有人面前,明丽的像是雨中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