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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长情忽然想,他要逃跑,是不是为了那个小玉?
“将军——将军——”几个参与计划逃跑的副将和士兵也是面如土色,几曾看过萧云来如此狼狈。
萧云来啐了一口,土和血混合在一起,落在地上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封长情好心情的蹲在萧云来身边,半潮湿的头发因为她微侧着脸这个动作滑落肩头,“萧将军,别白费功夫了,你是跑不了的。”
这周围有数万虎贲军,日夜巡守,外围又是骑兵营地,而且他们已经拿下平关城,方圆百里,都是她们的人,萧云来能跑到哪里去?
“我知道。”封长情慢慢道,“塞上的芃裕王,在萧将军来的时候就躲到更远的地方去了,而且还送了萧将军不少银子和粮草,让萧将军在平关城对抗虎贲军,只不过,芃裕王为奸猾之人,将军如今虎落平阳,就算去找到了芃裕王,只怕他不但不会帮将军,说不准还会把将军捆了送回来,换得几日安宁,将军觉得呢?”
萧云来脸如黑铁。
不错,他想逃出去,一来的确是想去确定小玉是不是真的死了,二来,也是想着逃离之后可以暂且往北走,先投奔芃裕王,自他来到平关城之后,芃裕王十分殷勤,送粮送钱,小玉当时逃跑,也是去了芃裕王领地之后被芃裕王拿下送了回来……他亦知道芃裕王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只是他背后毕竟还有朝廷,还有张家,只要大魏一日不倒,芃裕王必定会审时度势来帮他。
他没想到封长情竟如此聪颖,把这点都想到了。
而且听她话中意思,笃定芃裕王不会帮他,莫非是他们已经派出人马,去剿灭芃裕王?
萧云来深深的看了封长情一眼,这是他首次正眼看她,不带性别偏见,不觉得她被传的神乎其技,他确信她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而且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她本人甚至比那些传言更让人惊奇。
封长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事实上,芃裕王那边她也是依着如今的形势随口一说,绝了萧云来的念头罢了。
她要是知道萧云来在想什么,估计也是无语。
封长情起身,下令将萧云来单独关押,就关在自己帐篷附近,其余的副将和分别关押,让他们再没商量逃跑的机会。
回到帐中的时候,唐进问询赶来,一瞧她头发上的冰碴,责备道:“一点不爱惜自己。”顺势拿了干毛巾盖在了她的头发上。
封长情接过动作,道:“自己抓来的人,当然得死死盯着,让他绝了跑的心思。”只是如今天气还冷,头发出去一趟回来,就满是冰渣了。
唐进按着她的肩膀。
封长情便顺从的坐在床榻边上,一边问:“那个小玉……”
“她吃的只是龟息丸,平关城一被攻破,将军府上的下人已经四散逃跑,我派了人去守住了那座宅邸,等她醒了之后,就悄悄放走,可满意?”
封长情松了口气,“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被战争牵连的人。”
唐进沉默了一下,一边擦拭着她的头发,一边道:“她的族人都死了,如今她孤身一人,只怕以后的日子只会越发残酷。”
封长情没说话。
这些事情,已经不再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接下来的几日,就是整顿和收编战俘,这些战俘既然留下了,总不能白养着,让他们吃白饭,所以封长情建议收编战俘,这是一项大工程,短期内完成不了,只能把他们和虎贲营的士兵混合重编。
建议提出的时候,冷谦没有迟疑很久就表示同意。
封长情也在当日传书白瑾年禀报这件事情。
白瑾年是有眼界的明主,封长情相信他应该会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目的,顺便也提了一下粮草之事,请白瑾年筹措。
至于萧云来和那些武将,依旧被关押。
这些人都是一呼百诺的,放他们自由,让他们在营中随便走动,必定不能周全。
第五日,廖英传来军报,骑兵已经直捣芃裕王的老巢,缴获不少的银钱和粮草,只是芃裕王奸猾,带着一队近卫给跑了。
封长情当即对唐进道:“我带人去堵他!”
唐进如今是一军主帅,坐镇军中,不能随意离开,看着封长情道:“芃裕王不足为据,你若想去就去,我让岳长庚和连大胜跟着你。”
“嗯。”
封长情带了一队骑兵,沿着马宁河对芃裕王围追堵截。
风沙刮在脸上,迷了眼睛。
彭天兆咒骂道:“芃裕王这缩头乌龟,做事没能耐,逃跑倒是有一手!”
连大胜一边打马一边道:“诸侯联合围攻海陵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其他的诸侯好歹派出几个将军来打,他就一个也不派,去不过是凑个数,害怕朝廷对他不满罢了,谁承想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后来还敢用诱饵引唐帅出去——”
封长情听着神色一沉。
这也是她坚持要来的原因之一,她要活捉芃裕王,然后问个清楚明白!
“在前面——”探马飞马来报:“将军,那个芃裕王就在前面,正要过马宁河!”
马宁河是塞上的一条水脉,水势迅猛,一旦让他过了河,便是茫茫草原,再难追捕。
封长情心一沉,喝道:“追!”一马当先,带着连大胜几人朝着不远处的马宁河桥奔去。
他们飞马奔的快,追出一炷香去,远远看到马宁河边有一队人马。
不得不说这个芃裕王会享受,在这逃亡的路上,竟也还乘坐着四匹马拉着的华丽车辇,前后的侍卫看起来有五六百人,护着几车的大箱子。
只是那马宁河桥狭窄,而且年久失修,马车肯定是上不去,但芃裕王坚持非要带那十几箱东西过桥,竟在桥头浪费了不少时辰。
封长情冷笑,“死到临头还抛不下你的这些银子——”当下一夹马腹,追风加速,封长情从马背上借力,直接落到了芃裕王那车辇的顶子上。
芃裕王是个四十多岁的瘦小老头,留着两撇小胡子,一瞧见封长情,登时吓的变了脸色:“来人、来人、快来人护驾——”
那些护卫赶紧把芃裕王围在中间,拿起武器,虎视眈眈的看着封长情。
封长情目标明确,一枪划过马宁河桥上的铁索和木板,只听轰隆一声响,本就老旧的马宁河桥直接塌陷,腐朽的木板跌落河中,河水咆哮,瞬间卷的一干二净。
封长情拿着长枪,立在河岸边上神情冰冷,“芃裕王,你跑不掉的,现在让你的人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芃裕王脸色惨白,舔着脸赔笑:“姑奶奶,大小姐,女将军,咱们打个商量……你看我这后面的十几口大箱子,全是金银珠宝,我……我虽封了个王,却是个无关紧要的,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我这些银子分出一半来孝敬您,您看怎么样?”
封长情没想到他如此没骨气,一时怔了一下。
芃裕王赶紧走过去,打开其中一只箱子,里面的金银和珠宝光泽摄人眼球,芃裕王讨好的道:“您看,这一箱子里就有这么多了,分您的这几箱子,就是几辈子都花不完,您看——”看封长情只是挑了下眉,并不为所动,以为她是嫌少,咬咬牙道:“这样行不行,我只留两箱,其余的都给您,只要您放我走——”
封长情倒笑了,“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杀了你,这些银子都是我的,我为何要跟你分?!”
芃裕王惊的嘴都合不拢了,“你你你你……”
封长情是真懒得与他废话。
她的身后就是马宁河,那些护卫一开始本想着,只要卯足了力气把她打到河里去,他们就有了一线生机,可谈何容易?封长情不但站的纹丝不动,还把上前的人全部打飞,长枪在手,嗖嗖几声,将护着芃裕王的那些护卫打的四仰八叉。
芃裕王心道要命了,慌忙抓了一袋珠宝就要跑,却只觉眼前一花,被人捏住了喉咙,涨红了脸色:“饶——饶——”
此时彭天兆和连大胜才带着人赶来,看着倒了一片的芃裕王的人手对视一眼,这真真是……万夫莫当之勇,他们只有收拾战场的份了。
封长情反手一记手刀,直接把芃裕王敲昏在地,“彭大哥,把他捆了。”
“好嘞!”
……
封长情命连大胜好彭天兆去点算从芃裕王手上劫下的珠宝。
进到帐中,唐进抬头微笑,“来的很快,收获怎么样?”
封长情笑道:“十几大箱呢,他开过其中两箱让我看,想买自己的命,从那箱的东西来看,这一趟我们是大丰收,粮饷的问题应当是解决了。”
“嗯。”唐进起身走来,摸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封长情躲开了,“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顺毛。”
唐进改为捏脸,把她颊边的发丝顺到了耳后。
封长情过去坐下,端起他桌上的茶水,“给白世子的信传出去也有几日了,不知他对这收编的事情有没有别的吩咐。”
才说着,彭天兆在外面求见。
唐进顺手给封长情又到了一杯茶,冲门外道:“进。”
“是。”彭天兆大步进来,拱手道:“已经点算清楚了,这次劫获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五万两,金珠千颗,珠宝——”
噗!
彭天兆话没说完,封长情没咽下去的一口茶猝不及防的呛了出来。
彭天兆抬头看她:……
封长情咳嗽两声,一边放下茶碗一边不可置信的问:“你说多少?”
彭天兆于是又照着单子念了一遍。
封长情不信,起身把单子拿来一看,顿时懵了,“这么多?”那十几箱,怎么看也不该有这么多的金银才是……
彭天兆道:“芃裕王在马车和自己的车辇里,只要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封了金珠,马鞍里面也全都是。”
“……”封长情一阵无语,“没想到抢了个土财主,这下发达了。”但想起当时芃裕王要用几箱子的金银买自己命时候的样子,又觉得这个芃裕王,当真是……视财如命。
唐进道:“他做那种营生,有这么多的银子也属正常。”
“什么营生?”封长情问。
唐进曾说过,芃裕王是做月华石生意的,但这财产有点过了,而且唐进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唐进摆摆手,吩咐彭天兆出去继续点算,才对着封长情道:“塞上这地方,胡族极多,在胡族,人都是没有自主权利的奴隶,可以买来卖去。”
“你是说,他贩卖人口?”
“你说呢?只月华石这一项买卖,不足以让他积蓄这么多的钱财,但买卖人口就不同了,胡族女子多能歌善舞,而且对大魏的那些达官显贵来说,都十分新鲜少见,他买来十几岁的女孩子,教导三到五年,再高价卖到魏朝去,价格全已经翻了十几番。”
砰!
封长情一把将茶杯放在桌上,茶杯登时裂成了两半。
唐进面色微变,“发什么火?”他走过去,一瞧只是茶杯裂了,封长情的手无碍,才松口气,责备道:“也是经过多少事的人了,脾气倒还是这么火爆。
封长情吸了口气,“还以为他真是卖石头换了这么多银子……我就想着,石头哪有金银那么金贵,卖多少石头才能换那么多银子呢,得了,我也不再你这磨蹭了,我去看看那小老儿。”
离开帐篷之后,封长情直接让彭天兆把芃裕王提到了自己的帐中。
等了片刻,彭天兆自己走了进来,劝道:“老大,不如就在外面问他话好了。”
“怎么了?”封长情想着难不成芃裕王还敢拿乔不来不成!
彭天兆清了清喉咙道:“老大不是吩咐把他丢在马圈里吗……”然后压低了声音,“一股子马粪味,别污了老大的帐篷不是。”
“……”封长情默了一下,起身朝外。
行辕之中倒是宽敞,彭天兆把芃裕王提到了一片空地上,摆好了椅子,才把封长情请来坐下。
芃裕王被丢在封长情的面前,只半日的折腾,哪还有当初穿金戴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