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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神殿江岄屋舍处。
守约与承影并排挂在墙上,一盏温暖的烛火,在寂静的夜色里不明不暗的燃着。
浮黎端坐在桌案前,雪色的衣摆铺在地上随着窗外透进来的冷风猎猎作响,清淡如玉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江岄合上窗户坐回他的对面,主动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的晃眼的手腕放到桌面上,等着浮黎为他探查神魂。
一语不发。
浮黎修长的手指搭上江岄的灵脉,凝神片刻,面上神情慢慢缓和下来。
牢牢钳住江岄的手腕,浮黎冰冷的目光泛出一抹复杂的沉寂,猛地用力将人一把扯进怀里。
手臂传来的痛意令江岄眉间猛地一锁,他心下疑惑浮黎这是怎么了?还未等他询问出声。
鼻尖嗅及熟悉的清冽茶香,浮黎低头吻了下来。
嗯????
……
!!!!
脑中瞬间放空,所有的思绪都涣散了,清凉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嘴唇传来一股**的痛意。
这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两人都未尝过情爱,唇齿相撞间完全不需章法,任凭本能胡乱。
江岄瞬间惊醒,伸手推却,去被人抱得死死地贴着那人精壮的胸肌上,动弹不得。
“浮黎……”
刚一张口,便被侵入的更深,如狂风骤雨,不留半点喘息的余地,灼热而凌乱。
江岄只羞恼了片刻,便放平了心态,迎合上去。
感受到江岄的温顺,浮黎肆虐的吻慢慢平静下来,变得温柔且缠绵,如玉的指尖在江岄背后一划,一声裂帛,江岄后背一凉,白衣已被撕碎。
努力平静下来的心湖又卷起惊涛骇浪
!!!浮黎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撕他的衣服?!
浮黎慢慢松开江岄,呼吸略微有些凌乱,手臂依然紧紧钳制着江岄的劲腰,一双清冷的寒潭的眸子燃着阴沉的浓雾,眼底隐着疯狂而痛苦的欲色。
低哑道:“别离开我。”
江岄心里一惊,吞了吞口水,颤声道:“那什么…你先冷静一下……”
话未说完,江岄身体一僵,察觉到了两人身体的变化,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两人紧紧贴着,浮黎的心跳剧烈的仿佛要蹦出来,奇怪的身体反应透过薄薄的布料相互抵压,因着身量有几分相差,浮黎的正好压在他的上面。
江岄觉得自己从未这般丢脸过,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不该从绝迹的石碑下爬出来。
有些恼羞成怒,他手忙脚乱的挣扎着,却动不了半分,难堪的直想撞墙。
身上一凉,衣衫几近全部剥落,江岄顾不得羞恼,脸上写满惊慌失措,吼道:“浮黎!你先放开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浮黎却再次低下头死死吻住了他的唇,瞳孔猛地涣散,江岄几乎心跳都要停止了,身体里的血液却横冲直撞,手脚发麻。
完了、完了,他心想。
房间内静的连窗外的飘雪都在耳边清晰起来,唇舌纠缠的声音更是激烈。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浮黎终于放开了江岄,深深的看着他。
好不容易脱离了禁锢,江岄却腿脚一软,根本无力站稳,只能就着浮黎的力道维持平衡。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江岄哀呼一声。
他竟一点也不抗拒浮黎的所作所为,他本以为自己愿意与浮黎结道只是因为他此生注定与女人没有姻缘,而浮黎又染上了男男之好,对他一往情深,他就这样陪着他也好。
他从未想过,要同他做这种事,话说男子与男子,要怎么做?江岄脑中一片空白。
浮黎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江岄的脸,无法从他空洞的眼底探及情绪,浮黎低垂着眼睫,缓缓开口,声音里掩着情欲未消的低哑与风情,还有些委屈。
“你不愿意……”
“你是不是觉得失望了?”
“觉得厌恶、恶心?”
一连串的反问,印象中,浮黎从未主动问过这么多话。
江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身边这些人还真是如出一辙,个个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确实心软,心里有些烦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起起伏伏。
他喑哑道:“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有点突然……”
话一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
墙角处一片黑色的衣角一闪,江岄已然入睡,浮黎合上衣衫走了出来,步履难得的有些悠闲。
等在门外的人有些愣怔,又赶紧低下头,不敢直视。今日的帝君很是不同,同样的月牙白云纹锦袍,袖口金线镶边,冰冷清淡的容颜上却隐隐透出瑰丽绝伦的色泽,眉眼如画,步履翩翩而来,远远看去颇为惊艳。
黑衣人眸色一沉,这张脸令他无比憎恨厌恶,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上天下地,六界四海,除浮黎之外再无一人能配得上他的上神。
浮黎唇角勾起的浅笑抿成一条优美的弧度,在看见黑衣人的瞬间荡然无存,全身上下都透出淡泊凉薄之意。
平静无波道:“炎水玉不必了。”
黑衣人掩住讶异之色,应声道:“是。”
浮黎眼中眸光流转:“去杀了清泠鸢,不必隐秘。”
“是。”
浮黎回到房间,凝望着江岄熟睡的脸,眸底闪过一丝亮光,手一挥,桌上显出了一盘残棋。
棋局两相持平,白子沉稳引而不发,黑子明谋暗潮涌动,下棋者显然为同一人。
浮黎轻笑一声,修长如玉的手指执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心。
“我自甘认输,但容不得旁人伤你分毫。”
是日。
卞南远远的站在神殿外,青衣随风飞扬,落了满身的飘雪,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江岄与浮黎抱着一堆小物件缓缓走进神殿,一双淡若琉璃的眸中闪过期待的笑意。
陡然想到尾犺隐忍痛苦的模样,面色又恍然一沉。
过了不知多久,浮黎终于从房间内走出来,手中握着寒光熠熠的承影剑。
卞南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在千里之外浮黎尚且杀不了他,眼前距离江岄如此之近,要取他性命更是不可能。
不过低头还是要的,不可能跟帝君硬碰硬,他又不是傻子,还看得清眼前局势。
单膝跪下,仰头看着几步之外手持长剑的浮黎,开口道:“小神知错,求帝君重罚。”
承影剑光划破虚空,径直切向卞南的咽喉处。
卞南白的透明的面容沉静如初,眼神不偏不倚的盯着浮黎冰冷的双眼,一动不动,仿若等死。
剑锋堪堪在颈前停住。
浮黎收剑回鞘,淡淡道:“你赢了。”
卞南嘴角扬起一丝笑,依旧跪的挺直:“是帝君赢了,经过此事,帝君也该明白,无论如何,上神永远都会选择站在帝君这一边,只相信帝君一人。”
“既然如此,帝君又何必忧心上神的过往呢?”
浮黎转过身,面容上一刹那闪过莫名的情绪,末了,他冷冷一笑,声音寒澈入骨:“借你吉言。”
卞南神色一变,沉默着看着浮黎离去,雪白的衣衫在长风中一丝不动,墨发流泻白衣,颀长挺拔的背影,犹如一把锋利可怖的剑。
一把为了谋得自己所爱之人可以灭杀天下的魔剑。
卞南喃喃开口,如失魂一般呢喃出声:“我到底在执着些什么,为了一段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走到这一步,可是他们的故事,从来都与我无关。”
也罢,他轻轻摇了摇头,大步走进神殿。
院子里,乌云珠正同广陵下着棋,华胥与玄光不知因为什么起了争执,江岄坐在一旁的竹榻上听着,面上未有半分不耐,已然习惯他们二人的嘈杂。浮黎坐在他的身侧,指尖一丝一丝为他梳理着墨发。
看到卞南进来,乌云珠冷淡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眸光闪过一丝暴戾,定了一瞬,堪堪忍下,神色不太自然地转回了头。
广陵则是客气礼貌的站起身对着卞南拱了拱手。卞南亦是恭谨回礼。
漫天飞雪,神殿的结界又加固一层,没有半丝冷意,日落西山,仙仆端着饭菜过来几回,摆了满满一桌。
香气扑鼻,江岄肚中馋虫闹腾起来,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来长袖一挥,桌上一局棋便收了起来,乌云珠与广陵同时看向了他。
江岄挑了挑眉,墨玉的眸子闪过一丝琉璃之色,黄昏似落进了他的眼底。
“都来吃饭。”
神族向来不食五谷,但没有人会拒绝江岄的好意,广陵首先站起,待江岄浮黎落座之后,便寻了个不正不偏的位置坐了下来。
玄光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菜肴,面皮微微有些抽搐,低碎了一声,伸手捂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华胥的嘴,拉着人就近坐了下来。
华胥盯着眼前的珍馐佳肴嘴咧的合不上,抬起头来,对着卞南招手道:“卞南快来快来,好多好吃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
一顿饭吃得很慢,席间欢声笑语,有着和谐气氛,乌云珠与浮黎二人一言不发,华胥拿起筷子,不停地给江岄和卞南夹菜。
“上神你一向偏爱甜食,快尝尝这个,特别好吃,真的!”一块密藕丢进江岄碗中。
“卞南也尝尝!”又一块丢进卞南碗中。
江岄同卞南清淡一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玄光艳丽的眉眼一抽,低喝道:“有又完没完,吃个饭跟献宝一样,又不是你做的。”
华胥撇了撇嘴,理都不理他一下。
玄光觉得有点难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讥讽起来,华胥亦是怼了几句,两人叽叽喳喳你来我往又吵了起来。
“明明是神族,还这么喜欢人族的食物,怪不得你修为这么低,浊气进食多了吧。”
“难得上神款待,你非但不知感恩还要泼冷水,半点礼数都不知,哪来的脸面教训我?!”
“本上神同江岄是什么关系,自然直言不讳,你别仗着江岄一点怜悯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岄伸手揉了揉额角,手掩在桌底捏了捏浮黎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动怒。
真是令人高兴的热闹。
他撑着侧脸听着耳边无厘头的争执,想起了昔年在邀月的日子,面上染上分外温柔的笑意,眉梢染上了一抹初春和风的墨黛,淡雅无双的容颜一瞬间瑰丽绝伦。
几人的视线被吸引了去。
瞬间寂静,再听不见任何响动,江岄眉间微蹙,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呆愣了片刻,华胥张了张嘴,断续道:“上神笑起来…真的是…好看……”
浮黎面色一沉。
华胥猛然一哆嗦,吓得低下头闭紧了嘴不敢再说话。
江岄愣了一下,绽开更灿烂的笑意,如被暖阳洗礼,道:“在座的哪个不是六界排的上名号的美人,你独独夸我作何。”
乌云珠忙道:“上神自然是最好的。”
玄光忍不住插嘴道:“你那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论相貌,分明是我兄长最好。”
华胥翻了个白眼道:“上神帝君都好看,站在一起更是惊世角色,你为何非要拿他二人作比。”
江岄额角一抽:“差不多行了啊,都是男人,那么在乎相貌做什么,又不是选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