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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于氏服下药,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于氏才彻底睡了过去。
因为于氏情况不稳,只得先安排陈瑜也在偏院里先住下。
封长情叫了谭成章前来安顿好一切,叮嘱陈瑜有什么需求直接与谭成章说就是,回到了于氏的房内,就看到唐进坐在床前呆呆的。
她还从未见过唐进这个模样。
封长情有些迟疑,是要过去劝劝他,还是暂时先离开,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可她本不是善于安慰劝说别人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他,便悄然朝后退去,却没想到唐进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悠悠道:“长期的虐待和忧思……是我对她关注太少,所以她才会这样吧……”
唐进低垂着眼眸,“那些年,我恨不得没有这样一个母亲,我觉得我那么的功成名就,让人仰视,却有这么一个母亲简直是耻辱,我只记得我姑姑唐薇,觉得唐薇教了我很多很多,如果没有唐薇,也不可能有后来的我,即便唐薇爱慕虚荣,我心底里终究还是把她当成唯一的长辈和亲人……我是有多混账……但凡我当初能细查一二,她也不至于……”
封长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坐在他身边陪着,握住了他的手,给予无言的慰藉。
唐进又道:“天底下应是没有比我更可笑的儿子了,我母亲是多么倒霉,才生了我这么个白眼狼。”
“别这样。”封长情忍不住道:“你也是被别人蒙蔽了眼睛,你不是故意的。”
唐进摇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根筋,脑子不愿意去转弯,不愿意多想一点点,总觉得自己以为的就是对的。”
前世,于氏在菲音被绑架的那段时间里就病死了,他忙碌于菲音的事情,撤出常州,甚至没来得及送她出殡,所有的事情都是谭成章办的,他听闻于氏的消息,甚至连伤悲都很淡很淡,全部被菲音的事情牵走了心思。
前世他是如此,今生……更是除了封长情之外,其余的事情都难以引起他的太多目光,即便是他知道,于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可他的心底深处,却已经冷漠惯了吧,能给予的,也不过一些物质上的照顾。
他拍了拍封长情的手背,“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坐一会。”
封长情起身,点点头:“你……不要太责怪自己,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多的埋怨和责怪也挽回不了什么,重要的是当下和以后,嗯?”
唐进用力点头,“我明白。”
封长情没再多说,退了出来,怕陈瑜不太习惯环境一变再变,又去陪了陈瑜一会儿,索性给陈瑜准备的房间不小,晚上两人就一边说话一起睡下了。
于氏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却也没恢复多少精神状态,第二日一早看到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瞧见院子里多出一个姑娘,还愣了好一会儿,“你是……”
封长情道:“这是陈姑娘,我朋友,昨晚伯母身子不适,便请了她来。”
“姑娘还是个大夫,好厉害。”于氏了解的点了点头,道:“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就是老毛病了,倒是劳烦陈姑娘专门还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陈瑜本不善与人寒暄,客气的道:“游姑娘救过我数次,为她奔波也是我应当做的,来,夫人请坐,我帮你摸摸脉。”
“好。”
于氏越看封长情越是觉得喜欢,一边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桌边,把手伸给了陈瑜,一边询问她可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等会儿去做。
封长情连连摇头:“没那么麻烦,我吃喝都很随意的。”
于氏笑着道:“也便是你随意,我做的那些你才吃得下去,你若是挑嘴一些,我哪敢说这个,我自己知道自己的厨艺。”
于氏的厨艺的确是说不上多好,做的也只是寻常的东西,但每次封长情过来,于氏都要亲自下厨做东西给她,对她的重视不亚于对唐进,还做了那么多的衣服和鞋袜给她,心意已经十分重要。
封长情不好说拒绝的话,怕她想到别处去,便做了个小声的动作,示意她陈瑜还在摸脉,于氏果然笑着住口。
少倾,陈瑜摸脉结束。
“怎么样?”封长情问。
陈瑜道:“还是要少操劳一些,多休息,精神也会好一些。”
于氏点头:“上次的那个韩大夫也是这样说的,可我总是睡不着。”
陈瑜细心的问:“那睡不着都做些什么呢?”
“做这个。”于氏指了指抱琴手里的针线篮子。
抱琴补充道:“夫人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做针线,一直做到累了,能睡下。”
陈瑜点点头,又问:“那夫人时常睡不着吗?”
于氏道:“睡得不多,也不那么困。”
“不多是几个时辰?”
“夏天的话,大概两个多时辰吧,冬天能睡两个半时辰,有时候午后会小憩一会。”
抱琴道:“午后的小憩就是养养神,也并没睡着。”
陈瑜眼中浮现了然,劝道:“夫人还是要好好休息,身体才能康健。”
“我知道,可是我自己总是睡不着。”于氏皱起眉头,露出几分惆怅来。
封长情笑道:“没事,陈姑娘会调配安神的药草和香料,睡觉的时候焚一些,随身带上香包,应该会好很多。”
抱琴道:“我们姐妹每日都会焚安神香,夫人随身也带了香包了,但是——”
封长情一怔。
于氏笑着道:“好了,这么多年都这样,本就瞌睡少,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说了,我去看看粥。”起身带着抱琴去了小厨房。
封长情看向陈瑜,“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陈瑜点头,“常人的睡眠时间,每日是四个时辰,有的人甚至能睡得更多,她的身子再这样下去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睡得这么少?”
“我……大概知道……”封长情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那是为什么?”
为了于氏的身体,封长情便简明扼要的将于氏这些年的事情说了一下。
陈瑜听完,慢慢道:“或许换个地方会好一些。”
“我和阿进也想过,只是我们常住在军营,她不便过去,又危险,如果住在别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只怕也没有什么效用。”她想了想,“我和他商量一下,寻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嗯。”
于氏的蔬菜粥做好了,她笑眯眯的端上了桌,给封长情和陈瑜都盛了一碗,然后招呼两个姑娘一起用,又问:“进儿是去忙了么?一早也没看到他。”
“嗯。”封长情点点头,“去找盛茂了,有些要紧事情。”
唐进陪了于氏一整晚,天灰蒙蒙亮的时候,与她说了一声才离开。
盛茂办事十分效率,唐进应该是去询问结果去了。
早上,两个姑娘就陪着于氏在院中待着说话,午饭也是在偏院用的。
到了午后,陈瑜点了香料,给于氏轻轻按摩着头部的穴位,才让于氏渐渐睡了过去。
抱琴惊喜的道:“陈姑娘好厉害——”
嘘。
封长情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抱琴立即捂住嘴,低声道:“以前夫人晌午从没睡着过,都是有点动静就醒了。”
“这按摩的手法应该对她有用,我教给你们,以后你们中午也可以帮她按一按。”
“好,好!”抱琴和侍画连连点头,就和陈瑜到另外一边学去了。
封长情似乎听到前院有什么声响,留下一句:“你们先学,我出去走动一下。”就出了院子。
偏院位置偏僻,走到前院用了好一会儿,刚跨过月洞门,就看到唐进大步而来,身后跟着廖英和几个亲兵,神色阴沉无比。
封长情心头一跳,“这是怎么了?”
唐进把紧握的手掌摊开,伸到了封长情面前,“你瞧瞧这个。”
他的手中,是一块鱼形的叶子一般大的玉佩。
“这是……”
唐进冷冷道:“你不觉得这玉,很像唐恒清晖园中的锦鲤吗?”
封长情愣了一下,“是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
“当年他忽然得了怪病,父亲买了那一池子的鱼苗,又听信游方道士的话,照着鱼苗的形状打了好几块玉佩给他带着,让他可以福运缠身,趋避邪障,如今这玉佩,竟在胡久竞城中住宅里找到!”
封长情面色微变,“你是说,胡久竞是唐恒指使?”
“不然如何解释?”唐进冷冷一笑,“那是他随身之物,这么多年从来不曾离身,再加上胡久竞和江护的关系,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位避在院中从不出门半步的大哥竟然有这样的心机。”
“你现在要去清晖园?”
唐进道:“多年不见,的确应该好好会一会他。”
说完,大步朝着清晖园走去。
封长情思量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清晖园中,一如往常一样安静恬淡。
封长情和唐进到的时候,唐恒正坐在池边垂钓,一池子的锦鲤在水中畅快的游来游去。
封长情眯起眼眸扫了一眼,竟发现那鱼钩之上是没有放饵。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过来,唐恒神色如常,只不过是换了个手拿杆,用另外一只手撑着下颌,他的脸色还因为病情刚愈有些苍白,这幅恬淡无争的样子看起来更填病弱的意思。
唐恒掀起眼帘看了他们一眼,“二弟来了。”
看着他这幅样子,唐进一腔的火气,诡异的哗啦一声,灭了个彻底。
唐恒慢吞吞的道:“十年了,你没进过我这院子,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犹记得,上一次唐进进到清晖园,是想看看那个传说之中,父亲喜欢的兄长的样子,却惊吓到了唐恒,让唐恒病情加重,彻底起不来身……那一次他也受到了惨痛的教训,之后,他再也没有靠近过清晖园半步,便是前世亦如此。
这个血脉相连的兄长对于唐进来说,也许在年少的时候,这个人曾是梗在他喉间的一根刺,却随着年深日久,唐恒病体不见恢复,被唐海放弃,这根刺也就被唐进遗忘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根刺却早在不知觉间扎的那么深,几乎致命。
唐进沉声道:“是你干的。”
语气如此肯定。
唐恒慢慢放下杆子,看着唐进和封长情的视线夹杂着几分复杂,悠悠笑了起来,“你找到证据了。”
那口气,仿佛再说,今天天气真是好啊。
唐进僵着身子:“胡久竞是你的人,江护也是你的,是你让胡久竞暗中转移营中粮草,让粮草不足,引我出城想办法,又招来京畿都卫营,是你对不对?!”
唐恒一把丢下钓竿,抬眸,那双与唐进相似的眼眸慢慢的看向唐进,“你这么快能查到我身上来,我倒真是意外。”
他一个闲散之人,常州出的任何事情,大家能怀疑到任何人的身上去,却绝难怀疑到他的身上来,他就像是个透明的,早就在大家眼中没有任何存在感。
唐进一摆手:“搜——”
“是。”廖英带了几个人快速进到清晖园。
唐恒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来,“这清晖园,这么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封长情觉得唐恒当真是……奇怪至极的人,当初自己来请江护,他毫无反应,如今抓到他的头上,他也一派淡然,好像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既然什么都没关系,什么都不在意,为何又要做这些事情?
廖英效率极高,很快就从内间找出一只带锁的匣子,里面全是这些年来和江护联络的信,还有几封带着暗语,从京城方面传过来的信。
唐进一张张看着那些信,整个人陷入一种十分可怕的阴沉之中。
唐恒却扯唇一笑:“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你我之间,本连陌生人都不如,你又何必如此义愤。”
唐恒却不知道,唐进的义愤,根本不是因为他,而是前世那诸多错综复杂的事情,此时绕成了一团麻。
前世,唐府搜出大量和京城往来的密信,成了张文庸捉拿他的关键证据,他到死都以为,那些证据是莫须有的,是别人嫁祸陷害,或者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可今日这血淋淋的真相却告诉他,这些信真的有,只不过是唐恒和京城所通。
前世……是唐恒陷害嫁祸自己,才让自己落得那样的下场!
是唐恒……让菲音以那么羸弱的身子还要遭受五马分尸之刑,都是唐恒……
这一瞬间,他浑身爆发澎湃的杀气,握着信的骨节泛白,周遭气势吓住了跟前所有人,便是那云淡风轻一样的唐恒,也顿了一顿,“你想杀我?”
唐进咬牙问道:“你为什么?”
唐恒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低声反问:“我为什么?我本是天之骄子,你说我为什么?”
“你也认为是我坏了你的气运,是我母亲克死了你的母亲,是我让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若真的带着什么鬼气是个煞星,我真真恨不得直接克死你!”
前世里,他自己被万箭穿心,是他活该是他蠢,可菲音有什么错啊,菲音那样善良,曾想找人帮唐恒治病,这一世更是付诸行动将唐恒的病势控制,最后却落得个那样凄惨的下场,还有于氏……那个王嬷嬷,本就是唐恒母亲身边的人,多年折磨,如果府上没有人唆使她,一个奴婢,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魄力,如今再想想那王嬷嬷和江护当初斩钉截铁承认一切的样子,怕不是都为了帮唐恒掩盖真相——
唐进尖锐的话也激怒了唐恒。
唐恒脸上露出冷笑:“你有没有鬼气,你能不能克死我,我不知道,但从你一出现,我的生活就全变了!我什么都不是了……你觉得你吃尽了苦头,你被父亲无视二十年,我呢?我何尝过过一日舒心的日子?我自小熟读圣贤书,深知怪力乱神都是妄语,根本没有什么相克之事,我只恨自己命苦,可……你十岁那年,闯进我清晖园中,我看着你那样活蹦乱跳,那样鲜活,而我却是个被人一惊吓,就要昏过去废物……凭什么?我决定要报复……我不好过,你便也不能好过……实话告诉你吧,你母亲这么多年所遭受的待遇,都是我授意的,如何?惊喜吗?”
他的淡漠消失,病弱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嘲弄,“多好玩,你以为没人心疼你,便去跟了唐薇,她就在那偏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几次夜里,我还曾去看过她,你都不知道,她趴在我的脚边,跪下祈求我的时候,是多么的可怜可笑,你知道她求我什么吗?她求我放过你。”
唐进双目赤血,“闭嘴!”
唐恒却看着他那快崩溃的表情兴奋的很,“你倒是争气,成了海陵的中郎将,你换了宅子里的管事,那又如何?这是唐家,我母亲当家十年,便是她故去了,这宅子里的一切,也有我说了算,你以为是你换几个人就能掌控得了的吗?你控制了常州营又如何,你终归是个连自己的母亲都保不住的废物。”
唐进大怒,抬手就朝着唐恒脖子抓去。
封长情反应极快,连忙抓住唐进的手腕,“别冲动!”
唐恒慢慢看向封长情:“他倒是运气不错,遇到了你这么一个细心有能耐,又全心全意为他的人……”他笑的凄凉又怅然,一阵风过,他禁不住用力咳嗽了两声。
封长情不去理会他,坚定的冲唐进摇头,“别。”
屠戮兄弟手足血亲,会成为终身的梦魇,就算唐恒罪无可恕,唐进也不该是在这种被激怒,情绪失控的时候动手。
唐恒边咳嗽边道:“要不是你……这傻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呢,也是多亏了你……本来,这常州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的,更守不住,是因为你请了人帮我看病……”
他是必死之人,对周遭的任何事情,早没了丁点的感觉,只是每次病势发作,折磨肉体,他心底所有的怨怒便都升腾了起来。
唐进母子的出现,让他从天之骄子成了烂泥,后来,唐海唐薇无视他,唐素也觉得他是怪物,他便恨透了跟前的所有人,到最后找人来帮他治病的,竟然是唐进身边的女子。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就想,若是病好了,他真的恢复,他可以生活在阳光底下,哪怕她也许不过是顺手所为,却也让他看到了一点阳光。
他只是要一点点温暖。
整个唐家,却从没有一个人给过他。
然而,二十年的黑暗生活,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即便能生活在阳光下,他的轨迹也早已经被改变。
更何况,那个老者说过,只能治标,无法治本,他的寿数不过是眨眼几年罢了,既如此,何必眼看着别人潇洒快意,他却要独自承受孤单寂寞病痛折磨。
封长情不去理会唐恒,用力的对唐进摇头:“不行,至少别是现在。”
唐进冷冷的瞪着唐恒,半晌,把自己的手收回,下令:“把这里给我封起来。”
说罢,拉着封长情大步离去。
他走的很快,没有回去偏院,而是带着封长情出了门,一言不发抱着她上了马,两人骑着抱月一路狂奔,到了莲池那边的宅子下马,又紧紧抓着她的手拉她进了院子。
“你怎么了?”封长情看着这样的唐进有些害怕,“唐进——”
他一直拉着封长情到了房间内,忽然用力抱住她。
那种力道,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勒的她肩膀发疼。
她感受到,他的心跳从未有过的飞快,整个身上都迸发出一种沉重的气息,她的手迟疑了一下,轻轻环着他。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却隐约猜到,这样的反常,跟自己和唐恒都有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就这样让他抱着。
隔了许久,勒的封长情肩膀都发麻的时候,唐进才松了一些,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懊恼和悔恨,“我该死——”
封长情温声安抚:“不是你的错。”
唐进却用力摇头:“是我的错,但凡我聪明一些,就不会这样……前世,你也曾提醒过我,让我去看看母亲,让我注意唐家,可……”她当时身体羸弱,自己全副身心除了在营中就是在她的身上,根本没时间去管唐家,也不想去管。
“如果我稍微关注一下……”也许母亲不会那么早病死,菲音也不会被自己牵累落到那么凄惨的下场。
都是自己太蠢!
封长情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你是说,以前发生的事情,是和唐恒有关系,那白瑾年——”
唐进深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很乱现在。”
前世的他并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他从没想过,中间会有这么多曲折,那么前世最后,是张文庸拿到了唐恒那些嫁祸的证据来拉他下马,还是自己真的功高震主,白瑾年也想杀他?
他一时之间生出无数的迷惘来。
他开始怀疑,那个他以为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相。
封长情想了好一会儿,“也许,可以回海陵查一查。”重来一回要复仇,便不能定错了仇人,报复错了人。
唐进点点头,“是应该回去一趟了,只是如今常州还走不开。”
封长情便把于氏的情况跟唐进又说了一遍。
唐进神色黯然,“陈姑娘说要换个环境试试?”
“陈姑娘是这样说的,我想,海陵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封长情慢慢道:“唐恒被软禁,这府上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浪,她住在偏院也一定不会安生,不如送去海陵,让她和小蝶在一起,小蝶是天真烂漫的性子,人也喜气,和她一起带着,伯母也会敞开一点胸怀吧。”
“可要去海陵,必须要人护送——”
“我去。”
唐进皱起眉头,“你的伤才刚好——要去海陵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们稍等几日,也许会有契机。”
“哦?”
封长情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