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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长情一枪挥摆,枪尖重重敲到了关刀的长柄上,这一招用了十成力道,唐海被震得飞起,重重跌落到灌木丛中,另外一边,诸葛临风和彭天兆也解决了其余几个人。
唐海毡帽已经跌落,浑身狼狈的从灌木丛中起身,瞪着封长情。
封长情冷冷道:“你要不是阿进的父亲,我都不至于下这样的重手。”
这样的人,却也是个父亲。
封长情上了马,再不看他一样,策马离去。
彭天兆跟了上去,“他不会就是唐总兵吧?”
“嗯。”
彭天兆:……
诸葛临风哼了一声,“那臭小子心倒是黑,这好好一个总兵,现在成了丧家之犬了,不过瞧着这货也不是什么好的。”
彭天兆消化了一下,又问:“咱们就这么走了,没问题吧?”
“没事。”封长情道:“没看到他们的穿戴吗?这些人离了军营完全不会生存,吃饱肚子都有问题……”说道此处,话音一顿,“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倒像真的要落草,到了下个城镇,我们就做做好事,让官兵来收拾他们。”
他们赶路直到亥时,才走到下一个城镇。
落脚之后,彭天兆去出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
他敲了敲封长情的门:“我已经通知官兵了,这城镇官兵不多,也有二三百人,唐海他们只有十来个,这一波人过去,也够他们吃一壶了。”
封长情嗯了一声,“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算着时辰到了子时,封长情进了空间。
她和唐进自从认识就没分开过,这几天的分离,她也的确有些不适,今天正好是在客栈休息,便想去空间见见唐进,却没想道进去等了好一阵子,都不见唐进进来,只有银树下石桌上,放着今日的信,一个安字龙飞凤舞,看得出写的略急。
封长情想着,怕是骑兵训练任务太紧,忙的顾不上别的事情,便也没继续等,留了封书信写明:我已到定州。
然后出了空间。
……
常州府,重甲骑兵的训练进入正轨。
因这骑兵对人的素质要求极高,训练任务十分繁重,整个营中几乎忙的不可开交。
连大胜帮忙挑了三千人,才不过五天,就有几百人坚持不下去,又训练五天,再淘汰百人,半月之后,能撑得住这样训练的人便只剩下一半了。
廖英道:“这样训下去,等训到最后就怕没什么人能支撑得住。”
这哪是训练,简直是要命,从早训到晚,一天只睡两个时辰,神经高度紧绷,不但是人,马都早受不了了。
唐进道:“若非如此,不能达到重甲骑兵的效果,只要熬过了这一个月,能留下的人,基本就符合重甲骑兵对士兵耐力的要求,就算是只剩三百,披上明光铠,拿起武器,骑上战马,也比当初的三千人战力高得多。”
廖英喃喃:“说的倒也是,可是方阵是骑兵的克星,如果人数太少,真的打起仗来,那几百骑兵也不够冲锋啊。”
“谁说方阵是骑兵的克星?上次京畿都尉营的方阵,克住我们的骑兵了?”唐进道:“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应对得当,没有谁必定克谁一说,至于人数,这一波筛下去,可以选另外一波,从附近的州府挑选,给高额的月俸和千户的待遇,你说会不会差人?”
廖英兴致勃勃,“千户的待遇,我都想参加了!”
唐进道:“也没拦着你,想参加就去,去了就不能被淘汰,免得丢我的人。”
廖英讪笑:“那哪能丢将军的人?必须不能啊。”
……
封长情三人连日赶路,却遇上雨雪交加的天气,速度也不得不放慢了下来,半月时间,终于进入淮海地界。
雨夹雪终于停下,天也放晴了。
三人进了并州,找了个客栈歇下,各自梳洗换了清爽的衣服,约在大堂用饭,吩咐小二上了一些拿手的好菜。
不过,到底是有地域差异,这并州的饭菜,口感略淡,还有些甜,对于吃惯了北方口味的封长情和彭天兆来说都有些难以下咽,倒是诸葛临风,看着面前那叠青菜感怀颇多。
“这芥菜,是师妹最讨厌的菜了,素女山附近的人都喜欢吃,就她讨厌,说这菜无论怎么做都带着一股子涩味,以前我每次带她出来,却都要故意点这么一碟菜捉弄她,因为咱们师门有训示,不得浪费,凡是点到桌上的菜,不管喜欢讨厌,都要一片不剩全部吃完。”
彭天兆奇道:“您也算是世外高人了,师门竟然还有这样……”
封长情提示:“接地气。”
彭天兆重重点头,“对,接地气,怎么还有这样接地气的训示?”
诸葛临风慢吞吞道:“世外高人也是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的,怎么就不能有这个训示了?师祖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颠沛流离了到了二十多岁,才遇到的师尊,小时候的事情对师祖影响很深,后来就定下了这训示,凡他的后世传人,必要遵守,否则如同欺师灭祖。”
彭天兆咋舌:“这么严重?”
“你以为呢。”诸葛临风一口口吃着那青菜,一边叹气:“一走二十多年,也不知道山上如今怎么样了,她会不会见我……”
他看向封长情,“你说过要帮我想办法的,没帮我解决这件事情之前,别想着先去找你的炼铁。”
封长情默了默,“我好像只说过陪你一起来……这种陈年的感情事件,我自己又没有经验,怎么帮你解决?”
诸葛临风立即吹胡子瞪眼:“好啊,你这丫头果然是跟那混小子学了个地道,这就要过河拆桥是不是?要不是你们答应帮我,我会那么任劳任怨供你们使唤——”
他嗓门没有控制,大堂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封长情忙道:“别吵,坐下坐下。”
诸葛临风瞪她一眼,才坐了回去:“反正你要是不帮我解决,你休想炼铁的事情能顺利进行,别以为你能甩掉我,我在这素女山附近生活那么多年,这里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知道的,听到没?”
封长情颇为头疼的道:“那你先说说,你当初是为什么离开这的吧。”
诸葛临风唇瓣蠕动了两下:“这里人太多,赶紧吃饭,吃完回楼上去说。”
“……好吧。”
三人凑合吃了一顿饭,便回了楼上房间。
诸葛临风酝酿了好一阵子,才道:“我师妹叫素馨,是师父的女儿,我呢,是个穷小子,又赶上了饥荒,很小的时候家人都饿死了,我为了活命,跑到了素女山里面去。当时周遭都有流言,说那山里有猛兽,为数还不少,进去的都没命出来,但当时真的饿啊,能吃的树皮草根都被人扒拉走了,我没办法,只能摸了进去,就遇到了师父父女,师父瞧我可怜,收我做了徒弟,和师妹三人就住在了素女山山顶的素女湖畔。”
“后来师父寿数到了,驾鹤西去,就只剩下我和师妹两人。”
彭天兆插嘴道:“听你的意思,你师妹岁数并不大,那她爹岁数必定也不大,我听说世外高人都很懂得延年益寿之道,怎么早早就驾鹤西去了?”
“你知道什么?”诸葛临风瞪了彭天兆一眼,“别插嘴。”
等彭天兆讪笑一下闭上嘴,诸葛临风才又道:“我师妹也不是师父的亲闺女……师父一生痴迷钻研武学医术奇门星象,从没成过亲,也是冷心冷情,是江湖中出了名的见死不救,可年过六十,忽然就开了窍了,抱养了师妹,师妹是个弃婴,就是个奶娃娃,而师父当时已经年过六十,只是保养的好,看着四十来岁,师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口就喊爹,师父一乐,把她养在身边,竟也没纠正她改口。”
“那一年师父去世,师妹十六岁,我二十二虽,师父也已经七十有三了,我们把师父下葬,就想着师兄妹两人能好好在一起生活,那段日子,当真幸福又快乐,可我们都是年轻人,没师父那么沉静的心思,在深山待不住,隔三差五就要下山玩耍,这下山的时候就出事了。”
诸葛临风大叹了口气,“师妹人长的漂亮,医术好,功夫俏,每次下山,都引来一堆人惊艳的目光,有一日游湖,遇到一个汉子醉了酒,说了好些难听的话,还言语调戏师妹,我一气之下动了手,将那人打成了重伤。”
“师妹人美心善,最是讨厌我与人动手,恃强凌弱,生了我的气,回去之后就不理我了,我好哄歹哄的,总算让她原谅了我,后来为了少生事端,我们就不怎么下山了,但我们到底是年轻人,按捺不住性子——”
诸葛临风又是一叹:“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山下流行起皮影戏来,师妹就迷上了,每日都要下山看戏,还和那戏班写戏的师傅时常见面品戏,那师傅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长得……的确是俊秀,两人坐在戏班台子下说话,简直就是一对璧人……我喊师妹离开,她却不走,我一气之下,把戏班给砸了个稀烂,师妹气的哭了,大骂我混蛋……我忍着受着,和她回了山上,下定决心再也不下山了,就在山上和她好好在一起,我想着只要我用心去哄,她总能高兴,可谁知道,这次不论我怎么哄,她都不再理我,笑都不笑一下,我们大吵一架,她叫我滚,别回去,我气坏了,当即真的滚蛋,一走走到关外去了,开始的两年是在气头上,便也赌气不想回去,后来却是真正后悔了,但又不敢回去,哎……”
封长情回味了半晌,也没抓住什么关键点,“所以,因为你砸了戏班她跟你闹了二十年矛盾?”如果真的是,那这个师妹……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啊。
闹矛盾可以,闹二十年就过了。
“吵架吵的急了,我说了她两句,她才叫我滚。”
“你都说了什么?”
诸葛临风唇瓣开合,半晌才道:“我说她长得招摇,到处招蜂引蝶没本分——”
封长情顿悟,这种话,哪个女人能乐意听?要是个一根筋的不得气半辈子那就怪了。
诸葛临风臭着脸,“好了,我都跟你说了,你现在赶紧给我想办法!”
封长情默了默,“这样吧,唐进不是说,素女山下有个草堂,咱们先去那瞧瞧,看能不能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三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出发前往素女山。
素女山在并州城外西南方向,出城五里方到。
草堂位于山腰,沿着山路拾阶而上,山中虫鸣鸟叫,一片绿意盎然,处处都是好闻的青草气息,石阶两旁的草地上还点缀着不知名的紫色小野花,沿路过来,也有三两百姓前来看病。
诸葛临风有些紧张:“快到了,我……要不然我先回避一下,你们进去就是。”
“回避什么?”封长情无语,“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认识咱们的,需要回避吗?”
诸葛临风默了默,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封长情倒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样子,心中也是哭笑不得。
彭天兆打趣,“您老别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跟谁强迫您了一样。”
诸葛临风一僵,轻咳一声,板起脸。
可他本就长得圆润,这么板起脸,瞧着不见什么威严冷酷,反倒瞧着有点滑稽。
封长情忍住无奈,摇摇头迈进了草堂。
草堂内此时只有两个百姓围着一个身穿淡紫衣衫的女子询问病情,女子声音低缓悦耳,慢慢的解说病情,如何服药,并且安抚病人不安的情绪,十分的有耐心。
等到那病人再三确定自己的病没什么大碍,才千恩万谢的给女子行了礼,放下一篮子山货离开。
紫衣女子把人送了出去,回头看向封长情三人:“看病?”
她又温柔又客气,声音好听,态度可亲,身姿秀丽,但那一张脸却略显得普通,扁平的鼻子,略厚的嘴唇,唯一亮眼的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又大又亮,还有长长的睫毛。
封长情点头:“是,我兄长身子不太舒服,闻得姑娘医术高明,特来求医。”
紫衣女子视线稳稳落到了彭天兆身上,“坐。”
彭天兆坐下,把手伸过去,紫衣女子探了探脉,咦了一声。
“怎么样?”封长情问。
彭天兆的身子自然是没病的,来的时候专门服了诸葛临风特制的药,那种药可以让脉象看起来像是受了内伤。
紫衣女子道:“像是受了内伤,最近和人打斗了?”
封长情点头,“有过,伤严重吗?”
“看着脉象不严重,只是有些奇怪……我开点药,你们回去喝两日再来。”
“好。”
紫衣女子拿了笔,写了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把方子递给彭天兆,又转身拿了一些药材,“我这里只有这些,其余的要到山下药铺去买,药材一两银子,诊金二十个铜板。”
“好。”封长情果断把钱放在一旁的篮子里,便打算要走。
诸葛临风急死了,搞什么,好不容易进来了,竟然就假装看个病就走,一点消息都不打探吗?
却见封长情已经转身出了草堂,只得咬牙跟上去,心里郁闷死了,早知道就把个彭天兆弄得半死不活抬过来,到时候走又不能走,只能安顿在草堂让她给看病,这样还更好打探消息些。
彭天兆无端打了个喷嚏,谁骂他?
等到了山下,封长情才道:“那姑娘你别瞧着清清淡淡的,机敏的很,我们问的多了,要是引起她的戒心就再没机会了,我知道你着急,但这事急不来,我们回去,过两日再来。”
诸葛临风沉沉吸了口气,只得点头。
他们离开不久,又一行人上了山。
为首的是一位桃花眼,略显得阴柔的青年,十分客气的道:“素姑娘,我又来了。”
“我不会下山。”
“我知道姑娘的规矩,所以这次把病人带来了,两日后送到姑娘跟前。”
紫衣姑娘抬眸看他,唇角微微一弯,“任何病人,只要到了我草堂之内,我绝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