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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长情心里一暖,道:“本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那些金银如此耗费灵气。”她想起当时在安南的时候也放了二十万两银子进去,当时她似乎也有些不适,只是那银子放的时间短,很快取出来,她的身子也恢复了正常,所以她并没太在意。
看来这空间并非是万能的。
唐进道:“我的错。”
见他这么乖乖认错,封长情难道好笑道:“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唐进却很认真:“我错了就是错了,你还是要计较的,就像这次,你大可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不理我一段日子,这样我就记着错处,再不会犯。”
封长情失笑,“孩子气。”说完伸出手:“给我。”
唐进很上道的从怀中拿出锦盒,封长情打开一瞧,是配套的白玉冠和簪子,冠小巧而精致,里侧有独特的纹路,瞧着像是那灵域银树上的叶子,簪子的簪头也是那叶子形状。
“你做的?”
“在那箱子里找了一块好玉,就雕了这么两件东西,手艺不好。”
“看出来了。”封长情捏着那簪子,手还能摸到上面不甚光滑的刻痕,唐进必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新手么,可以理解,再说了,礼物这东西,要的就是心意,若是要那么完美的,大可直接去买了。
封长情把发髻上的素银冠去了,换上这玉冠,大小正好,又别上了簪子。
唐进笑意加深。
两人骑着马并立在校场高台前,一个湛蓝一个水红,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封长情瞧着那日训的队列,疑惑道:“怎么回事,改了科目了么?”
“打算训练一只重甲骑兵。”
“重甲?”封长情诧异的看着唐进,“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一队骑兵,便只是三千人,所要耗费的财力也不在少数。”历史上如铁浮屠一般令人闻风丧胆的重甲骑兵,对人和马的素质要求极高,每一个骑兵配备两匹宝马,还有专门为骑兵服务的服务兵,战甲,装备,粗略估算下来,几十万两银子都未必够,这还是只是装备和马的钱,还有粮草,还有人。
“知道,这趟除了那观音之外,还顺手借了安定王一些军备和粮草,不多不少,正好能训练那么一只骑兵。”
封长情还是蹙着眉:“重甲骑兵对人的要求几乎是令人发指的,一般的士兵身体素质根本达不到。就是如今常州营中的骑兵,只怕大半都不行。”
“所以大范围挑选骑兵营人选,我已经让连大胜去办了,还派了人去塞上采购宝马,现在就是战甲和兵器装备,我知道你对这个十分精通,所以等着你帮忙画图纸,让兵器司准备。”
“……”封长情默了默,“你倒是计划周全……”
唐进笑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封长情前世是国家博物馆的历史研究员,对历史长河之中军队装备演变都是耳熟能详,设计出一套符合现在装备技艺水平的重甲骑兵装备并不难。
那日和唐进说了之后,她便着手画装备图纸,日训的事情由唐进亲自负责。
常州营两万多兵卒,战力一般,这常州又是要紧位置,这次京畿都卫营突袭,差点就被破了营,所以封长情也觉得,一只能攻能守的重甲骑兵十分必要,只要训练出了,即便不靠拢任何派系的诸侯王,他们站在常州这个位置上,还拥有这样的杀招,足以震慑所有人不敢轻易打他们的主意。
历史上,两宋期间的铁浮屠和铁鹞子都是令人闻风丧服的重甲骑兵,而这样战斗力刚猛的部队贵精不贵多,数量在三千,已经要耗费不知道多少财力经营。
账帘掀开,唐进走了进来,看到封长情坐在桌边认真的描画。
“听廖英说你叫我,好了?”
从决定组建到今天,也有七八天了,这几天封长情都在帐篷里没怎么出去过,埋头设计。
封长情活动了下脖子,起身把几张图纸给唐进过目,“瞧瞧吧。”
重甲骑兵,需要的装备不少,除了骑兵铠甲,战马披甲,长矛,盾,腰刀,靴子上还配了匕首。
“本来打算再配一组弓箭,但觉得弓箭对重甲兵的用处不大,所以专门画了这个,你瞧——”封长情指着其中一张纸,“戴上这种面甲,可以和身上的明光铠链接在一起,这样的话,防卫上基本是无懈可击,就是攻击的时候略笨重,对骑兵的素质要求特别高。”
“好。”唐进连连点头,眼神有些复杂。
“你怎么了?是觉得不好吗?”封长情疑惑的问。
唐进摇头:“不是,以前你也提过关于重甲骑兵的构想,也有意帮我组建,但当时你的身子病如西子,我心疼你怕你累着,拦着不让你画那些图纸,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这一回,真的要把构想变成了现实。”
封长情眼眸一动:“我……以前身子很不好吗?”
“是啊。”唐进想起前生的事情,“走一步都能喘三下的那种,你说自己是个林妹妹。”
“那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上次,唐进回答生死不离,她就很好奇,什么样的关系,称得上生死不离呢?随着这段时间,唐进与她说起以前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对自己和他的关系,也越发好奇。
唐进笑眯眯道:“那很重要么?”
看着他的笑容,封长情好奇邹然消失了。
那当然……不重要。
反正自己是不知道的,现在还不是由着唐进想说什么是什么?
封长情别开脸,不与他纠缠那个话题,道:“找人把这图纸打出两套来吧,得快点,都要入冬了。”
“明白。”唐进说罢,把图纸收进了怀中。
封长情又道:“冬衣,屯粮,这些最近王泉都来跟我禀报,是你交代的吗?”
她这左卫营参将,如今倒是干起后勤保障的事情了。
“是。”唐进点点头,“胡久竞不是这块料,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更不行,你来管着,我放心。”毕竟这次弄回来的银子有几十万两,交给胡久竞,他怎么可能安心。
“你是我见过最细心,敏锐的人了。”唐进扶着她的肩膀,唇角的酒窝显了出来,“营中所用的银子,我会想办法,一两都不会让你出的。”
封长情一顿,“我只是不想……搞后勤……”
“那你想做什么?带骑兵?”
封长情用力点头。
唐进莞尔,“想带的话也可以,但装备成型,挑选人手,购买好马,这些完成,至少也明年春天了,到时候你若想带,就让你带。”
“说话算数?”封长情高兴的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但在春天之前,军需的事情你还得帮我盯一盯,你若以后不想管,就调教调教王泉,等春天你带骑兵,他接了这一摊子也行。”王泉,是他前世心腹,人品性格都极好。
“好,没问题。”
图纸被送到了常州兵器司,又等了七八天,十一月二十的时候,兵器司终于打好了两套装备送来。
帐篷里,封长情和唐进都穿上了冬衣,账中也架着火盆燃着炭。
两人的冬衣都是于氏亲手做的,暖和,样式还好。
唐进瞧着那装备问:“怎么样?”
一旁,封长情眉头微锁,摇了摇头,“你看看这明光铠胸甲和腹甲的链接处,比我送你的那套如何?”
唐进瞧了一眼,“你送我的那套倒做的十分精致,链接的环扣也磨得十分光滑,这样不会刮到身体,再看看这套,粗糙,腕甲也有问题……”
“嗯。”封长情点点头,“这常州兵器司实在是没个能用的人,两套铠甲装备,前后用了八天时间,晚上都没休息过,还找了各种理由要好吃好喝把他们供着,成品根本看不了。”
唐进皱了皱眉:“在海陵的时候,我身边那个牧恒之倒是个兵器圣手,可惜如今……”
“封毅也不错,但他们都在海陵。”
且不说,海陵离常州距离甚远,就是如今他们和白瑾年既没有断绝,也没有联络的关系,都是够复杂的。
封长情想了想,试着问道:“我们又没有和海陵明着翻脸,他也没传过消息来问询,如果现在我们跟他要人,你说他会不会放?”
唐进沉默了一阵子:“不知道。”
前世,他是在常州府被削的兵权,当时天下基本大定,但常州依然是要塞之地,白瑾年亲口交代他,好好守护这要紧之地,后来,白瑾年入京,再后来,张文庸带人前来,削他兵权,软禁了他。
张文庸是白家的家臣,是参政张文颐的胞兄……如果不是有人示意他,以当初自己的地位,张文庸怎么敢?
能使唤得了张文庸的人,除了白瑾年,应该没有第二人。
唐进面色不知觉间变的冰冷无比。
封长情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好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嗯。”
于是,唐进又派人在常州和附近的州县找了一些工匠过来,费了半个月时间,彻底入了冬,但那装备打出来,却依旧不尽如人意。
看着面前的装备,封长情摇头:“这样的根本没法用。”
唐进也道:“看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封长情眉头紧锁,提着那套战马披甲,“这东西是宁缺毋滥的……不如,我回海陵一趟,把封毅带来。”
“不行!”唐进想都没想就拒绝,“你一回去,就怕出不来了。”
“那怎么办?”听唐进这样说,封长情心里无端端升起担忧,“如果情况这样危及,封毅和宋婆婆他们在海陵岂不是有危险?”这样的话自己更应该回去一趟了。
唐进认真道:“听我说,白瑾年这个人十分惜才,我们在常州这样的大动干戈,他从未过问,就是因为惜才,他一早就想招揽我们为他所用,但骨子里性子又是骄傲,所以他不屑用威胁的手段,我们在常州这里,没有影响到他任何利益,所以他也不会对封伯父他们怎么样。”
“可我还是没办法放心。”封长情叹了口气,“我离开海陵已经很久了,我真的想回去看看——”
没有想到回海陵的时候,思念尚且不那么厉害,如今想到了,心里就控制不住的想回去。
唐进沉吟:“这样吧,等过了年,不管咱们的装备能不能打出来,骑兵能不能开始训练,我都陪你回去一趟。”
封长情皱着眉头,抿住唇瓣。
唐进又道:“已经是腊月了,再有十来天就过年了,你放心,我一定陪你回去。”
“也好。”封长情沉默了一阵子,才道:“要回去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先做装备,过了年再看。”
“好。”
唐进扶着她的肩膀,心中难得升起些许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不必趟这趟浑水,是不是也不会离开封毅他们那一家子,如今也不必这么担忧。
可自己就是着了她的魔,想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想带着她……
午后变了天,阴沉起来。
唐进便下令停止日训,休沐半日。
封长情去招呼唐进,“明日就是腊八了,我们回城吧?”
“好。”唐进点点头,“等会就回。”
“你在干什么?”封长情走近,看到唐进正在写信,一瞧那抬头,封长情怔了一下,“给白瑾年写信?”
“嗯。”唐进奋笔疾书,一边道:“赵王伏诛之后,表面看着朝廷一片风平浪静,其实形势是更紧张了,海陵七城也一直戒严,既然要回去,总要先支会一声。”
封长情意外的看着他,“万一他扣住我们不让离开呢?”
“现在常州在我们手上,他要是扣住我们,常州无人坐镇,就会来别人抢夺,他会把常州拱手送人么?”唐进笑了一下,“他那个人啊……我说是很了解他,其实也看不懂他。”
“怎么说?”
“人活在世上,无外乎名利,身在上位者要招揽人为己用,以名利诱之,以权势威慑,或如你以前与我说的那三顾茅庐一样以‘诚心’打动,但这白瑾年却是个异类,他从不主动做什么,但他身边的人对他都是无条件的信服,前世里,我也一样,就如同一个傻子,甘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百死无悔——”
封长情默了默,“或许是人格魅力。”就有那么一种人,人格魅力极高,不用刻意做什么,便能让人为他折服。
唐进冷哼一声,嗤之以鼻,“伪君子,倒不如那些威逼利诱用‘诚心’打动的人来的直白。”
他的语气冷漠而嘲讽。
封长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进快速写完封了蜡,“走吧。”
“好。”
回到常州府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雪,刚进了唐府,雪也越下越大,两个人肩上都落了不少。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府中不知道他们回来,等谭成章接到消息吩咐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两人直接去了于氏的偏院。
于氏还在做着针线,只是天气冷了,便在屋内捯饬。
见到两人回来,于氏十分高兴,“还以为军中繁忙,你们不会来了呢。”
“下雪了,休沐半日。”唐进简明扼要说完,看了一眼针线篮子,“这是什么?”
于氏腼腆道:“冬衣,给你和小游的。”
封长情上前看了一眼,一件湛蓝色一件鹅黄色,都铺了薄薄一层叫不上名字的绒毛,“这是什么绒?”
于氏道:“我让谭总管帮忙找,他便送来这个,前几日我缝了一双手套,绒加的少,却十分暖和,所以便多要了一点,给你们也做两身。”
唐进看了一样,“塞上的禽绒,这东西少见,也贵,却很暖和,一点点顶的上厚厚的棉花。”
封长情本想着,若是这东西能用在军需冬衣上,那必定极好,听到少见,又把这念头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