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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失了的石碱粉,怀谨以感冒为借口在屋中熬着的浓浓的醋,以及用来熬醋的大锅,打开了一整宿的窗扇,这些都是为了达到瞬间结冰效果的必要条件!——这个怀谨,他究竟是不是……穿越者?
楚龙吟又详细问了我一遍关于做到瞬间结冰的方法和要求,而后向我们几人道:“第三起案子的发生经过如今已经完全明了:怀谨世子昨天吃过晚饭后先回到了自己房中,按照天儿方才所演示的方式勾兑了整整一浴池的石碱粉和醋的混合物,然后打开窗子使之降温——因为怕被人发现浴池里的东西,所以他不能把被他定为证人的怀修世子请到自己房中来下棋,于是他便去了怀修房中,一直到五更天时方才回到自己房中。
“接着,怀谨爬出窗户,利用烟囱墙攀爬至怀清世子的窗外,打破窗户——这一点还有待证实,进入房中将怀清挟持到侧室后强令其脱光衣物再行杀害——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造成怀清是在沐浴时被杀害的假象以混淆其死亡时间,并且为他用瞬间结冰的法子来打掩护。
“怀谨在侧室将怀清杀害之后,用布缠住他胸口的伤处,以使血液在移尸的过程中不至滴落,接着便带着怀清的尸体顺着烟囱墙爬回自己的房间侧室,拆去缠伤口的布,随意扔到壁炉中便可销毁,把怀清的尸体投入已经冷却下来可以使用的碱醋水中,怀清的尸体瞬间被冰封住,脚底无意间沾到的石碱粉因此没有来得及被水泡化从而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之后,怀谨将被冰包住的怀清的尸体从浴池中抠出来,重新移回楼上怀清房间的侧室里,放进浴池中,造成其就是在自己的浴池里被冻住的假像,以此来混淆时间,让我们误以为怀清是死于几个时辰之前,从而为他自己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至此,第三件凶案便告破解,而第二件凶案远距离杀人的方法也可有一个假设——虽然无法把匕首绑在箭上射到对面怀熙世子的房中去,但利用瞬间结冰的方法做出一根冰箭却不是不可以!只要把匕首绑在冰箭上——不,是冻在冰箭头部,如此就不会把绑箭的绳子留在现场了。取箭、开窗、射杀、关窗、回到外间,一柱香的时间足矣。
“现在唯一还说不通的地方只有一个——窗户,冰箭不同于真箭,没有那么大的力道,在第二起案件中,怀谨世子是怎么保证这冰箭能越过空地、射透那琉璃窗、并且准确无误地穿入怀熙世子胸口的呢?”
楚龙吟的这番分析条理分明,将三件连环凶杀案如实还原了九成,唯有最后这一成还存有疑惑。纵观这三件案子,第一件案子最无需查证,只要推翻第二件案子中怀谨世子的不在场证明,第一件案子便能顺理成章的成立。然而第二件案子从头至尾都属于我们的主观猜测,什么远距离杀人,什么冰箭头部冻住匕首穿窗而入,完全没有实证可以证明。第三件案子虽然有了各种证据,但瞬间结冰这一方法实在太过超时代,如果怀谨世子打死不认,这案子就无法硬性结案。
楚龙吟当然明白这一点,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转了几圈之后,向着九王爷道:“九千岁认为下官的认定有没有问题呢——关于怀谨世子就是这起案件的真正凶手之说?”
“没问题。”九王爷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双眸炯炯地望着楚龙吟。
“那么,九千岁不会介意下官用一些非常手段来迫使怀谨世子认罪罢?”楚龙吟似笑非笑地问。
听到“非常手段”四个字,九王爷兴奋得直舔嘴唇:“龙吟尽可放心行事,本王为你全权做主!”
“好,请下令让人到各个房间去搜集多一些石碱粉来,另再准备大量的醋和一条结实的麻绳,”楚龙吟说完这句转头看向我,“天儿,一会儿还要劳你再配一次这迅速结冰的水。”
“没问题,”我点头,“几时开始?”
“不急,吃过晚饭。”楚龙吟胸有成竹地一笑,那尽在掌握的自信与霸气是楚凤箫永远也学不来的。
“现在可以把怀谨世子请到楼下大厅里去了,我有话要同他说。”楚龙吟瞟向九王爷“吩咐”道,九王爷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腿去了。
逸王爷目瞪口呆了一阵,一把扯过楚龙吟的前襟至面前,压低着声音道:“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这么跟九王爷说话?!惹毛了他你全族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楚龙吟笑了一声,拍了拍逸王爷的胸膛,也低声道:“您老把心放回肚子里,小的我自有分寸,咱们九千岁平易近人,不会同我一般见识的。”
逸王爷才不信楚龙吟的鬼话,正要继续追问,楚龙吟已经拍着肚子开始嚷饿了,抬脚就往门外走,嘱下人看好怀谨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得擅入。
怀谨在大厅里一见楚龙吟便嚷嚷道:“楚大人,你调查得如何了?那凶手究竟是谁?!”
楚龙吟笑着道:“世子不必心急,下官已经有了些眉目,只是还有一部分细节有待查证,因考虑到那凶手似乎意欲将世子您当做替罪羊,所以下官特请世子来协助调查,如此世子也可在调查过程中及时为自己澄清辩护,这样方显公平。不知世子意下如何呢?”
“好啊!甚好!算你会办事!”怀谨当即同意,“说罢,你想要我怎样配合?”
楚龙吟笑眯眯地道:“是这样:下官平日在办案的时候呢,时常会用到一种辅助调查的方法,叫做‘场景重现’,即我们找人来分别扮作案件中的各个利害关系人,按照我们对案情的推测进行演绎,重现案发时的场景,如此一来在过程中遇到不合理之处便可改正,且说不定还能发现新的线索。世子需要做的,就是扮演其中一个角色,协助下官完成场景重现。”
“哈哈!有趣儿!这方法有趣儿!”怀谨世子一拍桌子,“行,我配合你就是了,让我扮演谁?我自己么?”
楚龙吟狡猾地笑了笑:“先不急,既要场景重现,一切都要按案发时的实际情形进行才是,现在时间还早,晚饭后我们再正式开始。”
怀谨世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倘若不是我们事先已经有了认定他就是凶手的证据,他这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无法产生怀疑。
午饭过程中我悄悄地观察了怀谨许久,怎么看也觉得他不像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又或许是因为他穿过来的时间比我长,所以装古人装得更像。我该怎么办呢?究竟要不要试探他一下?要知道,在异时空、异环境中能够遇到一位“老乡”是多么令人感到亲切和激动的事情,哪怕……哪怕他是个杀人凶手,我也想和他交流、想从他的身上找到家乡的味道!
——必须要试探他一下,否则我会遗憾终生!
怀谨发觉了我在悄眼看他,不由冲着我挑了挑眉毛,做了个询问的表情,这令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连续杀了三个人的残忍凶手,我冲他笑了笑,收回目光,没有再继续观察。
吃罢午饭,暂时无事可做,怀谨的房间因被人守着不得入内,他只好暂先来至逸王爷的房中落脚。楚龙吟被九王爷叫走了,楚凤箫回了他自己的房间,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
逸王爷同怀谨在外间说话,我在里间拿着笔在纸上写字,一时逸王爷进侧室如厕,我便拿了纸出得外间,先给怀谨杯中倒上茶,而后拿了纸给他看,低声道:“毓秀听闻世子曾在边关任过几年职,不知可识得这纸上的字?”
怀谨看了我一眼,将纸接过,纸上写的是:did you e from modern time?(你是从现代来的吗?)
我紧紧盯着他面上表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却见他一脸地纳闷儿,道:“这鬼画符般的玩意儿是什么?字还是画?”
——不是,他不是穿越者。就算他装得再像,同遇穿越者这种事都足够的震惊,他不可能连眼神都一毫不变——他是古人,如假包换的古人。
“哦,这是毓秀的一个朋友给的,他从边关那边来,说是那里山中某个村落使用的文字,毓秀觉得很有意思,这才拿出来想让世子帮忙看看。”我说着把那纸收回,想想也是,如果怀谨是穿越者的话,就没有必要替肉身原主的哥哥报什么仇,毕竟他和怀谕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怀谨看了我半晌,道:“我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哦?哪里呢?”我略感好奇地问。
“我想想……”怀谨翻着眼睛想了一阵,“……梦里?”
“世子说笑了。”我有些黑线,这个怀谨怎么也和楚大痞子一样不着调?
“不,我可没有同你说笑,我确乎是曾经见过你的,只是记不大真切了,”怀谨一脸正经地盯着我看了又看,“……不对,不是你,是一个同你长得很像的女人,且待我想想……”
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同我长得像的人呢?类似的话已经不止他一个人说过了,这原主肉身的长相虽不至倾国倾城却也能称得上是个绝色美人,再怎么着也不能是张大众脸吧?
“在哪里见过的呢……”怀谨世子一副不想起来绝不罢休的神情,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额头冥思苦想,“——啊!沙城!在沙城!”
“沙城?”我看着他,“在哪里?”
“边关,邻近边关的一座小城,”怀谨一拍手,咧出个大大的笑容,“我就说见到过嘛!她住在沙城!我那时在边关戍任,时常去沙城的街上闲逛,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她在街边卖针线——错不了,就是她,同你长得一模一样!”
“世子戍边的时候……那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罢?”我想起逸王爷说过他是在七八年前被派去边关任职的,“那时她有多大年纪?”
“唔……不好说,但凡美人儿都是看不出年纪的,老也不显老,”怀谨笑起来,“不过断然是比那时的我要年长,因她身边还带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儿,那女娃儿管她叫娘来着。可惜啊……没能同她生在一个年代,否则这么美的一个女子,我又岂能放过?”
这怀谨倒还真是不与人见外,什么话都能跟人聊,因而听得我忍不住好笑,道:“那时世子才几岁,就已经开始考虑终身的问题了?”
“在普通百姓家,男孩子七八岁还算是孩子,但在帝王家……七八岁就已经该想大人想的事情了。”怀谨冷笑了一声,“我那时也不过十来岁而已,也许不了解婚姻,人之美丑总能看得出来的,”说至此处又恢复了调笑,“哎,我也是死脑筋,追求不了那美人儿,先把她女儿抢回王府占上也是一样的嘛!总好过让她后来失了踪,白丢一个老婆!哎哎!悔之晚矣!”
“失踪?”我睁大眼睛,“谁失踪了?那个小女娃儿?”
“是啊,”怀谨脸上带着唏嘘,“那美人儿听说是寡妇,身边只带着那小女娃儿过活,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然而在我离开沙城之前那美人儿就死了,只剩下那小女娃儿一人,却没有人再见过她……唉,天妒红颜,只因为美人姓花,便要同花一般在开得最灿烂时凋零么?”
姓花?我心中一动:“她叫什么名字?”
怀谨笑道:“名字我倒记得清楚,很好听:花千树。”
——花千树!
她……她死了?
忽然间不明来由地一阵头晕目眩,以至有些站立不稳,怀谨扶了我一把,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不妨事,女人家常这样的。”我勉强笑了笑,“世子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这个么,我就不大清楚了。”怀谨一手支了下巴审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