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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我今早收到的信函,封姑娘请看。”
封长情接过快速扫了一遍,都是周边偏僻之处的县城送来的,然越看,表情越发凝重。
连着好几封书信上的内容,都是大雪封路,冻死了牲畜,死人的地方也不在少数。
白瑾年又道:“灾情如此严重,所以想请姑娘——”
“我明白,这么重的灾,阻碍交通,粮食运不到,好多地方都吃不上饭了,我手上现在还有八十多万石粮,都拿出来赈灾。”
“封姑娘如此慷慨……我代海陵百姓谢过封姑娘。”
“这种天灾非一二人之力能抗,能帮忙的各人都尽一些绵力,大家的力量积聚起来,才能平安度过。”
封长情深知在这交通落后的古代,一场雪灾有多吓人,那些粮食都是身外之物,比起人命来,都不足道。
白瑾年请她来,本来就是说粮的事情,她如此慷慨,也让白瑾年暗暗松了口气,又道:“玉伦前几日雪势小了一些的时候,就已经回安南坐镇去了,那边的粮食怕也是不够。”
封长情点点头,“不瞒你说,那边的良田和庄子,我曾买了一些,只是后来常州急用,都调去了常州府……”
“玉伦在安南多年,相信会想到办法。”
封长情问:“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路上的雪清理了些,是世子派的人吗?”
“嗯。”白瑾年点点头,“每日都会派羽卫出去清道,一日三次,只是雪太大,城中羽卫不多,清道的成效也不大,至于外面,我已经派出三万海陵军前往各州府帮助他们清道……希望今日雪停了之后不会再下。”
“别处的消息也陆续传来,这次雪灾,受灾的地方很多,南方如湘西淮海一带,这半个月来冰雹和雨雪都有,北门关那边虽然不知具体情况,但这样的灾情,百年未有,那些诸侯各地都大小受灾,不出半月,定然要退军回去。”
封长情稍松了口气,道:“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世子尽管吩咐,我会尽力帮忙治灾,出钱出力都可以。”
白瑾年眼中充满欣赏:“封姑娘高义,如果我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招呼。”
之后封长情就离开了王府。
回去的路上,雪势小了很多。
虽大概猜到北门关那边的形势马上会有所缓解,但她的心情却放松不下来。
这样大的雪灾,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而且,雪灾前面面积太广,说不定连辽部都受灾了。
虽说两年前,白瑾年已经和辽部少狼主议和休战,但在这种灾祸面前,那些条款的约束力就变得微弱不可查,等化了雪冲进关内抢掠也不是不可能。
封长情想起当初和父亲在关外土坯造的集市上面摆摊换取生活用品的情形来,那些百姓骨瘦如柴,为了一碗粗粮还曾有丢了性命的……
她并非是个忧国忧民的性子,只是自己经历过被屠村,前世又是专门研究历史,各种原来只出现在书本和资料上的冰冷的文字组成的历史事件都成为真实的故事在她眼前浮现……每每想起都只觉得触目惊心,心下便忍不住忧虑起来。
关内十八城百姓经过辽人屠城,铁蹄践踏,这三年都没缓过来,如果再遭遇劫掠,那……
那八十万石粮食未必够用。
可这已经是她手头剩下的所有的粮食了……她尽力,其余的就要看白瑾年自己的。
一路回到方宅,再没有下雪,封长情暗暗思忖这雪这会总该停了吧?
不料刚到家门口,就见门童急急迎了出来,“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今儿一早您刚走,苏府就派了人来请大小姐过去呢,我说您不在,他便回去了,方才又过来看……”
封长情一顿,“人走了吗?”
“刚走不久,说是苏夫人有急事找大小姐,让大小姐回来之后能尽快过去一趟。”
“知道了。”封长情点点头,快步到了钟槐那边院子,钟槐正要出门。
“钟叔,有件事情——”
钟槐道:“是不是开仓放粮的事情?”
“嗯。”封长情凝重的道:“现在各处雪灾,粮食运不过来,城中粮价也涨了起来,小地方饿死冻死的也不在少数,咱们手上有粮食,这个时候不能坐视不管……”
“那是以咱们的民义放粮,还是……”
“你去见常喜,让他带人去粮库。”
钟槐顿悟,这是要以海陵王府的民义放粮了,他不知道封长情这么做存了什么心思,但以王府的名义放粮,自然会有官兵护着,也就安稳一些,不会出现哄抢和躁动的事情。
之后,封长情又大步往外走。
钟槐忙问:“这不是才回来吗?又要做什么去?前日我去药铺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些流民,可不安稳。”
“周若找我,已经派人来了两次了……她的性子,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不会这么急找我的,我去看看。”
钟槐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外面尽量不要逗留。”
“嗯。”
两人一起离开方宅之后,封长情直奔苏府。
因为道路没有清洁开,骑马坐车都是不便,封长情还是步行过去,便是脚程不慢,走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封长情告诉角门的小厮身份,等通报周若,立即就被请了进去。
一路走到周若的院子,还没进去,就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娘亲……娘亲……我好疼……”
“别哭,乖,吃了药就好了,乖……”
“夫人,封姑娘到了。”
“快请进来——”
封长情掀起帘子进了房间,只感觉屋内热气稀薄,禁不住眉头微皱,脚下也快了几步。
进到里间,只见周若抱着女儿坐在床上,跟前两个伺候的人填着一个炭盆,炭盆里冒出呛人的气味。
“封姑娘,这种日子还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周若勉强笑了一下,“你先坐。”
小女孩还在不断的哭闹,周若哄了好一阵子,才把她哄睡,因为天气太冷,给小女孩裹了里外好几层毯子才把她交给一旁的嬷嬷抱走。
等周若回来坐下,封长情早已忍不住了,“苏大人还没回来?”
“他这次出去是公干,走的时候就说了,过年也未必回来的。”
“屋中这样冷,府中的炭火是不是不够了?我那边还有些,我回去立即让小刺猬送一些过来。”
“不是……府上今年没买到银丝炭,但也买了些普通的炭,够用的,只是炭不那么好,味道大,平素倒是能勉强凑合着用,这几日小雅儿有些风寒了,大夫说不敢多闻那呛人的炭,这才点的少了些。”周若拉着封长情的手,“我着急请你过来,不是为了我自己,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你尽管说。”
周若犹豫了一下,才道:“你肯定知道我家中的事情了,大哥自从妻子一尸两命之后整个人受了打击就去了山上吃斋念佛,那山上的庙里,平素都是隔一段时间下山采买粮食,如今困在山上,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封长情只问:“西崎山上吗?哪座庙?”
周若道:“灵台寺……就在出城去岭夏那个方向。”
“我知道了,我尽快联络他,就放心吧。”
周若感激的道:“我知道这大雪天的行路艰难,不该开口麻烦你,可我除了你实在是不认识别的能帮得上忙的人了,阿铭又不在……”
“我明白,我们之间也不必这么客气的……对了,孩子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还好。”周若道,“请了大夫来看过,开了药,吃了之后好了许多了。”
“嗯。”封长情点点头,“这个时间段的风寒要特别注意才行,我倒是认识李神医的大弟子韩先生,他就在葫芦巷那边。”韩叶被白瑾年指派,亲自调理于氏的身子,便住在葫芦巷封长情的一间院子里。
周若道:“没事的,这孩子我也是找了大夫看过的,说只是小事,如果真有什么不对的,我再给你传信请韩先生过来,现在雪封了路,来回都不方便……”
“可是……”
“真没事。”周若道:“我请的也是这玄武街上的杜郎中,医术很是不错。”
“那好吧,你自己要时刻注意着。”
封长情离开苏府之后,问了小刺猬灵台寺的大概位置,才知道就在出云城北门十里外的山上,一直以来香火都不错。
小刺猬听到她说要出城,顿时瞪了她一眼,“这个节骨眼上出城也就罢了,还要上山?路那么滑,你爬的上去吗?”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怎么能说话不算?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吧。”本来她也不指望小刺猬跟着去。
当即封长情回家换了厚厚的棉鞋,带上保暖的手套和护膝,因为军队清道,海陵城内的道路有一些已经畅通,骑马应当无碍,封长情便牵出了追风,矫健的上马,一路朝着城外奔去。
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出了城到山下,就独自上山看看情况,却没想到,出城一路到十里外灵台寺前的路却被海陵军给清理的通了。
她诧异之余,正看到一队十几人从山上下来,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方。
白方看到她也十分意外,“封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封长情道:“受人托付,来这边看看……”
“是苏家的人吧?”
“是啊……你这是……”
白方道:“我……来此给寺中僧人送些粮食。”
封长情又问起寺中灾情如何。
白方认真的回复了,又说:“这里我让手下人盯着,一旦有什么事情立即回报,封姑娘也不必担心。”
“嗯。”封长情点点头,随着白方一起回了城,又去苏府把情况与周若说了。
周若听后明显松了口气。
“你就放心吧。”
“那你……封姑娘没上去瞧瞧吗?”周若话一出口,又忙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却迟疑的说不出话来。
封长情摇头,“我没上去,不过白方是白世子身边的人,他亲自送粮,又说山上没事,那必定就是没事。”
周若点点头后,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封长情说起白方,又想起见白方时候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白方似乎不想让她上山去寺庙之中,为什么?
按说白方是白瑾年贴身的护卫,无事绝不会离开白瑾年身边半步,今日专门去灵台寺送粮,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眼下也不是关心这些琐事的时候,封长情没多想,去把宋婆婆和于氏他们都瞧了一边,见着路开了,又立即去了一趟青山马场那边。
马场之中,岳长庚神色难看,封长情一询问才知道,因为马场之中多年未逢雪灾,防备意识不够,一场雪灾下来,竟冻死了几百匹良马,不少士兵也都被冻伤了。
岳长庚惆怅的道:“将军走的时候我还保证,等他回来必定会将骑兵训好,现在倒是好了,都成了伤兵,连马都保不住。”
封长情也拧起了眉头,“这是天灾,也没办法,还是要尽快想办法缓解冻伤,别出了人命。”
“嗯,我已经跟白世子汇报过这边的情况,他会派李杏林神医亲自来马场照看冻伤的士兵。”
封长情便点了点头,“这样最好。”
“白世子还分了一批上好的银丝炭过来,让马场的士兵使用。”
封长情眉眼微微一动。
白世子。
白世子。
白世子。
好像从她来到海陵,这海陵地界说了算的就是白瑾年这一个人,上面的海陵王却是从未见过。
白瑾年一直称世子没有袭爵,就是说海陵王还没死。
那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出来主持一切?
“游姑娘?”岳长庚说了一会儿,不见封长情反应,忍不住停下呼唤她。
从常州开始到现在,他习惯了喊她游姑娘,回到海陵之后,自己没去改,别人也没纠正,便一直这么叫着。
封长情回过神,“嗯?”
岳长庚道:“在担心将军吧?他此去军需备的十分的足,应该不会有事的。”
“但愿。”封长情垂下眼眸,就是备再足的军需,战场之上,也总有意外,怎么能放心?
周遭的各种情况都不乐观,封长情的心情也变得很沉重,连着好几日晚上睡得都不熟,翻来覆去。
一日夜中,做了个梦。
梦里唐进冻成了雪人。
她从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眼前总闪过唐进浑身是血举着蛇矛的样子,心中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
第二日一早,封长情自从下雪之后首次睡了懒觉,小刺猬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不由嘀咕,“这大小姐,今儿睡过了吗?”
不过想起她最近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便也没继续敲门打扰她,想着隔一会儿再来喊她。
小刺猬心大的很,自己吃了早饭便回去补觉。
最近这段,封长情帮着治灾,虽自己不用做什么,但一直跑来跑去,把小刺猬也跟的够呛,他可是累惨了。
小刺猬补觉一补补了两个多时辰,醒来已经过了晌午。
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又去敲封长情的门,等了半晌,却还是听不到任何回应。
小刺猬狐疑的凝起眉,“大小姐?”
里面却还是没有回应。
小刺猬嘀咕道:“今儿下红雨啊,这么能睡。”说着出了阁楼,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这几天封长情睡眠质量不好,睡得晚起得早,今日都这会儿了,再怎么样的懒觉也该起了吧?
当即小刺猬立即回到阁楼上,用力拍门,“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吗?”
没得到回应又去找了几个在附近伺候的下人,下人们却都不知道她的去处,倒是守马厩的下人来报,说封长情的坐骑追风不见了。
小刺猬心里一突,一脚把阁楼的门踹开,一室冰冷铺面袭来,哪有封长情人影?
……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一片白茫茫一望无际。
大片的雪白之中,一人一骑跃然其上。
他披着黑色的毛圈大氅,带着厚厚的纬帽,胯下的马儿也带了可爱的护耳,因为雪滑,马蹄上也包了一层布,但这并没有让马儿加快多少速度。
纬帽下,封长情的眼睫上凝上了一层白霜,鼻头和脸颊都冻得通红,尽管戴了很厚的棉质手套,可她的手也冻得快没了知觉。
云城守卫森严,她出来的时候,还是用当初白瑾年给的那块贴身的手令才能离开。
从凌晨出发到现在,她已经足足走了四个时辰,中间走走停停,磨蹭到现在,不过才走了十几里路程,而从云城到北门关,有一百五十多里地……
追风鼻子里喷出气,不愿继续向前。
封长情从马上滑了下来,轻轻顺抚着追风的鼻子,柔声道:“我知道这天气你难受,但我真的很想去北门关,你就看在我这两三年一直对你不薄的份上,忍一忍好不好?”
追风的性子速来要比抱月温顺的多。
也许是封长情的口气温和,也许是她抚摸的动作让追风舒适,追风抬起脖子长呼了一口气,四蹄踢踏起来。
封长情一喜:“等这趟回来,我好好奖赏你。”
她爬上了马背,追风继续坚持前行。
这雪也不知道会不会再下起来,所以她得抓紧赶路才行。
托了追风的福,封长情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下一个城镇,镇子很小,只有一间客栈,因为大雪关门好几天了,不过也是因为大雪,客栈里的掌柜小二都走不了,封长情上去敲门,出手也大方,他们便做了封长情这笔生意。
为怕马儿冻着,封长情让掌柜的拿那堆杂物的那间房给马儿休息,还要了两个火盆,生怕追风冻坏了。
虽说这要求又矫情又过分,不过封长情出手大方,一次给了三颗金珠,那掌柜的也只是嘟囔一下,就带着伙计去照办了。
封长情走了一日累得慌,可这客栈实在冷的厉害,门窗都透风,她心里又藏着事儿,根本就睡不着,裹着被子靠在床柱上闭着眼睛养神。
冷风呼呼的刮了大半夜,她换了好几个姿势,却还是没有睡意。
忽然,外面传来追风的嘶鸣之声。
封长情骤然睁开眼睛。
追风是极有灵性的宝马,不会这样无故嘶鸣,一定是出了事。
她立即把被子丢在床上,拿了防身的短匕首藏在门内柱子后面,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两人刻意压低的交谈。
“掌柜的,别了吧,我真的不敢……”
“怕什么?她身上带着那么多的金珠,你看到了吗?那可是我们赚几辈子都赚不出来的银子啊……”
“可她……她是个姑娘家……一条人命……”
“下这么大雪,路都封了,正常人家的姑娘家哪有这个时候上路的,不是投亲就是难民,这种人,就算是真的有点什么,以后也没人会过问……这种大雪,冻死几个人不是常事吗?咱们把这香丢进去熏晕了她,然后丢到外面雪地里埋起来——”
封长情眸光阴冷,手也紧紧的握住了匕首,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黑店!
她躲在门后,看到窗纸被戳破,一根迷香管子戳了进来,那迷香的管子有模有样,倒像是常做这种事情的样子。
封长情捏住鼻子,等了一阵子,外面传来掌柜和伙计的交谈,“好了……”说着先后推门进来,正要朝着床边走过去,就被愤怒的封长情飞起两脚踹飞在地。
“啊,姑娘……我们……我们只是来看看姑娘缺不缺什么东西,是,对,我们来看看——”话没说完,掌柜的被封长情又一脚踢飞,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封长情冷冷道:“你道我是傻子不成?”铮一声,手中的匕首出窍,寒光直接落到了那掌柜和伙计的眼睛上,森冷的气势吓得他们瘫软在地。
“姑奶奶饶命,饶命啊,小的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姑奶奶——”
“你们干这个多长时间了,劫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条性命,快说!”
这掌柜和伙计只是混子,哪是封长情对手,封长情一开始出手又是重,两脚下去,已经踹的他们起不了身,那掌柜的忙道:“我们这是第一次啊,第一次,这天灾这样严重,小的们也是没办法,这才起了非分之想,求姑娘放我们这一次吧……”
封长情冷笑,“第一次?第一次动手竟然动作如此娴熟,连迷香都备在身边?不说实话,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哎呦!”
封长情本就心情不爽,又遇到这两个,自然火气都发泄到他们身上,又是一脚飞起,掌柜的重重落到了木床上,直接把床压成了碎片。
“说!”
封长情一脚踩在那掌柜的胸口,匕首也落到他的脖子上,“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是不是?”
掌柜的被吓呆了,惨白着脸色看着封长情。
那伙计反应过来,大喊道:“我说……我说……只要姑娘放了我表叔,我什么都说……”
“会写字吗?”封长情忽然问。
那伙计愣了一下,“会……”
“你去——”封长情吩咐,“拿纸笔来,一边说一边写,把你说的全部写下来。”
那伙计不敢迟疑,拿了纸笔来点了蜡烛,抖着手一边说一边写。
封长情提醒道:“每一桩每一件都不能漏,如果有漏,你明白。”
“是……小的知道……”
伙计抖着手,写了足足四页,才战战兢兢的送到封长情面前来。
封长情捏着纸张一角,只看了一眼,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这伙计的字,写的是真难看,而且好多字不会写的,就用一半代替了,移动就写成是多动,少爷写成了少父……看起来虽费劲,但大致意思却是明白的。
这两人一个表叔一个是表侄,这些年倒没做什么要人命的事情,倒是惯常偷盗,还玩过几次仙人跳,次数不多。
唯独遇上自己这次,是起了害命的心思。
封长情自嘲的想着,也就是她,要是别的过路的,命怕是要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