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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武昌城春花巷内,两个穿了青衣的,样子似是街上的游手的青年摸到了李群山的宅外,此时李群山已然北上了,这房子许久没有打扫过了,门上落满了灰尘,那贴的门神像也变得发黄了,看样子便知是许久没有人来了。
这两人正是狗剩与阿求,他们两人摸回了武昌城内,本是还抱着一线希望,现下却发现却实是人去楼空了。
狗剩道:“我们两是逃犯,现下谁都知道我们杀了官造了反。”阿求叫道:“我们又没有杀死孙昌化,只杀了一些亲兵,要不是毛将军挡着我们,我们早将孙昌化一刀剁了。”原来当日孙昌化之所能逃出生天,正是因为毛有性挡下了杀得发狂的二兵,阿求狗剩两人不敢在军营中停留,便向回奔来,期望看到李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现实打了两人一棒,而孙昌化躲过了两人一次的追杀,心中何其恼怒,发下了海捕文书,要将两人处死,两人一路东躲西藏,一个多月才到了武昌城,两人都是翻墙而进城的,城门口便贴着两人的画像,现下两人已然是比得上魔教的巨盗了。
阿求道:“不如我们抓一个问一问情况如何了?”不想狗剩道:“你忘记了上一次我们问的那一个人了。”上一次两人抓了一个人问情况,不想一不小心,那人反抗,反倒让狗剩给打死了,现下的人一看到两人,便要逃之夭夭,两人也不敢再寻人问了。
这时便看到两个中年婆子过来,这两个婆子打开了李家的大门,奇的是她们竟然有李家的钥匙,两个婆子进了门,看是去是想找一些什么东西。
阿求道:“我们跟上去,这两个家伙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粗使下人。”狗剩道:“好主意。”两人跳入院中,便听到一个婆子叫道:“那小浪蹄子不过是个下人出身,不想怀了公子的骨肉,竟然也骑到了我们头上,现下竟然要我们来给她寻东西,哼,她却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赖家夫人了。”另一个婆子叫道:“你也不用担心,你看这公子从来都没有去看这小浪蹄子,而且将他安置在万直超大那里,不想将她带回别院,这就说明公子在内心是看不起她的,她能一时得意,也不能一世得意,公子若是心中真的有她,怎么不将他接回别院,而是将她安置在万直超大府上,我看公子也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才看扶一二,以前的凤娇姑娘都能晚上到公子的书院去陪公子,可这春鸦小蹄子,你何时看过公子召见过她一回。”另一婆子笑道:“也是,我就不明白了,公子这样的人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般的货色,真是不合常理。”另一个婆子惊叫道:“你看,我真找到了,找到了那春鸦的卖身文书,这塞在这桌子底下,当成垫桌脚的用,现下可以回复她啦。”原来这两个婆子是想找出当初春鸦的卖身契,李群山当初买了春鸦,拿了文书,却没有在意,看到大堂的桌子老是摇晃,便将这文书叠起来,当作了垫桌脚的东西,现下便让一个婆子寻到了。
这时阿求听到了“春鸦”这两个字,心道:“定然可以从春鸦口中探知夫人的下落,跳入门中,两个婆子带没有叫出来,便让阿求制住了。
狗剩跟了进来,叫道:“就是万直超害了我们家大爷,想不到春鸦在万直超那里,莫不是万直超想抢春鸦,是故害了爷。”阿求骂道:“放屁呢,春鸦是什么货色,也值得抢。”当即用脚踏住一个婆子道:“你们快说,这府中原来住的李夫人呢?李夫人那里去了?”那婆子颇为凶发悍,叫道:“你想占老娘的便宜,别做梦了,来来来,看谁怕谁?”阿求胃中泛了酸,叫道:“你可知道爷是谁?”那婆子冷笑:“不过是一个想采花的。”阿求一把将蒙在脸上的布扯下来道:“你且看清楚,爷就是在军营重地连杀五十多个巡抚标兵的巨盗江阿求。”那婆子一声惊叫道:“你,你且温柔一点,奴家受不了。“阿求顿时无语。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对付眼前的婆子。
不想一只手伸过来,扯住那婆子的一呆耳朵,猛然一撕,耳朵便没有了,那婆子发出一声惨叫,只不过还没有叫出来,便让一坨臭袜子塞住了嘴,狗剩上前道:“你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狗剩用一只手抓住那撕下的耳朵道:“这个法子才最简单。”另一个婆子脸色发白,狗剩挥动这只耳朵对另一个婆子道:“你若是不说,我将你剁成排肉块块,你信不信?”另一个婆子连连叫道:“大爷饶我性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片刻,两人出宅院中出来,阿求脸色铁青,狗剩脸色凶残,狗剩道:“我们现下先去杀了万直超,顺便将春鸦杀了,最后我们再去杀那个赖公子,想必赖昌威身边的护卫最多,杀他最难,大爷教我们,做事要先易后难。”阿求不言,狗剩将一个纸团拿在手中道:“你看,这是那春鸦的卖身契,给大爷放在桌子下面当垫子了,现下却被我寻到了,我正要用这个东西好好炮制一下春鸦这个贱女人。”阿求道:“你却是想做什么?”狗剩道:“从小到大,只有大爷对我好,教我武功,让我不受人欺负,夫人给我新衣穿,在大爷家天天都可以吃饱饭,我在大人手下呆一年,身子长了十多斤,人也长高了,更可贵的是,大爷教我一身武功,让我知道自己是个人,而以往的头人,饭都不肯让我吃饱饭,天天打我,我姐姐还让头人送给土司当耍耍妻,最后姐姐投崖死了,一家人都散了,我还要被近给头人打仗,最后终于被大爷救了下来,过上了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
阿求道:“好好的,你为什么说这些,我们现下去救出夫人最要紧。”狗剩道:“这个话要说完,说完之后,说不定以后我们便不再走同一条路了。”阿求一惊,这些天两人虽然还如同以前一般,但是两人生份了许多,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是从那一日狗剩乱杀问路人开始,那一日在军营中救陈继堂时,狗剩刀下无情,而且特别残忍,常将对手砍成肉块方才住手,相对之下,阿求则温和的多。
狗剩道:“大爷让我活得像一个人,还教了我一身的功夫,教我认字,我这辈子是爹娘给的命,大爷教我做的人,所以害了大爷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大爷说的话,就是圣旨。”阿求道:“那么还不快去救夫人。”狗剩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乱杀人,为此我们之间生份了许多,可以你还记不记得武少爷给我们讲的李观涛的事情。”阿求道:“我自然是记得的,他是大爷的师弟,一向和大爷交好,最后死在别人的暗算之下。”狗剩道:“正是如此,那位李爷死前说的最后一句是对恶施仁,便是对善施暴,你还记不记得?”阿求道:“我却是记不清了。”狗剩道:“今天的事情便是如此,我会把万直超一家老小都屠光,当着他的面。”阿求道:“不行,我们只杀恶首。”狗剩道:“这都是其次的,我不准你去救夫人。”阿求道:“你疯了么?我不去救谁去救?”狗剩道:“我虽然看不惯你婆妈和妇人之仁,但也不是不可以忍,这都不是我们不能走在一路的主要原因,最为主要的是有一件事你不该。”阿求道:“你却是说明白,怎么在这里打机锋。”狗剩道:“你不该对夫人起不敬的心思。”
阿求顿时无言了,狗剩道:“你的小心思,我难道不清禁么,我不相信你了,我会独自去救夫人,夫人是什么人,夫人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在夫人心中,全世界只有大爷一人,夫人的德行,我娃狗的,佩服的不得了,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容忍别人污辱,那个什么赖公子不行,你也不行。”阿求道:“我什么也没有做。”狗剩道:“你若做了什么,我们现下便要刀剑相向了,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称兄道弟了,所以话我不能不说明白。”阿求心冷了下来。
狗剩道:“你还算是够义气的人,你现在手没有摸刀,可以刚才我已经将手放在刀上面了。”阿求一看,果然,狗剩已然将右手放在刀柄上,显然是防着自己翻脸,狗剩道:“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绝不向你下暗手,我也告诉你我防着你,正是光明正大。”阿求不言。
狗剩道:“平常我都沉默不言,都不多说话,大爷说我是因为从小就被打击得狠了,所以再没有了自信。大爷说的不错,可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不自信也能做到,大爷说我们已然是天底下有数的强人,我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不用你再站在一边照应了。”阿求道:“你还是打算一个人去,你这么有信心。”狗剩道:“你若是要去,不要与我一路,再遇到我,我也会防着你。”阿求道:“我救出夫人之心,与你一般无二。”狗剩冷笑道:“你听到大爷遇害的消息,心里其实是不是还有一丝高兴,因为大爷死了,你就打夫人的主意,我那天看你的神情,似是装作悲痛的样子,不经意间,竟笑了笑,可见你内心是盼着大爷死的,就凭这一点,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阿救突然怒发冲冠,吼道:“放屁,我对夫人敬如神明,绝对没有一丝这般想法。”这一声在小院中传得远远的,顿引起了两边行人的窥探,狗剩道:“你每次看夫人的眼神,都出卖了你,我每次看到你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夫人,我就想一刀砍了你。”阿求顿时无言了。
狗剩道:“我便要去惩罚万直超一伙人了,我绝计不让他们一家人,绝不让春鸦后半辈子可以安心过一天的日子,有人说罪不及妻子,那是错的,自己犯了罪孽,自己还不够,就要子孙亲人还。”阿求道:“你却是要做什么?”狗剩道:“从此你我不再同路,我一个人就够了。”说完,突然提起脚,往地上一跺,顿时平地一声响,这春花巷地上的青石地面突然发出“啪“的一声断裂声,狗剩道:”你我之间,从此不再是兄弟。阿求一看地面,便见到地面从了一条深一尺的沟,阿求道:“就因为我妇人之仁,就要与你断绝兄弟之情?”狗剩道:“最大的事是你对夫人不敬,对大爷不忠心,对兄弟不够义气,你的兄弟周树皮易大弟他们,也是死于万直超之手,你却心平气和,还说什么只杀恶首,我自然不想与你再做兄弟,我以后也用不着一个人在面前指指点点,告诉我要做什么?”两人一时无言。
狗剩手搭刀柄,向后倒转,走了三十步,也不顾一边行人的怪异的眼光,若是旁人知道这两人怀中都藏着短刀,只怕吓得飞奔了。
看到阿求距自己三十步了,这个距离,阿求也不可能突袭自己,两人的武功都是李群山所教,同出一人之手,当然彼此知根知底,三十步对两人的武功来说都是安全距离。
阿求一转身,顾不得吓到人,纵身一跳,消失有阿求的视野中。
夜,武昌城南的官吏的住宅外,一处较大的官宅,那官宅开个三丈的朱红大门,门口两个大石狮子,上面的挂着“万宅”的大字,两边是当朝名家写的门联,四个青衣的门子站在两边,三扇门,一大二小都大开着,两边有许多轿子,这晚上是万直超大会见一干吏员之时,许多交情都要在晚上来加深,是故有时在晚上更加热闹。
万直超大步入内堂,喝了两口茶水,他刚才陪同一干同僚和城中许多富商,尽了许多兴致,这一次朝庭拨下来的粮草,当然又要经过他们的手,现下几个衙门扯皮不断,都是光于钱粮的,万直超也用了不少心力,要保证大家都能分得到,要管事的太监满意,要保证不让前面的军将们饿死,着实要衡量一下自己的份额。
刚进了内堂,从俏丫鬟手里娶了一方湿巾,在烛火下便觉得那丫鬟似是还有三分颜色,便存了几分心思,现下他婆娘也老了,许多事情也管不到了,她生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在家中的地位也稳固了,不用担心将来分配不到财产了,现下就是再来一个小妾,也生不出儿子了,生出来,也动摇不了大儿子的地位。
万直超大靠在椅子里,一边的丫鬟就来为他按额头,手法极是轻柔,甚是得他的心意,万直超大声波心道:“若是能得了那李家娘子,却不知胜了多少倍,就算李家娘子得不到,若是得了风娇姑娘这般的人,也是不错的,远远胜过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一边想事情,一边盘算,下面的一个婆子便上来道:“大人,今天服侍春姑娘的两个妈妈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何处?”
万直超大道:“她又闹事了,公子不想见她,我却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要将公子绑过来,多半是她将两婆子派出去做事,你再另选取两个去伺候,这姑奶奶,长得又一般,脾气又大,不知公子看中了她什么,这种货色便是我也看不上的。”下面的婆子便领命下去了。
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子惊叫声,万直超大心头不喜,他素不喜下人打挠自己休息,便道:“是那一个不长眼的,拉出去打一顿。”管家在一边领命下去,万直超大喝了两口茶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却听到后院一阵子惊叫,万直超大站立起来,叫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了不准出声么?”正说话间,便看到管家小跑着奔向堂中,口上惊叫道:“老爷不好了,有人劫持了少爷,现下正往这边来。”万直超大叫一声,他的儿子正十岁,正是他心尖之肉,到了十岁,还让奶妈带着,当真是想让儿子继承自己的万贯家业,现下听闻此言,叫道:“叫上人,快将我儿子救来,谁要是伤了我儿,我要杀他十八代祖宗。”管事带上万直超到了后院,若不是此时许多同僚都已归家,说来得这事便要闹大。
后院之中,便看到一个穿了一身黑衣劲装的汉子,左手提住万直超的十岁儿子,右手拿了一柄军中常用的单刀,那劲装的汉子用黑巾蒙住脸,看不清面容,万直超看到自己家的儿子在别人手中,几乎就要奔过去叫一声“儿子”但是对方明晃晃的钢刀就放在儿子的脖子上,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断送了儿子的性命,此时那个大汉的左手提住万家小儿的头发,不时抖两下,怪笑两声,似是在称一件货物一般。
万直超的许多个家人拿了各式东西围住那黑衣汉子,在这一处庭院中转来转去,却没有人敢上前,万真超贪墨颇多,家境自然富有,养的护院也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什么硬手,一边地上躺了几个护院,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是以也没有人敢上前,只听这黑衣汉子冷笑道:“万大人,好久不见,你可是又长胖了,令公子长得白胖白胖,我看了便忍不住想割一刀玩一玩,你说好不好?”万直超怒目圆睁,叫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万直超要谁死,谁就要死,在这武昌城,我说的话,也有三分威力,你若不放下我儿,我杀了你全家老小。”那黑衣汉子一听,突然左手猛一扯,将万家小儿的头发扯下一大块,万直超的儿子不知怎么的,只是拼命挣扎,叫不出声,在那黑衣人手中如同一条上了案的鱼一般弹动,却翻不出那人的手掌心。
那汉子道:“我全家老小都被你害你了,万大人,现下你竟然还想在我面前摆官威,真是不知死活,我马上撕了你儿子,让你绝后,你猜我不敢不敢?”万直超那里敢猜,眼中滴血,叫道:“你不敢。”那汉子一声冷笑,手中刀光闪动,便见到这汉子一刀将万直超的儿子的耳朵割了下来,然后将两只脚在掉在地上的耳朵上乱踩一通,还伴着这汉子狞笑之声。”万直超脸上肉挤到一起,喊道:“你竟然敢伤了我儿子,他将是要做大官的啊,你伤了他仪容,要他怎么做官,我,我要……”那流子冷笑道:“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割你儿子,半点也不心疼,你要是再这样喊,我就马上将他头砍下来,你信不信?”万直超看到自己儿子在对方手中扭来扭去,心头之恨哪里可以用言语来说,这时后院的几个婆子,还有万直超的原配纷纷过来,万直超的原配夫人现下已然是四十多的妇人,已然没有了什么颜色,平常不招万直超待见,所以都不出来见人,几个小妾也跟了出来,都围在后面窃窃私语,几个小妾面上都有得色。
万直超现下只想着面前的强人不要伤了自己的儿子,平常自己对付小民的方法,对付这个亡命之徒半点也不起作用,这亡命之徒心狠手毒,半点也不将人当成人,万直超叫道:“好汉,什么话我们好说,你且说你要什么?金银什么的,我都是拿得出来的。”前面的那个汉子笑道:“我才不拿你喝的兵血,你知不知道,你抢的那个春鸦是我的女人,却被你抢去了,现下你将她叫出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种,不想也要认别人做爹,现下我便是来算帐来了。”万直超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他只知道春鸦是赖昌威玩烦的一个女子,现下怀着身子,丢到他这里,本来他只是为自己的主子尽一份忠心,万直超心中道:“莫不是跟赖公子有什么联系,却害我陪自己的儿子。”当下叫道:“好汉,你莫要生气,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女子不是我抢的,是别人寄在这里的。”万直超的原配夫人万氏哭叫道:“你还等什么,那个女子怎么及得上我家儿子重要,这强人要什么,你只管拿出来,只要莫要伤了儿子便好。”万直超想着赖公子,还想推脱,但是万氏在后面哭泣不停,不停的要自己将春鸦叫过来,心中一横道:“也罢,终归是自家的儿子重要。”便对左右道:“你们去将春姑娘带到这里来,要小心看着。”
这汉子一声狞笑道:“我说嘛,你这宅子这么大,却叫我在哪里去寻这春鸦,还是这个法子项用。”万直超道:“好汉稍等,春鸦马上便来了。”一边向个护院也向后退了几步,现下若是公子爷少了一根头发,说不得老爷便要将火气发到他们头上。
过不多时,几个妇人护住一个肚子稍大的孕妇,顺着庭院的小路慢慢走来,后面还有几个护院,春鸦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公子来了,为何将我带到此处?”原来万直超为了骗春鸦到这院中,便假说赖公子到了院中了,春鸦自从那一日暗害解雨,靠着自己肚子中的孩子,终于被赖公子接到了这府上,赖明华非常想抱孙子,是以赖昌威虽然看不得春鸦,也不得不照顾到父亲的意思。
那黑衣汉子笑道:“春鸦,你好啊,你害了夫人,现下终于做成贵妇了。”走到人前的春鸦一见前面的人,惊叫道:“你是狗剩,你怎么没有死,你不是和李群山他们一起死在刘家坡了么?”黑衣汉子一把扯下自己面巾,冷笑道:“正是我,你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吧。”春鸦惊叫起来,对万直超叫道:“你竟然敢骗我,我便告诉公子去,让你失了这个位子。”她在这院中除了见到一群护院,就看到了拿着钢刀威胁万直超的狗剩,她和阿求、狗剩一起生活一年多,当然对这两人极为熟悉,两人的身形口音,半点也瞒不了她。
春鸦便向后退去,叫道:“你现在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怀了公子孩子,就凭这个孩子,我也是你惹不得的人,狗剩,我给你指条路,放下刀子,给公子做奴才吧,我向公子保举你,凭你的武功,我保准你会青云直上,李群山有什么好的,他家又没有油水,不如跟了我,我们一起在公子身边打拼,终有出头的一日。”她说话间,已然退了数步,春鸦深知狗剩的性子,狗剩平常虽然少言,却是个容易走极端并且残忍的性子,阿求其实还宽和一些,她现在担心狗剩的报复。
狗剩笑道:“这宅子这么大,我又不知道你藏在那里,只能用这个法子请你出来,春鸦我问你一句,老爷夫人对你如何,你为何要害他们,你知不知道,我们那一队运粮的兄弟,八百多个人,被围在刘家坡,那一夜,八百多个人只跑出来一百多个,其他人都被你的公子和这个万直超害死了,我亲自给他们收的尸,埋尸体都埋麻木了,死人的名牌装了一箩筐,他们第二天便要回家了,春鸦,做这些事情,你内心有没有一丝悔恨?”
此时春鸦退了数步,前面有几个护院拿着棍子拦在他面前,距了狗剩有二十多步远,看到护院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春鸦心略定了一些,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想想这些事情。”
万直超一看到狗剩揭下面巾,认出了是李群山的两个亲兵之一,便叫道:“只要你肯投入公子手下,定然不计较你今日的过错,你放下我儿,什么都好说。”心中却道:“定然要让你生不如死。”
狗剩再道:“春鸦,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周树皮、易大弟、胡老三他们都是老实人,因为被出卖了,都让土司兵杀死了,你说一说,为什么不放过他们,为什么要不放过他们,他们也是人啊,他们也想活呀。”
此时护院越来越多,火把也越来越多,照得晚明晃晃的,春鸦再也不担心,便开口叫道:“别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只要我好,什么都好,公子要玩那个解雨,她定然不愿意,当然只有弄死李群山了,至于其他人,我那里管得了,他们总是要死的。”
狗剩盯了春鸦一眼,狞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之间就没有话好说了,大爷说的对,和畜类讲道理,是浪费口水,万大人,这是你儿子,你接好。”说完,突然将万直超的儿子猛然朝一边庭院中的荷花塘一扔,万家孩子便如同箭一般,飞向水中。
万直超大叫道:“快求少爷,快救少爷……”这荷花塘深达一丈,平时都扔了不少被万直超杖死的下人的尸体,万直超当然不敢让自己的儿子落到这么深的水中。
一行人去抢万家的公子,却没有看到狗剩如同一溜烟一般,突然闪入人群中,冲到了春鸦面前,春鸦面前的几个护院只看到人影冲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叫出来,便感至自己的喉咙叫不出来了,一摸,发现全都是血,然后身子就发软,再也站不了了。
春鸦一声惊叫,便看到狗剩冲到他面前,却没有砍她,只是猛然一脚,正蹬在春鸦的大肚子上,春鸦惨叫声中,向后飞出了十多步,一直撞到了后面的栏杆上,将汗白玉的栏杆撞断了几根,狗剩又闪动身形,追上去,用脚猛踩春鸦的肚子,狞笑道:“你不是宝贵自己怀了赖昌威的种么?我便替你清理了他。”说话间,连连踏了春鸦数十脚,春鸦惨叫起来,只看到血从被角流出,血流了一地。
这时一众人都将万家的小儿抢了起来,因为被狗剩点了穴道,所以即使断了耳朵,刚刚从水中捞起来,也没有哭出声来,万直超泪水都流了下来,叫道:“儿啊,你放心,爹爹一定杀了这家伙,把他剁成肉泥。”正在猛踏春鸦肚子的狗剩听到此言,狞笑道:“老东西,竟然怙恶不悛,我便让你生不如死。”一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到狗剩冲了过来,万直超大叫声中,便看到人影越来越大,两边的几十个护院都反应过来,一齐挤过来,狗剩手一扬,手中的钢刀飞了出来,穿过了人群。
众护院都只看到狗剩的身影在黑夜中腾起,身影已然不见了,但是声音却传来,只听到狗剩叫道:“万直超,你还有两个女儿,我不会放过你的后人的,我们一个一个杀了,以后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平安的过一天。”声音传来,人已然消失有夜空之中。
众护院都轻松了不少,这个凶人武功高强,刚才杀死了十多个护院,虽然万府工钱不错,可是也用不着为万府卖命,现下强人走了,自然是好事,用不着再拼命了。
众护院安静下来,便听到婆子使女们的惊叫声,一个婆子叫道:“春鸦姑娘的孩子保不住啦。”众人拿眼看去,便见到春鸦躺在小石子的路上,一边是撞坏了的石栏和亭子,落下的房梁差不多都压在了春鸦的身上,现下春鸦满身是血,几个婆子正在奔走,慌里慌张。
众人拿眼去望一边的万直超,现下要怎么做,都要万直超拿个主意,是不是要报官等等,众人拿眼望着抱着儿子的万直超,此时万直超立在荷花墉的水边,不顾儿子身上的水打湿了衣裳。
万直超突然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我的儿子啊……”声音如同夜枭,凄惨而又华丽,丝毫不顾这里是官儿们的官邸区,此时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嘴张得极大,脸上的肉挤成一块一块,扭到了一起,显出了一种极度的呐喊式的扭曲。
众人看去,一个眼尖的护院便看见一个刀柄正没在自家少爷华丽的丝绸背心后面,血正从衣服下摆流下来,流了万直超满脚都是。
原来刚才狗剩临走一扔,正扔向万直超的儿子,他手劲非常准准,这一刀,穿死了万直超的儿子,但是没有穿到万直超,狗剩当然可以将两人都杀了,可是狗剩却打定主意,慢慢杀死这一家人。
这一下乱了套,万直超的夫的万氏哭叫起来,几个小妾又假意去扶,春鸦在地上乱滚,没有人去管,狗剩是故意踢掉她的孩子,却不伤到她,一边婆子和使女、下人们乱成一片,护院们不知所措。
万府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