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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道:“是呀,谭总管也说这东西少见的很,我便想着给你们一人做一身,冬天穿着轻便还暖和,进儿的已经完成了,小游的就差收边,我晚上赶赶,明儿腊八正好能穿。”
封长情感激的道:“你已经帮我做了好几身了,我在军营的衣服都多的穿不过来……怎么还好意思让您帮我赶?明天到底是腊八,大小是个节气,晚上就早些休息。”
“没事,我忙活惯了,让不做些针线,反倒心里着急——”
一旁唐进笑道:“你自己又不会,就让娘帮你也没什么不好的,都是心意,还是你不喜欢她做的样式?”
封长情瞪了唐进一眼,看于氏的时候却笑意满满,“我很喜欢的,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
于氏满意的笑了。
晚上,封长情和唐进陪着于氏用了晚膳,除了厨房送来的饭菜之外,于氏也专门下了厨,做了腊八粥和两份朴素的小点心,送到了唐进和封长情面前,道:“吃点,都是以前做过得,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味。”
封长情给面子的拿了好几块。
唐进多看了那糕点好几眼,慢慢道:“小时候……”那时候他们母子被唐海遗弃在这偏院里,没人管,没人问,刁奴克扣用度,这最普通不过的红豆沙,已经是他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于氏见他伤感,有些无措,“娘厨艺不好,想着恰逢节气,总要亲手做一两样应应景……我以后不做了。”
“很好吃,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唐进夹起糕点咬了一口,他认真的看着于氏,“您不必对我小心翼翼,我是您的儿子,您是我的母亲,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都觉得好吃,以前是我混蛋,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于氏眼眶瞬间就湿了,她赶忙别开眼,抹去泪珠,回头勉强笑着:“你喜欢娘就满足了。”
晚上两人照旧是睡在了偏院,一人一间。
雪还在下,封长情躺在床上没有睡意。
“没睡吧?我进来了。”门外,唐进出声,等封长情坐起来的时候,唐进已经进来又关了门。
封长情诧异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瞧你晚上都没怎么说话,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了?”他背着光,到了床边坐下,顺势握住她的手,“是因为过节,想家了?”
封长情一顿,“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看你母亲待你这么好,心里羡慕了吧。”
唐进失笑:“这么敏感。”
封长情低着头,悠悠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呐……我瞧着她认真帮你做衣服和做糕的样子,好羡慕好羡慕……”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变得异常多愁善感,以前从未这样过。
唐进把她的脸捧起,“她也有帮你做。”
“不一样。”封长情摇头,“她帮我做的衣服,是因为有你,因为我认识你……我知道我不该算的这样清楚,可我心里下意识就是这样想的,没有你,她必定不会对我这样好。”
唐进沉默着。
封长情又道:“我怕……万一我习惯了她对我好,忽然有一日,这些好都被收回了,我要怎么办?”
“傻子。”唐进长叹一声,“娘对你的好收不收回,你很在意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封长情茫然摇头。
唐进把她环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唐进慎重道:“等过了年,咱们去过海陵,见过你父亲,就把婚事办了。”
封长情怔了一下,“婚事?”
“你不想吗?”唐进认真的道:“我好想让你做我的新娘。”
唐进揉了揉她的发顶,“乖乖睡下,我陪你一会,等你睡着了再走。”
封长情点点头,缩进了被子里。
到底是入了冬,天气变冷,即便屋中还烧着炭,窗户和门板的缝隙依旧能灌入冷风。
唐进帮她把被子盖严实了,等了好一阵子,封长情才睡熟。
他瞧着那张睡梦中依旧紧皱眉头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于氏对她的好要收回去,说白了却是担心自己和她之间不能长久。
他知道,封长情看似外表坚强,实则内心脆弱,因为她自己的经历,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前世她对自己的感情承认的快,后来患得患失也严重,如今这是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看来他要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让她安心。
封长情这一夜睡得极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披着衣服透过窗户朝外瞧着,雪下了一夜,现在还飘着,院子里已经没膝盖那么厚,几个家丁正在扫雪。
门吱呀一声开了。
唐进走了进来,“醒了?穿好衣服,带你出去吃东西。”
“今天是腊八,不在家中吗?”封长情问。
唐进提着昨晚于氏收边的那件鹅黄色衣服过来,笑道:“好久没去莲池边上的食肆了,想的紧,今日正巧在城里,自然要过去瞧瞧,换上吧。”
“好。”
封长情也好久没去那边了。
她接过衣服,套到了外面,尺寸又是刚刚好。
唐进撑着巨大的油纸伞,拉着封长情便出了门。
因为大雪,今日出门坐了马车,怕路滑,马车也走的极慢,等两人到了莲池那的食肆,竟花了大半个时辰,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因为下雪又是腊八,食肆只有封长情和唐进两个客人,点了喜欢的口味,刚填饱肚子,廖英却找了来。
“大哥,唐总兵回来了,现在就在城外。”
唐进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终究还是回来了。”
廖英道:“今日守城的正好是岳参将手下的千户,将总兵大人堵在城外没有放行,现在快一个多时辰了。”
廖英一早就收到消息,赶去唐府的时候,唐进和封长情已经离开,他问了管事才又找到了这里。
唐进站起身来,“去瞧瞧。”
三人坐着马车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午时,还在下雪。
唐进撑着巨大的油纸伞,为封长情挡去雪花,两人一起上了城楼,就看到一队人马停在城门口,衣衫褴褛,身上落了厚厚的雪花。
带头的那人正是唐海,还有几个当初一起离开的随行亲兵,却是没有唐薇的影子。
唐海浑身怒气勃发,看着唐进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他去到湘西,安定王正好外出了,他只得在湘西驿馆内等着,等了半个多月,没等来安定王,却等来唐进抢了安定王军需粮草的消息,那可是安定王湘西大军过冬的军需,为此,安定王大发雷霆,唐海受了池鱼之殃,被驿馆内的官兵赶了出来。
他愤怒无比,连夜赶路回到常州,要找唐进算账,到了城门口,亮出身份,城楼上的官兵却根本不理不睬,他忍着气愤,又奔回常州营,才得知常州营已经大变样,当初他的心腹手下一个都没了,只有一群生面孔,端着喉咙叫了声总兵大人,却拦着他不让他入营。
他再次来到城下,呵斥城楼上的士兵叫来唐进,城楼上的士兵要他等,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唐进唇角扯着淡淡笑意,轻飘飘的道:“是父亲回来了呀。”
“快把城门打开!”
“这个真不行。”唐进慢慢道:“您也知道,现在时局混乱,所以我才封锁了常州城,进出严查,父亲身边跟着这么多人,谁知晓会不会有别处的细作混进来?为了安全起见,就委屈父亲在城外吧。”
唐海额角青筋跳动,大喝一声:“你这逆子——”
看着他暴跳如雷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唐进只觉得浑身畅快。
前世,就是这个人,为了名利不顾自己的死活,对他们母子多年不闻不问,除了给自己生命,他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自己对他来说,有用了,是棋子,没用了,连烂泥都不是,当初自己回到常州和他周旋,后来被他发现自己已经归属海陵一派,为了跟安定王表功,他甚至亲自设陷阱引他入套,要不是菲音提醒,他怕是要被引进泽地乱箭射死……
这样的人,却是他实实在在的父亲!
唐进压下心中愤慨,慢吞吞的道:“常州已经与你无关了,想进来,那就靠本事打进来。”
说完,唐进拉着封长情下了城楼,风雪之中,唐海如一头困兽,叫骂着逆子的声音穿透风雪传入唐进的耳中,唐进如同没听到,大步上了马车。
唐进没回去唐府,也没去那食肆,和封长情回了莲池那边的宅子。
“是不是很冷?”他握着封长情的手搓了搓,道:“我让人准备了碳,我去引一点。”
他带她到了东次间,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封长情身上。
封长情不要,“我没那么娇气。”
“穿着。”他却很坚持,给她收了收领口,蹲在地上烧了碳炉,屋中很快也少了纵横的冷气。
他拉着封长情围在碳炉边上,一边给封长情暖手,一边给碳炉打着扇子。
“冷不冷了?”
“不冷。”封长情摇头。
唐进拉了个小圆凳坐下,让封长情坐在圈椅里。
封长情一直盯着他看,唐进回头瞧她一眼,笑道:“你看我做什么?”
封长情滑下圈椅,也拉了个圆凳坐在他边上,捏着袖角帮他擦了擦颊边的碳灰。
唐进摸了一把脸,“有脏东西啊。”
他的眼神很暖,和刚才看到唐海的时候判若两人。
封长情瞧着这样的唐进,忽然觉得自己当真矫情。
这样一个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人,自己到底一天到晚在怕什么?
当真是闲的。
“你怎么了?”见她不说话,唐进问,“冻着了?”
“没,我就在想,这个装备的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找找盛茂吧,这家伙不是门路广么,说不定认识什么厉害的江湖人士。”
唐进:……
什么情况,眨眼就这么一本正经了。
“现在就去找他。”封长情直接站起身,把衣服给他,“快点,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八方赌坊呢,离这里不远。”说完大步离开了。
唐进:……
两人到了八方赌坊。
当初封长情也曾在这个小黑赌坊堵过盛茂一次,当时没进来,瞧着赌坊的门面,想着不过是个小地方,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摆几个赌桌条凳的,今日进来一看才知道,她想法太天真了。
赌坊很大,刚进门的确就是如她所想的,赌桌条凳,再往里面,过了长廊,后面别有洞天,还设有雅间,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远远地,就在天字号雅间内听到了盛茂独特的笑声。
唐进唇角扯了扯,“这家伙是又赢了吧。”
封长情默了默,忍不住问道:“他做这种产业,自己又没有权势,怎么立得住?”这种产业难道背后不需要人罩着?
唐进道:“他很会交朋友,三教九流都能说得上话,你的建议不错,他也许真的会认识我们需要的人。”
“那现在叫他出来?”
“他正玩的高兴,叫不出来的,我们去雅座坐会儿,等着他。”
“好吧。”
两人到了长廊边上的雅座,这里看来是专门供休息的地方,不过此时客人都去玩了,只有封长情和唐进坐在这边。
两人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看到盛茂从天字号房间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招呼:“你们继续啊,我缓缓再来。”
里面一个人啐骂一声,“混小子,赢了钱就要缓缓——”
盛茂嬉笑道:“哪有,人有三急不是,难不成要我尿裤子,这味道熏的你们哪能呆得住啊。”
房间里一阵大笑。
盛茂陪着笑脸关了门,门一关,笑容霎时消失,长长舒了口气,正要转到别的房间去瞧瞧,却看到雅座上的唐进,倒抽了一口冷气,转身就要走。
唐进却快他一步将他拦住:“去哪?”
盛茂无奈转过身,耷拉着眼皮道:“什么风把唐将军吹来了啊?这次是来干嘛?查封我的黑产业?”
上次唐进问他‘借’了五万两啊,肉疼死了,这才过去多久,这厮就又来了。
唐进挑眉:“看来你很希望我查封啊,我这人一向乐于做好事,你这么盼着我封了你这些黑产业,我便勉为其难——”
“喂!”盛茂瞪着唐进,“你这个人得寸进——你你你——你是谁?!”
盛茂瞪着唐进身后的封长情,舌头打结,又看向唐进,“好你个混小子,这才几天,就把游姑娘给丢了,又找个漂亮的红颜知己,真没想到,你这小子竟是这种负心薄幸的玩意儿。”
封长情轻咳一声,“我就是小游。”
盛茂僵住:“你……你是游姑娘?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当将军也就罢了竟还有这样仙女一样的人物作伴?!”
封长情脸色微红。
唐进慢慢道:“别扯这没用的,我今日找你有事。”
盛茂冷哼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今日不找你拿银子,让你帮忙介绍个人。”
盛茂挑眉看他,“什么人啊?”
唐进道:“铁匠,手艺好的。”
盛茂眼珠一转,“找铁匠干嘛啊,常州府又不是没有,还专门在我这找?”
沉默了这一会的封长情道:“是打个精致的小玩意,城中的这些铁匠都做不好,想着你交际广些,才找来来。”
封长情说话客气,盛茂也脸色稍缓,想了想,道:“我这还真没这么个人,你们也知道,来这里的大多都有些身家,这样的人怎么会打铁呢?”
封长情有些失望,“这样啊。”
唐进却眯起眼,“你是没有,还是不想帮忙?”
盛茂瞪他一眼,“是真没有,我这人虽小心眼些,对你难道不仗义?我要有我不会告诉你?”
他这话说的倒是实话。
两人是正经的损友,但也相交多年,盛茂关键时候都是靠谱的,如此说来,便是当真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