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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之内,暗藏肃杀,外面风雪甚急,怕是又要下一场大雪,乌云卷了天地,木林镇外小山岗,一棵枯树在风里摇摇晃晃,孤苦凄哀。
张玄临与众人见过,又特意和道宁言谈一番,一直未曾看地上刘承允的尸体与那抱着陶罐的周归璨。如此转了一圈,他才道:“这地上的尸体,是苍云尺门人,不知为何死在此地,烦请说清楚吧。”
道鉴看向青灯师姐,见她脸色虽是略带笑意,可眼里却是一片悲凉。夏珺格在旁默然不语,眼角尤见泪痕,当是我见犹怜,不禁低下头去。道宁来到青灯仙子身边,问道:“小珺是怎么了?”
青灯仙子欲言又止,叹道:“算了,此事莫要再说。”
道宁怎么看不出来青灯仙子眼中的悲凉,再看夏珺格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便道:“道鉴,怎么回事?”
道鉴低声道:“大师兄,你问我,我要如何回答啊,唉。”这一声叹,道宁只感觉心惊肉跳,再看向周归璨,心想:难道,难道这独苗,保不住了?
宁千重心中疑虑重重,便悄悄拉过玲珑,问夏珺格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玲珑心想宁师兄为人沉稳,做事考虑的也是甚远,若是告诉他,或许自己也不会如此迷茫,当下便将那房间里的事说了。
宁千重听完后,目光闪烁不定,问道:“你是说,成师弟赠了剑丹,夏珺格去送剑丹时,周师弟突然变得那样?”
玲珑点点头。
宁千重看向长须老者,目光从成不斐身上一闪而过……
那长须老者道:“方泉,你来说吧。”
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走出,他脸色苍白如纸,左右看了看,抱拳道:“各位师叔伯、前辈,道上朋友,事情是这般。”他将酒楼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才说道:“他们离去后,我们便叫了些酒菜,等师父到来。”说到这里,他恶毒的盯着周归璨,继续道:“有一个乞丐突然来到桌边,说有人要见刘师兄,在这庙里等候。我那师兄问了:‘是何人所使?’那乞丐皮肤漆黑,想来是故意化了妆,就回我师兄:‘不知,只是给了一锭银子。’刘师兄与我们商议了一阵,认为木林镇此刻群雄齐聚,若是周归璨要杀人灭口,也是不怕,我们便在后做接应。谁知道,师兄前脚刚进庙里,就,就……”却是说不下去了,声音也已是哽咽。
长须老者道:“道宁真人,道静掌门有事离不开,你德高望重,说要如何交代吧。”
众人一起看着那站在尸体旁,抱着陶罐的周归璨。
他体内的狂暴真气被道鉴压制住,已不似在红螺春里如野兽那般狂野,只是那一双猩红的双眼,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火萝仙子皱眉道:“周归璨是怎么了,这双眼睛怎地这般吓人。”
成不斐道:“他!”刚说了一个字,又打住不说。
“他怎么了他,说!”火萝仙子见成不斐说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心中一恼。
成不斐左右看看,咬牙低声道:“他,他不知怎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欲对夏师妹,欲……”
道鉴看过来,目光如剑,道:“成不斐,你再多说一字?”
火萝仙子道:“怎么了,说不得么?”
青灯仙子突然道:“够了,这件事无需多说!”她在剑阁可是温雅祥和,甚少像这般如此生气,火萝仙子兀自哼一声,道:“不说便不说,谁稀罕。”
宁千重将这一幕都看在眼中,他来回走了一步,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个想法。
周归璨紧紧抱着师父的骨灰,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觉他们都在说:你看,这个邪魔小丑,是他安排人杀了刘承允。
对,肯定是李红秀回来了!
和邪魔小丑同流合污,真是该死!
这种人,就该杀了,否则刘承允、齐奇、鲁治在九泉之下怎能瞑目?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从小就是道贰带着长大,道贰是这般,他便就是这般了。
突然体内一股真气又升腾而起,他呼吸渐渐急促、粗重,看着所有人,只觉都是仇人一般。
道宁对在场诸人拱手道:“此事,还需确定刘承允是否是道鉴师弟所杀,道鉴师弟,你们离开后,都去了哪里?”
道鉴抬头道:“我们去找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宋知玉,按照刘承允死的时间,我们正好在红螺春。”
众人听言,均议论纷纷,几乎无人识得那叫宋知玉之人。
高灵不知何时也已经来了木林镇,他正在长须老者身后,此刻站出来道:“道鉴真人,你的意思是,刘承允死的时候,你们不在场了。”
道鉴道:“是。”
高灵又道:“那宋知玉,是何人?”
道鉴道:“他知道我道贰师兄的骨灰在何处,是去问他。”
张玄临道:“那骨灰可是找到了?”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周归璨手中抱着的陶罐,均想难怪他一直紧抱不松手,原是道贰的骨灰。
高灵又道:“诸位,我方才查看过刘承允的伤口,一剑致命。方才方泉也已说,前脚刚进,这中间相差不过三息,如此速度与那一剑的角度,一般人可是使不出来的。而这世间使剑,浅野剑阁当是第一!”
道宁皱眉道:“高灵仙长,你贵为一派仙长,如此说话是否有些不负责任?”
高灵一笑摇头,道:“我只从事实出发,若是不信,你们也可查看这伤口。”
道宁与火萝走去,仔细看了下刘承允脖子上的伤口,只见一个二寸左右的小洞,贯穿了脖子。地上血迹斑斑,显是流了许多血。刘承允虽不是什么高手,但却在瞬间丧命,这等手段,凶手的修为,可不在道鉴之下。
张玄临大袖一甩,道:“不错,这伤口的确很蹊跷,是剑道,只是…这未免过于明显了吧?”
长须老者道:“此言是何意?”
张玄临微微一笑:“杜翁莫急,若当真是道鉴真人出手,亦或者是浅野剑阁的人出手,如此明显应是不该啊。何况,道鉴真人云游四海,遇上的恶人何止三五个,他可是号称明月杀星,除了修为极高,为人自是胆大心细。这伤口,我张玄临认为,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他说完,往后一站,再道:“我无意偏袒任何一方,只是实话实说。”
高灵眼角一抖,道:“多谢张道兄的提醒。”
杜仲公冷冷一笑,道:“如此,我这弟子,便是白死了么?”
安如一与萧逸风回到揽月朝阙门人所在,他们身前站了三个老者,这三人皆是鹤发童颜,便是揽月朝阙当代门宗左下三兄弟,号称别野三鹤。其中一老翁道:“不错,张玄临说的老夫也认为有些道理,道鉴真人我曾与他对饮三杯,他乃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道鉴闻言躬身道:“多谢老丈。”
安如一眼中一喜,看着道鉴满是柔情。
萧逸风笑了一声,道:“方才我便是和道鉴兄在一起,此事我能作证,他可真的没工夫来这破庙里头会人。”
另一老翁道:“多嘴,下去!”
萧逸风怔了一怔,只得往后站了些许。
杜仲公又道:“呵呵,既然大家都如此说,难道是我们冤枉人了?难道刘承允还会自杀,来栽赃嫁祸给道鉴真人?世上果真有如此多的巧事,前脚才刚认定这小子与邪魔小丑同流合污,杀了我门下的齐奇与鲁治,接着便死在这庙里,老天当真如此喜欢开玩笑?”
张玄临道:“此事我遇上了,便要查个水落石出,我相信浅野剑阁与苍云尺更希望查清楚,可对?”
众人纷纷点头。
道鉴手腕一翻,滴水剑在手,吓了众人一跳。他冷冷的道:“我道鉴人在剑在,此事休要与我身上泼,我道鉴顶天立地,怕你们查?不过丑话可先说在前头,若是此人的死与我浅野剑阁无关,嘿嘿,那些个满口认定是我道鉴所杀的人,我可要一个一个的去找你们聊聊!”这番话说的豪气干云,外面响起了阵阵叫好声。
高灵道:“此事会查清楚,那么杜师弟,你将那锦盒拿出来吧。”
杜仲公伸手从袖口取出一物,道:“这便是在左丘之地,见到的锦盒,是否是你们浅野剑阁之物,你们可是最清楚。”说罢,将锦盒往道宁一抛。道宁接过,看了一眼便道:“不错,是我浅野剑阁之物。”
周归璨经过众人一番激烈辩论后,心中那股烦躁之气也已散去,他抱着陶罐,早就不知身在何处,心中一片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何会变得如此?他嘴唇微微一张,虽无声发出,却依稀可见是‘为什么’三字。
忽地,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你,还好吗?’他猛地抬头,四下看去,这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