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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童贯的父亲瞥了一眼站在叶老爷子身旁的小古烨心里想着。小古烨黑黝黝的眼睛紧盯着不远处跟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小童贯,他规规矩矩的立在他父亲身后,这个皮肤黝黑的小少年看起来双眼温顺,但小古烨觉得小童贯身上有着不一样的气魄。
自从小古烨看到了小童贯后就开始喜欢往他身边凑,可是小童贯总是客气有礼的疏远着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公子哥儿,但童贯的态度一点也不影响小古烨对他的兴趣。
古烨自小就生活在画途,一直跟随祖父生活,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祖父对古烨说你的爹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他们就会来接你。后来古烨才知道,大人们在面对失去父母的孩子时都会这么说,但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他们是怎么死的呢?
古烨很想知道答案,可是祖父总是说等你长大了在告诉你,每每古烨都急的大哭出来,但他依旧得不到任何答案,而这时沉默的祖父都会用那双温暖的大手耐心的抚摸着古烨的头背,等他哭累了就哄他睡觉。
古烨的祖父姓叶,大家都尊称一声叶老爷子,叶家世世代代生活在画途的晏城。而画途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画途地处天界冥界和人界的交汇地带,这里地势险峻,巍峨高耸的山间艰难的挤出来一些平地,天气也是阴晴不定,上午可能是艳阳高照,下午可能就是大雨滂沱。
画途是一处仙地,它好似是被遗忘掉了而又被他人无意中得到了。画途里的气候总是异常的闷热,而这样的气温很适合草药的生长,但这里太过于渺小无人在意它的存在。
很久以前画途还不是如今的这般繁华,那时的画途山间中的平原只有寥寥的几间茅草屋,可后来这里陆续的修炼出几个仙人来,随后画途就渐渐的被修仙者们所向往,有些人痴迷的以为只要来到画途就能参透升仙之道。
画途里的居民身份都很复杂,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所以画途里的居民基本分不清自己的祖先到底是谁。画途里的祖先们可能是来自人界得道的凡人,可能是妖兽修炼成人的修仙者,也可能是六界中的一些叛逃者摒弃魂魄重塑元神来此居住。
画途中的居民不是神也不是魔不是妖但也不算是凡人,因为凡人不可长生要入轮回,所以画途中的居民好似是栖居在天界的异类,渺小的被无视着。不过画途好似一个吉祥之地,这些年来并没有遭受过什么大灾难,一直安然无恙的存在着。
画途中的居民都可长生,但他们成仙太难成魔又不甘,虽然画途中的居民都觉得他们自生下来就含着一口仙气,只差一步就可以修炼成仙了,可在天界的眼中他们只是生活在仙地的凡人。有时你在努力也敲不开一扇不想打开的门,但不管修炼成仙的能成几个,修仙就是画途人的终生目标。
画途里的人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因为他们自出生就可长生,他们自出生就看到了升仙的入口,但也是不幸的,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活在一个梦里。
叶家在画途中世世代代以修炼丹药为生,丹药在画途里是极为被重视的东西,因为在修仙过程中丹药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的,可是想要炼出药效不凡的丹药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炼制丹药除了要了解所有仙草灵药的特性,还要掌握熟练的炼制方法,炼制的火候草药烧制的顺序和份量一点也不能马虎。不过就算以上的步骤你都做到炉火纯青,可想要炼制出药效卓越的丹药,还需要炼丹师有与草药通灵的能力,才能让草药发挥出最大的灵性,最终炼制出药效非凡的丹药,而这种技能似是一种天赋修炼不来。
叶家世世代代似乎都传承了这种天赋,这一点确实让人很羡慕,不过也有人说叶家曾受到仙人指点,所以世世代代都能延续这种天赋。准确来说叶家的炼丹术确实受到过他人指点,所以这种炼制丹药的天赋其实后天也可以修得,只是叶家为了避免招惹祸患,一直把这种炼制术捂得严严的。
叶老爷子每年要收购大量珍贵的草药,他每天都会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炼制草药上,这些仙草仙药在叶老爷子的眼里有着独特的魅力。
可让叶老爷子发愁的是,古烨从小就对草药不感兴趣,这让叶老爷子有点着急。自己就这么一个亲外孙,将来如果不是由古烨来继承叶家的产业,那叶家的产业很可能就会落给旁人,这让叶老爷子有点失落。
不过叶老爷子也没有彻底的失望,古烨还小兴趣这个东西是可以培养出来的,说不定这个孩子晚慧呢。于是叶老爷子抱着这样的想法,每天把古烨绑在一堆草药面前,而古烨对于祖父的这种做法很是不满。
草药一般都是从雇佣兵那里采购,在画途里最受尊重的是炼丹师和雇佣兵。其实炼丹师的地位更高一些,因为炼丹师稀有,但雇佣兵势力更加强大。
大规模的佣兵团可以抵挡大批妖兽的攻击,也能偷袭小波的魔兽,在妖魔横行的画途想要保得安稳,不借助这些佣兵团是不可能的,而像童贯父子这样只靠采药为生的属于低等雇佣兵。
童贯的父亲虽然不是每次都能寻来一等的药材,但只要是叶老爷子要的东西童贯父亲总是能寻来,这一点让古烨的祖父很欣赏,叶老爷子说童贯的父亲是一个不莽撞重信誉的人。在画途这种三不管的地方没有什么秩序可言,在这里最高的秩序就是弱肉强食,所以大家都拼命的团结拼命的让自己变强。
小古烨整天被关在枯燥的丹房里,听着老先生津津有味的讲各种草药的特质。小古烨非常不喜欢,他向往着像小童贯一样的生活,但可惜的是小童贯不喜欢小古烨。
童贯从小跟随父亲出征谋生存,从父亲是别人的手下到他们自己组建独立的佣兵团。童贯跟随父亲经历了无数次的厮杀和绝境,早就褪去了稚嫩有着跟自己年龄不符的成熟。
小古烨觉得童贯是一个不一样的少年,在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自己是叶家的小少爷,谁不想跟我做朋友呢?从来都是别人来主动靠近他,但唯独童贯这个靠自己祖父吃饭的小雇佣兵却不理自己,这让古烨对童贯更感兴趣。
刚从叶家出来的童贯父子,腰包里鼓鼓的,这次又是满载而归,叶家老爷子做人厚道给价合理,每次买卖后还会把那些没能回来的佣兵的抚恤金给发了。所以画途里的雇佣兵都很乐意跟叶家做买卖,不过叶家从来不买来路不明的东西,能被叶老爷子认可的人在这一方也是很受尊重的。
大街上一大一小的父子并肩走着,街上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雇佣兵。他们的身影高大,黝黑的皮肤,穿着墨绿色的甲衣,露出的双臂有清晰可见的疤痕,这些疤痕都是那些妖兽、魔兽等留下来的,因为一般上了品级的草药都会有妖兽看护,高等的草药对妖兽和魔兽的修炼也是有帮助的。
妖兽似乎对人类有着天生的敌意,就像神仙看到魔族也一定会全力消灭一样,因为在这些攻击者的眼里对方都不是干好事的主。
童贯的父亲走在大街上心里挺高兴的,这次收获不小,挣的钱可以用一段时间了,可以在家里好好陪一陪妻子和童贯。童贯的父亲看着小童贯双眼里尽是温慈,对着童贯说你想要什么跟爹说,爹给你买,是想要衣服还是烧鸡?
童贯:“爹我什么都不要,娘做的衣服我非常喜欢,烧鸡做的也特别好吃。”
童贯的父亲看着这个冷峻的少年,看着他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有点心疼,心里想如果自己能够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起码童贯会少受些苦。
童贯好像感受到了父亲的忧伤,于是说到,爹你现在给我的才是最好的,我变的越强才能活的越久,我们既然生活在这动荡不安的画途里就注定活得不轻松。在画途里光有钱是活不了多久的,还要靠拳头硬,像叶家小公子那样的绣花枕头,外表看着过的是舒服,但只要他脱离了叶家他就会死得很快,但是我却不会,爹给我的是真正的生存本领,我很感谢爹。
童贯清澈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好像在说爹我一点都不觉得苦。童贯的父亲定定的看着自己懂事的儿子,有一点恍惚,他没有想到童贯这么小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从来不曾流泪的九尺汉子此刻双眼却有点湿润了,但那浓黑的睫毛遮盖住了这个父亲此刻的脆弱。童贯的父亲定了定,随即对童贯说走让你娘给咱俩多做几只烧鸡,一只大手搂着小童贯直直的往家走。
街角上有个小小的身影看着这对父子慢慢远去,他眼角有点湿润了。这个望着童贯父子远去的人就是小古烨,他呆呆的愣在那里,因为这一幕普通的父子情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
古烨想自己的父亲是谁呢?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吗?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本来小古烨偷偷跑出来追童贯是想让他陪自己一块玩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刚才那一幕,小古烨的脚却走不动了,古烨突然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
秋日将近的天气,空气中已经略有寒意了,风吹着街上的落叶孤零零的飘着好落寞。在古烨眼里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却在那一刻让他无比的妒忌,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瞬间让古烨有种垮掉的感觉。别人那么轻而易举得到的,自己却不曾拥有,而自己还一点办法也没有,小古烨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他只是很难过。
小古烨自从知道童贯瞧不起自己后就有点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好像心里压了块大石头,所以最后古烨得出的结论是童贯这个人欠揍,于是小古烨从家丁里找了些能打架的,让他们脸上蒙上黑布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伏击在童贯家附近。
古烨想等童贯一个人出来时就狠狠的打他一顿,而挨打的童贯只是一边防守一边沉默的不反抗,小童贯一开始还是本能的想还手,但他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杀气而且出手不重。
这些人出的拳脚并没有向童贯的要害部位攻击,这些黑衣人更像是哪家养的奴仆,能养的起这么多奴仆的人家一定实力不凡,童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安静的选择挨打。
这些埋伏的奴仆也都认识小童贯,童贯虽然年龄小,但是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不像小街坊里的孩子那样有着不好的习惯,大家都很喜欢童贯所以对他出手也不重,就是象征性的打给小古烨看。
童贯等到这帮黑衣人打够了离开了,才起来拍拍衣服,看看刚才父亲给自己的酒钱有没有丢。童贯看钱还在衣袖里就再次装好,随后拼尽全力的往酒家赶。
今天童贯家里有父亲的故人来寻,喝到高兴的时候酒没有了,童贯的父亲想都没想就叫来童贯让他买酒去,但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不过这里不是妖兽横行的山林,所以也就放心的让童贯出去了。
童贯的父亲看到童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问是怎么了,童贯爽快的说,回来的路上赶的急摔了一跤,不过还好酒没有洒,童贯的父亲看着童贯那么痛快的回答,也就点了点头算是信了。
小古烨把童贯打趴下以后,就带着一众家仆离开了,他迈着小八步,威风凛凛的走在前头,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场激战,最后胜利的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凯旋而归。小古烨想只要是自己赢了就可以,不管是用什么方式还是借助了谁的力量,只要看到童贯倒在他的脚下,他就有一种胜利感。
小古烨觉得他生为叶家的独孙是自己的天命,所以拥有比别人更多的尊贵也是理所应当,像童贯这种低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比自己更快乐,应该给他点教训。
叶老爷子看着古烨偷偷的带着一众家仆回来,他默默的站在门后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外孙已经被自己宠坏了。
古烨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和陪伴,所以叶老爷子把自己能给的疼爱都给了古烨,叶老爷子也曾细心教导过古烨但奈何自己的能力有限。教养好一个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叶老爷子似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小古烨挨的板子不少,但他终究是没有一点乖顺的样子。
叶老爷子想总是靠打也行不通,古烨天生一副倔脾气,好似也渐渐的对挨打有了免疫能力,而如今古烨终变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子哥儿。
叶老爷子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如果古烨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那让他做一个平凡的富贵人过平凡的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可是在这纷乱的画途里一旦古烨失去了自己的庇佑,他还能活多久呢?
强装着坚强的小童贯把酒壶递给父亲后,就默默的回到了房间,他坐在床上低着头双拳紧握着,他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这不是小童贯第一次受欺负,在这古老的画途中有很多财大气粗的家族,这些人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因为像童贯他们这样的小雇佣兵都是靠着这些大家族养家糊口的。
偶尔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或者别人就是故意欺负你一下,小童贯都是选择默默的忍受,因为他知道在这里生存不易,他不想给父亲添麻烦,他们出生入死从猛兽强敌口中夺食也不过是混个温饱。
童贯承受着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孤独,但童贯心里却很满足,起码自己还有父母陪伴,起码他们还能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生活,自己总归是不孤单的。而且叶老爷子为人那般慈善总是照顾他们,童贯想看在叶老爷子的面子上就原谅古烨吧。
童贯的父亲等童贯睡着后来到小童贯的床前,看小童贯睡的香甜就给他掖了掖被子,可看到孩子额头上的青伤,做父亲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童贯的父亲知道小童贯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甚至有的时候懂事的让自己心疼,他不是不知道小童贯的隐忍,但作为雇佣兵他们的力量太微弱,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生存着,他明白只有他不断的变强,才能够给自己的妻儿更好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