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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
昏沉灯光中,武传玉感到有人拖着他向里走动,然后是铁链“哐当”的声音,武传玉感到身下是一堆茅草,许多牛粪混在其中,抹在手上很难受,很臭,武传玉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看,是一间牢房,看样子是由牲畜圈改成的,现下他神志还是不是很清楚,也辨别不了方位。
便听到几个人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方元化大人的,只听道:“本官要将这厮明正典型,这厮里通了流贼,还强抢民女,拥兵自重,竟然想当一方诸侯。”便听到一女声道:“大人,他武功甚高,这强人一旦清醒,便是一大大的祸害,还是尽早将他诛除才是。”武传玉努力的抬起头来,因为这声正是水明苫的声音,武传玉心中升起一阵子迷茫,心道:“明苫一定要杀了我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对她那点儿不好,那点儿对不起她,她这么恨我。”便听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大人,其实并不须要如此,只要将他的手筋挑断,他便是盖世的英雄,也无用武之地,到时在众将面前将他明正典刑,正好让人知道谁才是三军之主。”武传玉听到此言,依稀是李文宏的声音,心道:“原来这段时间为方大人穿针引线的人便是他,真是难怪不得。”
方大人甚是重视李文宏的意见,便道:“文宏贤侄,还是你想得周到,在众将面将他斩首,正好立威,古人言入其军斩其帅,正是此举也。”水明苫说了几句什么,武传玉张大耳朵,也没有听清楚,倒是声音很急促。
便听到一群人走入了牢房中,声音粗重,方大人的声音传来,只听道:“将他的手筋挑了,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原来官府对付江洋大盗,便用的是此招,只要将琵琶骨穿了,一身武功便再也没有了,武传玉心中升起一股子怒意,叫道:“方元化,你过河拆桥,我何时想过要……”话还没有说完,便有几个壮汉挤过来,武传玉朦胧中看到一段烧红的铁头递过来,知道方大人想穿了自己的琵琶骨,这琵琶骨可是轻易穿不得,若是被穿了,手上从此无力,便是一个寻常的壮汉也打不过了,到时自己一身武功可以说是全完了,想到这里,口中大骂道:“方元化,你这小人,我从来没有相过夺你兵权,你为何如此害我,当真是天理不容。”
水明苫的声音传来,只听她道:“大人,这恶徒仗着一身武功,强抢了我去,若是他再也不能仗武为恶,那么真是莫大功德。”武传玉听到此处,心中猛然如同被戳了一刀子,虽然此时眼睛看不清楚,但是也可以听到水明苫语气中的决绝,那诚然是半点儿犹豫也是没有的,声音又冰又冷,丝毫没有暖意,叫道:“明苫,你为何要如此,你以前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么?”水明苫听闻此言,半饷没有说话了。
方元化大人谓左右道:“还不将他的施刑,你们还等些什么?”武传玉道:“明苫,我自问对你一片至诚,你为何如此对我,当真是我什么地方没有如你的意么?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么?……”声音在牢中远远传了开,激起一阵子回声,水明苫却半饷无语,空空的牢中只有黑暗,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武传玉大声道:“方大人,你放我出去,我便再也不寻你的麻烦,我本是一个随意飘泊的江湖人,根本无心于朝堂,你放了我,我也不与你为难,何必断了我立身之本的武功,如此做法,当真恶毒到了极致……”方元化大人一时有一些意动,似是想下令让手下放开武传玉,武传玉又道:“你放了我,便说我被流贼刺客所杀,我便再也不回来,方大人,你说如何?”方元化有些意动,武传玉毕竟然三番五次救了方家庄于水火中,毕竟是有恩,再说没有武传玉,也根本不可能打败流贼。
不想水明苫的声音传来,只听道她道:“传玉,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了,便再我做一件事罢,你反正是爱我的对不对,反正你是不会在意的对不对?我求你便为我再多做一件事吧”武传玉听闻此言,只感到心中一片冷凉,心道:“原来她根本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根本没有丝毫情意于我。”大叫道:“天啊,我做错了什么?”
水明苫又对方大人道:“大人,放了他,他定然回到军中发召集旧部杀来,到时谁能保证您的安全。”李文宏略有愧疚道:“武少侠,我们只废了你的武功,除了你的军权之后,我会找个地方让你安渡后半生。”
此时几个壮汉一齐使力,武传玉大叫道:“你们放开我,若是平常,你们几个也敢近我的身。”那使烧红的链头的壮汉笑道:“哈哈,你平常高高在上,今天落在我们手上,看你还能咋办?”武传玉便眼睁睁看着那烧红的铁头猛然刺入自己的肩膀,那刺痛正想夺去他一身的力气,一股子糊味伴着扯骨头般的剧痛让武传玉一声惨叫,他顿时昏迷过去,脸上有泪水流下。
方元化抚须道:“此次能拿住此贼,还是李夫人的功劳。”
一盆水淋在武传玉头上,武传玉睁开眼,便看到牢房的青石顶,上面的蛛丝在寒风中飘来飘去。
一个狱卒,大叫道:“姓武的,老爷今天传你过堂。”武传玉嘶声道:“过堂,不是将我暗地杀掉么?方大人也怎么的传我过堂。”那狱卒不多言,几个戟士挤进来,扯住地上的铁链,带头的戟士道:“这人杀我们许多兄弟,且不用客气。”几个人猛然一扯,那铁链连着武传玉的肩骨,武传玉只感到一股巨力,似是将自己扯成数片,惨叫了一声,向前扑倒,身上再无一分力气。一名戟士叫道:“嘿,这穿琵琶骨还真是有用。”后面众人笑道:“如今英雄也落到我等股掌之间。”那个戟士道:“我们且朝他撒几泡尿如何?”众戟士大笑,几个解下裤头,围在武传玉身边,“哗哗”声中,一股股温热的尿水淋了下来,众戟士皆大笑起来,一个戟士道:“都说他是英雄人物,说他怎么怎么了不得,一人能退十万大军,我看也不过如此,如今也喝我等兄弟的尿水,看来不过如此。”众戟士哈哈大笑起来,皆作无比得意状。
那狱卒道:“方大人还等着传他过堂。”几个戟士知道时间耽误不得,便扯着铁链的另一头,走在最前,武传玉此时被数个戟士拖动,在地上滑过时,尿水从身上流下,混着血水,前面的戟士笑道:“若不是那耿如纪强闹,今天便可以将这武传玉杀了,不过老爷说要用这武传玉诱杀他的几个下属,若不是如此等了一些时间,早将他活埋了。”原来方大人还打着诱杀武传玉老部下的主意,几个人将武传玉扯动,一缕阳光照在武传玉的脸上,他抬头一看,竟然到了练兵衙门的大堂之外。
里面的声音传来,只是有些恍惚,便是耿如纪的声音,便听到耿如纪大叫道:“方大人,你想私斩朝庭命官么?武统领亦是从五品朝庭命官,你竟然私下将他擒拿,还抄了他的家。”方元大人冷冷道:“他私通流贼,证据确凿,而且强抢官女,正当拿下,本官正是正朝庭法纪。”
几个戟士因为武传玉身上都混着尿水和血水,都不愿意用手拉武传玉,只将武传玉用铁链拖入了堂中,武传玉只能看到两边站的两排持戟士,耿如纪神色激动,与在堂中与方元化大人争吵。
看到武传玉一身惨状,耿如纪脸现怒容,抢步上前,也不嫌武传玉身上脏,将武传玉脸上的头发之类拨开,又看到武传玉被穿了琵琶骨,回身向方大人咆哮道:“方元化,你当真无耻之极,用这种手段对付有功之人。”说话间用手指着方元化,他一介书生,本来就不善长骂人,这可以算得上他说的最重的话了,方元化只是以手抚须,笑道:“对付里通流贼之人,不用太客气罢。”武传玉此时无力说话,只能用发出“呵、呵……”的声音。
耿如纪道:“方大人说他里通流贼,有什么证据么?若是没有,少不得受本官参一本。”方大人道:“这事,莫须是有的,只是不为人知罢了。”耿如纪怒道:“当真是放屁,你是秦桧么?若是你没有证据,即刻放人。”方大人悠悠道:“证据也是有的,来人啊,将李夫人带来。”
便见到几个婆子扶着水明苫上来,此时水明苫产期日近,肚子越发大了,走路亦是不方便,此时的水明苫似是极为不愿意出现在此间,脸上带着极不怀愿的表情。等到水明苫走了堂前,方元化道:“这位是谁,耿大人知道罢?”耿如纪眉头一皱道:“你将武夫人扶到这里做什么?我在城中武统领的家中去寻,却没有寻到他的夫人,没有想到是在你这里。”此时耿如纪还以为是方元化将水明苫扣押了。
方元化道:“让李夫人自己说罢?”耿如纪道:“这却是让我糊涂了,方大人,你打的什么算盘。”方元化悠然道:“耿大人,且不要着急,听李夫人说,说完之后,你便不会认为武传玉是无辜之人了。”
水明苫站定了,因为她有身孕,加这他夫李文宏亦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便可以不跪,水明苫缓缓开口道:“耿大人,你可知妾身是被这贼子抢来的么?”耿如纪道:“且说话明白一些。”
水明苫道:“妾身夫家姓李名文宏,想必耿大人亦是知晓,妾身之父是当朝新晋阁臣水群,想必耿大人亦是知道的。”
耿如纪抽一口冷气,新入阁的阁臣,那便是阁老了,没有想到眼前女子的父亲就是当朝新入朝的那一位阁老,当真是让极有来头的,这位新的阁老有望成为杨阁老的接班人,实在是正统清流的领军人物,自己以前见到她,却是不知她有这么大的来头。
水明苫又缓缓道:“妾身夫君文宏在流贼起兵时,困守孤城,后来不见了踪影,妾身本当与夫君同死,只是不想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不得不苟全性命于贼手。”水明苫话还没有说完,耿如纪发现不对劲,顺着这话头下去武传玉便是贼人了,便猛然打断道:“李夫人,你少说废话,今天本官说实话,以前你跟在武统领身边,本官见过你几次,当时本官就认为你不是什么好人,你的意思早武统领就是将你劫走的贼人了。”
水明苫道:“对,他亦是贼人,他从贼首小明王手中将妾身抢出来,与贼首发生冲突,小明王容不下他,他便投入官军之中,一来躲开小明王,二来可以借官府之力逞一已之私,他本身便是贼首的出身,正是为了妾身,才和贼首小明王闹起来,他和魔教的长老之间关系不清,正是他抢了妾身,中间种种不法之事,与小明王勾结之事,妾身都可以一一列证。”说完以手指堂间趴在地上的武传玉,此时武传玉已然无力抬头,只有发出“呵呵”之声。
武传玉本来心如死灰,也不大在意别人编什么罪名来害自己,听到这番言语,嘶道:“明苫,你说我和魔教有关联,却说得清楚一些,我怎么会与魔教长老有关,我都是为了你,难道你不知道么?”
水明苫道:“魔教有一长老,叫袁可玉,便是这位魔教长老之助,他才可以从流贼中逃将出来,在泰安城中,这位魔教长老又曾上门到访。”武传玉歪着头想了一下,嘶声道:“休要胡说,张存仁是好人。”袁可玉和张存仁确实在泰安时上门造访过武传玉。
耿如纪恼恨水明苫,又想到当时李率教救了泰安城,却死于崔归元之手的旧事,怒道:“那以前几次在城中见到本官,你怎么不向本官揭发,怎么现在揭发了,照你这么说,你便是失节了,水阁老真是极好的家教,本官少不得风闻言事了,参他水阁老一本了,让他入不了阁,看来水阁老不能天下正统清流之表率。”言下之意要借这个由头好好参一本水阁老,耿如纪本就是阉党中人,卫老公巴不得手下人好好对付一下水阁老。
方元化抚须道:“耿大人,你我虽然是名教中人,但是女子为了肚中孩子忍辱负重,也是无可厚非的。”耿强纪道:“这位李夫人早不揭发晚不揭发,这个时候揭发,方大人与本官之前都曾见到这李夫人,而且武传玉也不是时时都在她的身边,完全没有肋迫,这说明这李夫人话里有鬼,她的话信不得。”此时耿如纪想起李率教被害死在历城,心中思量,定要保住武传玉,早将自己的君子做派扔到水沟中去了,此时节操是路人。
方元化笑道:“想必是武传玉命人时时监视李夫人,是不是,比如那个贼人张冲,便走掉了?”此时方元化却在向水明苫暗示。
水明苫刚想开口,耿如纪道:“我记得城内各位大人的女眷几次集会,都是在一起,没有男子在一边,那时这位李夫人完全可以走脱,她却不走脱,所以她说的话,完全不可以取信,方大人,想必你也是被她迷惑了。”
水明苫脸色有些发青,不知道说一些什么,这却是个漏洞,事实上那个时候她以为李文宏死了,还以为流贼会攻破城,所以要用到武传玉的时候很多,后来流贼事败,事情回到了原点,她当然想重回自己原来的路上。
耿如纪拿出党棍的本色道:“方大人,她的话,信不得,怎么知道这个妇人不是自己主动投的贼,这个淫妇还称自己是节烈,本官看是她自己从了贼,如果她说的话信不得,那么武统领便是无罪的,你当当庭将他放了。”耿如纪说来说去,就是想放了武传玉,保武传玉无事。
水明苫还想开口,耿如纪抢白道:“淫妇,以前几次见到你,本官就觉得你心术不正,不是什么好货色,按你说你失身于贼,本官看来你是主动投贼,因为恼恨武统领击破流贼的大功,害了你的相好,是以恨了武统领,是故编出这些话来诬陷武统领,你一失身,就当身死,以全名节。”后一句话用力吼出来。
水明苫牙一咬,突然不顾自己大肚子,朝地上一跪,道:“耿大人,之所以以前没有说出实话,是因为小女子一时被他所惑,为他所感动,竟然真的起了与他共渡一生的想法,是以没有揭发于他,只是后来才知夫君没死,才想将事情向方大人说起。”
方元化不等耿如纪抢嘴,急忙道:“耿大人,女子嘛,都是如此,她又不是你我读圣贤之书的名教中人,一时为贼所感动,后来醒悟,也不晚嘛。”
耿如纪一时语塞,因为这样一来,又找来出借口来将武传玉救出了,水明苫自打耳光,让他没了借口。
方元化急忙道:“将武传玉收押回去。”此时他不想再出什么差错。
耿如纪无法,指着水明苫怒道:“好、好、你这淫?秽妇人,本官好好参一本水阁老,他教的女儿失节,看来水阁老家教不是甚好,本官马上上表参他一本。”
此时耿如纪看到武传玉被执,他一早对于李率教死于历城心有愧疚,这次又看到武传玉又将有相同的遭遇,心中急起来,也跟女子过不去了。
耿如纪一甩袖子,抢将出门,心中道:“便是扔了节操,也得救出武传玉。”
武传玉又被扔入了牢中。
黑暗中武传玉睁开眼,便听到门外有狱卒道“夫人,这个地方你还是不要再来,平白无故污了您的鞋子。”那狱卒口气中带着讨好的口吻,武传玉突然心中一动,道:“莫不是明苫来了,明苫虽然害了我,定然是被那方元化所逼迫,她与我朝夕相处近半年,心中怎么会对我没有半点情意,定然是如此了……”想到这里,武传玉心中升起一股希望的火焰来,只要水明苫心中有他,武传玉便可以半点都不记恨。他挣扎的从牢中的湿草中起来,将脸上的粪便抹了抹,但是受刑之会身体大损,连一个常人也不如,便向门口爬了数步,嘶声道:“明苫,明苫……”
狱房的门被打了开,阳光照入,此时武传玉眼睁不开,只感到自己的前面是站着一个丽人,似是带着慈悲的神色,脸却看不清楚,武传玉大叫道:“明苫,你定然是被迫的,是那个狗贼敢……”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呛起来,因为肺中有积血,突然咳将出来,血似是喷到了面前的丽人身上,一边的狱卒发出“啧啧”之声让了开,但是眼前的女子却反而伸出手来。
一只兰麝之香的玉手抚到了武传玉的头上,面前的丽人穿的是白色宫装,和后面的阳光合在一起,似是人影比日光还要纯净柔和。
武传玉笑道:“明苫,不要紧,有我在你身边,天上地下我们那里都去得,我还说要带你去见一下我老爹老娘,他们都是庄稼人,老实厚道,一辈子没出过庄子,我还有两个兄弟,三个妹妹,他们都想见你,我……”
眼前的丽人轻柔的用手擦着武传玉满脸的污秽,一滴泪水滴到武传玉脸上,好似眼前的佳人流泪了,武传玉急道:“你不用担心你,我师伯天下无敌,他一来,便是在十八层地狱也可以将我救出去,你莫要担心……”
那女子伸出双手,轻轻将武传玉抱住,此时武传玉满身都是污秽,比乞丐还要脏,眼前佳人纱衣的衣带熏香,眼前的女子用双手扰住武传玉的头,轻声道:“你放心,我定然努力劝哥哥放你出去。”
武传玉的头搁在眼前佳人的肩头上,听到这句话突然感到不对劲,他虽然没有与水明苫亲热过,但水明苫是肩头是削瘦的,而眼前拥着自己的人肩头却是丰满的,而且水明苫身上擦的是极重的牡丹香,绝不是眼前女子身上的兰麝之香,武传玉猛然一推,叫道:“你是谁?”向后退了两下,铁链在肩头上带动肉沫和血流下,疼得武传玉清醒了一些,此时他适应了阳光,便看清楚眼前的人。
眼前的佳人虽然也是国色天香,楚楚佳人,却不是水明苫,武传玉看了半饷,嘶声道:“方小姐,是你。”
眼前的人正是方元化的妹妹方丽萍。
此时河南兰考地带,两名行商分牵了马匹,走在前面的一行商向守城的兵丁交过份子钱后,穿过了兰考府的正城门。
这两人正是张存仁与袁可玉,两人此时已然离开了齐地,一路向开封而去,两人一路上仔细看了各地铁拳会的各处分支,现下差不多都被万归流的亲信所掌握,以前与张存仁亲近的人马,要么被清洗,要么逃亡,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投降了万归流。
最为糟糕的是正道联盟传下的公告天下正道的旨意,说张存仁里通魔教,传令天下同道追杀张存仁。
张存仁看了看那鼓楼的包了铜钉的大门,当在这上千斤的大铁门让胡一达一脚踢上了天,现下却安然装在那里,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叹了一声气,对身边的袁可玉道:“就是现在,我遇到到了胡一达,只怕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武功,只怕已然达到了形而上的境界。”袁可玉道:“我也见过他出手,那一日他一掌将王应嘉打入地底深达二丈,而王应嘉的头却没有被打碎,你我二人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一大群高手罗白支、薜穿石,依我看来,这人可以和色明空大长老交手。”张存仁道:“你看这一次胡一达带领的正道大军能不能攻下三际峰。”袁可玉道:“这却是难说了,因为色明空的离去,天山上一众长老如兽不凡、屈振华等都不是胡一达的对手,不过如果教主肯出手的话,那么也许能和正道联盟打成平手。”
两人说话间到了当日大战的陵源酒楼之外,此时依稀可以看到当日大战后火烧的影子,人来人往,张存仁道:“我在城门口已然刻我的独门记号,令天定然可以召集一批老兄弟,你我两人就在这楼上等罢。”
两人将马将给了小二,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了,点了一些酒菜,便靠窗等起来,袁可玉道:“你确定有人会来么?”张存仁道:“这兰考的坛主张洪膜是我本家,他是我一手所提升,可信度还是较高的。”
两人坐了半饷,酒菜也吃了一些,便看到几人戴着斗笠,从人流中挤过来,当前一人长一张马脸,脸上有麻子,张存仁道:“是了,就是张洪膜。”在窗口站了起来,向那边招了招手。
几个斗笠人进了来,带头的张洪膜坐在两人边上,一边几个斗笠人都分坐在一边,警惕的看着周边的人,张洪膜仔细看了一下张存仁,便叫道:“大哥,你可算出来了,这些天兄弟们被那万三压制,帮中都存着一股子怨气,就想着你站出来,可是万归流却说你已经死了。”张存仁看了看他身后道:“你能召集多少人手,我要带人直取开封总坛,一举将万归流杀死,要足够的人手才行。”张洪膜道:“大哥放心,现下只要你站出来,就有人跟从,万归流为了拉拢胡一达,将将他手下的唐正义、张千秋都派了出去,跟着万三去攻打三际峰,现下总坛没有几个高手,人手也是不足的,兄弟我一声召呼,至少可以叫上八百多人,可以一举攻入开封总坛,总坛防备不及的情况下,定然可以夺权。”张存仁道:“你完全掌握了兰考分坛么?这里有没有万归流的沙子?”张洪膜道:“大哥一站出来,还有谁敢多话,几个不服的,到时将他们杀了就是了。”张存仁想了想,还没有下主意,他心里是有一丝怀疑的,疑张洪膜投了万归流,可是看张洪膜的样子,又不像,现下张存仁一伸手,就可以打死张洪膜,加上张洪膜一向忠心,便道:“你召集好人手,我还要再召集几路人手,到时一起向总坛进攻,不信拿不下,到时你就是副帮主。”张洪膜道:“大哥,现下时间紧,兵贵速不贵多,兄弟我马上召集人手,今天夜里就可以向总坛开拨,明天就可以杀到总坛,将那万老匹夫处死,到时就可以掌握大权,要是拖着,只怕又要像上一次一样,被那万老匹夫发觉,他现下可以调动人手可是我们的多少倍,我们要是晚了,兄弟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想必又有一大批老兄弟要被他清洗。”张存仁看了看一边,张洪膜道:“大哥莫不是怀疑我,若是如此,小弟一人前来,还不能证明忠心么?大哥若是怀疑我,现下便将我一掌打死罢,以大哥的武功,是易如反掌的。”张存仁听到张洪膜这么说,当下道:“好,今天夜里便召集人手,我到兰考分坛去,鼓起士气。”
袁可玉轻声道:“我倒是觉得你多等下,多召集几路人手,其他如许梦阳、黄步独这些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你却是不等他们么?。”
此时张洪膜等人已经走了,两人寻了一间客店休息,张存仁打坐中,袁可玉则在一边清理东西。
张存仁道:“他说的对,上一次我就是召集人手,时间太慢,现在我便要一举攻入总坛之中,将万归流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现下万归流的许多亲信高手都被派出去跟随万三了,他身边正缺人,这时在快不在多,若是再召集人手,只怕时间上来不及,若是让万归流发觉,难度上又大了几分。”
袁可玉眉头稍皱,道:“这却是……”终归没有说出来,便道:“我随你一起去,我们两人联手,万归流定然不是对手。”张存仁笑道:“我要亲手将那个匹夫杀死,以慰我许多老兄弟在天之灵。”
看到时间到了,张存仁站起身来道:“想来张洪膜已然将人手召集好了,只要他召集八百人,我们便可以一举冲破总坛,抢在万归流反应之前将他杀死,我们走罢。”此时两人换了一身劲衣,便向兰考的分坛而去。
兰考的分坛在城北,两人行了半个时辰同,穿过一大片民居,渐渐的人少了,便看到张洪膜和一大群人在路口等着。
看到两人到来,张洪膜迎了上来,身后跟的人都向张存仁行礼道:“张大哥”
张存仁看到张洪膜身后跟着一个青年人,手中拿了大刀,仔细一看,道:“赵英明,你怎么也来了?”这人正是赵关胜的大儿子赵英明,那一夜赵关胜和赵家小儿子都战死,只有大儿子留存,张存仁本以为赵家的大儿子也会被万归流处死,不想竟然在这里看到。
赵英明低下道:“张大爷要讨伐那万归流,我自然是也要去的,也算是为爹爹弟弟报仇。”张存仁停下脚步,对身边的张洪膜道:“要他留下来,这一次这么危险,赵家已然不剩什么人了。”张洪膜低头道:“好的大哥。”便道:“小赵,你且不要去了,这一次是有危险的,我们这点儿人手冲击总坛,只怕要大战一场,总坛至少也有两千人手,你还是回去罢。”赵英明愣了愣道:“我还是要去,要为爹爹他们报仇。”
说话便到了兰考分坛之外,兰考分坛也是用镖局的形式存仁,张存仁身为带头大哥,当然走在最前,袁可玉跟在其后,张洪膜等人则跟在他的身后,前面两个黑衣汉子将大门打开,张洪膜道:“大哥,我已经聚集好的人手,动员之后,我们便连夜向着总坛进发。”张存仁道:“好,我们尽快。”便向开着的大门进去。
赵英明脸皮抽动几下,激动起来,走到张存仁身后,突然一把抱住张存仁叫道:“不要进去,张洪膜要害你。”
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张存仁当即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张洪膜身后几十个壮汉一齐将兵器抽出了来,齐齐的抽刀之声,张存仁转过身,便看到张洪膜扬起大刀,一刀刺出。
血飞将起来,赵英明胸口中刀,大刀穿过他的胸膛,却没有穿到张存仁身上,被张存仁抓住刀尖。
张存仁怒道:“你真的反了我。”单手挥掌打过去,张洪膜的将刀带着人往张存仁面前一推,自己转身躲入人群中了。
张存仁接过中了刀的赵英明,此时他被一刀穿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抱住赵英明,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全家报仇。”赵英明只是以手指着天,口中喃喃道:“爹爹、弟弟……”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此时袁可玉尽已然和一众人交上了手,张存仁抱着赵英明的尸体,呆了一会儿,又看到张洪膜在人群后面躲躲闪闪,不断叫人上前。
张存仁将赵英明的的尸身放下,怒道:“张洪膜,你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挥动掌力,也加入战团。
张洪膜大叫道:“点子识破啦,都出来,都出来。”从墙头闪出一排排的黑衣人来,个个手中都端着弩机,张洪膜一声令下,这些人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便乱箭射过来,张存仁一看,才知道张洪膜心中畏自己武功了得,是以在院中埋伏了弩手,想用排弩将自己射死,这倒是一个对付高手的好办法,早年就有人这样杀死过江湖上的成名高手。
张存仁挥手将打死的尸体当成盾牌,几十支箭射在尸盾上,一时间没有伤到他,张存仁对躲在人群后面的张洪膜叫道:“你为何要背叛于我。”张洪膜叫道:“没办法,大哥,成王败寇,你完蛋了,你一向对我很好,能不能将人头借我,反正你也没希望了。”张存仁怒道:“放屁。”挥手间又打死几个黑衣人。
这时梆子响了起来,看样子不久官府的人就要来了,张存仁看了看,这时更多的人从镖局中涌出来,而张洪膜就藏在人群之后,看来想杀张洪膜却是不可能了,张存仁将赵英明的尸体抱了起来,对袁可玉道:“我们走”两人对视一眼后,再打飞了一批箭支,飞身向远处而去。
在城外,张存仁寻了一处静僻之地,施展掌力,在地上打了一个坑,将赵英明的尸体放了进去,然后又小心的为他盖上土。
未了以手劈开一木,划破自己的手指,上书“赵英明兄弟之墓”郑重插上。
袁可玉看着他做完一切,道:“现下却是不行了,你若是召集你其他的老兄弟,只怕他们也被万归流所迫了。”张存仁道:“我便一人杀入总坛之中,总要将万归流杀死。”
袁可玉看了张存仁,犹豫了一下,道:“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怕你不肯做。”
张存仁道:“只要能继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没有什么不肯的。”
袁可玉叹道:“我可以在开封召集圣教的人手,而且能一举攻克铁拳会的总坛,只怕你不肯用。”这个法子确实可以召集到足免的人手,魔教号称江湖上最大的帮派,王开平曾一声令下,在山东召集十万教众作乱,后来经过战乱,王应嘉也可以一次召集四千以上的教众,以袁可玉在教中的地位,加之开封没有受过战乱,确实可以一次召集到数千人手,
张存仁道:“这个时候顾不上别的,只要有能用的人手,便要用上了,我也不顾什么名声了。”
袁可玉叹道:“那你只怕要担上与圣教勾结的名声了。”张存仁道:“暂时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