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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为三色,根茎金黄,叶子白色,而花蕊却是血红。这三色光华忽隐忽现,照亮了昏暗的地底,而那血红的花蕊带着一抹说不出的血腥,仿佛不是花为红色,而是被鲜血染红。
它静静绽放,忽然之间,一股狂风掠过,吹起了花瓣。一片脱落,掉在地上,竟是有一个十丈方圆的空间。
周归璨突然睁开眼,伸手一扣,青石剑还在身边。他一骨碌翻起来,猛然一惊,叫道:“李姑娘!”声音回荡在地底空间,却无人回答,周归璨只觉浑身寒冷,心想李红秀不会是被那什么浑浊害了。一股悲凉涌上心头,青石剑突然出鞘,一抹青色划过,他正要劈出一剑,忽然看到地上有一片血色花瓣。
这片花瓣血红,在漆黑的地底竟是如此瞩目。
修炼之人在黑夜之中如白天无异,但这花瓣并无华彩,可却能如此显眼。他俯身拾起,突然感觉手心一痛,赶紧将花瓣丢掉,可那花瓣却黏在了他的指尖。一时间天旋地转,只感觉全身的精血都喷涌而去,他内心惊骇无比,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全身就已经失去了力气。
莫非今日要命丧于此?
周归璨跌倒在地,只感觉花瓣吸住了他的指尖,无论他如何使力,都无法将这花瓣甩掉。
忽然一声传来:“周公子!”
周归璨听出是李红秀的声音,大声道:“李姑娘。”可声音却极为虚弱,他分明是大声叫喊,但脖子似乎被人卡住了一般。
李红秀却就在不远处,只是她躺在地上,周归璨不曾看到而已。此刻醒来见周归璨气息古怪,登时扑了上去,刚要抱起周归璨,却见他瞪着眼睛摇头。再仔细一看,他手指上有一片血色花瓣,李红秀眼里掠过一丝残影,蓝刀突然一劈!
便是在这小小的空间,李红秀劈出的一刀,都仿佛是将天空给劈了一道口子。
蓝色刀影呼啸而过,隔着周归璨肌肤,从他的指边闪过,刀锋想要将花瓣劈走,但又不能碰到周归璨。可一刀过后,竟是毫无动静,周归璨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里的血液似乎被抽干了一般。李红秀看的真切,急道:“周公子,你,你……这到底是什么!”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花瓣黏在周归璨指尖,她空有无数法道,却不能帮到周归璨。
周归璨低声道:“我,我不知是怎么回事,李姑娘,只觉得身体里的血好像都要被这花给吸干了。”呼吸愈发困难,说了一句就已经喘不上气,赶紧守住心神,免得失去最后一丝神智。
李红秀道:“你别急,我,我?想办法。”她盯着那花瓣,愈发妖艳,红的欲滴血。心中各种难过纷涌而来,只想若是周归璨在这里死了,她便也一同去了,再也不出去了。
如此一想,立即伸手抓住周归璨,只感觉有一股怪异的吸力传来,身体里的精血不由自主散了过去。
周归璨见她如此,不由大恸,奈何无法动弹,厉声道:“你疯了吗,何苦如此,快快走开些!”
李红秀道:“不,你若去了,我,我也……”她一时难以开口,却也不顾那么多了,生死相依,不负一片真心。
周归璨情急之下,双目陡然一变,生出剑意。腹内漩涡疯狂旋转,其内的真气疯狂冲了出来,剑意横空,青石剑脱手而去,撞在李红秀的身上,将她弹开了去。
如此一来,周归璨再也无力抵抗花瓣的吸力。
李红秀眼眶一红,泪水滴落下来,忽然看到远处有一道光,再仔细一看是一株花儿,马上想到了花子苗。翻身而起,道:“你,你等我,一定是这花子苗作祟,我去将它折了。”提刀而去,果然见到一株三色花,她竟是有些恍惚,念道:“好漂亮。”可马上便又咬牙切齿,骂道:“你要伤周公子,哪怕你是什么一万年一株,我也要把你给毁了。”
一刀劈去!
蓝色刀影顺势一滚,砍在其上。
李红秀陡然后退数步,这花子苗的反弹之力竟是如此可怕,她提气再劈,又是一刀。
听到数声大响。
李红秀竟是后退了数十步,到了周归璨身边,此刻周归璨已然毫无力气,莫说动弹了,便是开口都已经做不到。他眼里充满了爱怜,看着李红秀又冲上去,提刀劈砍。每一刀落下,都有极强的反弹之力,数刀过后,李红秀轻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周归璨不忍去看,却又不舍不看。
李红秀半跪在地,?握刀的手也略有颤抖,她不甘的盯着花子苗,满眼都是不愿。
她回头看了一眼周归璨,见他艰难的动了动眼珠,她知道周归璨想让她放弃。可她不愿,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去将这花朵劈碎了,便是不碎,死在这里也就没有了遗憾。
可真的没有遗憾吗?
李红秀回想过去一幕幕,好多的遗憾啊。
啊!
李红秀身子一晃,周归璨只看到一抹红色仿若飞蛾扑火,冲向了花子苗。他眼角划过泪水,只看着这一抹红,他要将这一抹红牢牢的记在心里。去了念桥,入了大寒,也不愿忘记。只盼有来生,若是记得,定然要记得,再找到它。
李红秀化作了刀,刀作了光,光入了影。
她是那一抹世间最鲜艳的红,没有光彩能够遮盖,没有生死能够隔开,没有永恒能够抹灭。
蓝刀之光,劈入花子苗,一股强烈的修为势道卷入四方,四周竟然震颤不止。这一刀劈过去,自然是忘了年华,灭了念想,再也不会去记得。
周归璨遗憾而满足的闭上眼睛,他无法挣脱花子苗的束缚,只是在这最后一刻,还有李红秀生死与共,夫复何求?
李红秀这一刀,既是劈了花子苗,也是劈了自己。
她跌落在地,衣如血,与那花蕊相映,红了双鬓。
正所谓光阴一寸心,年华相思引,一叶女儿心,尽付眼前人。春明发白冬日霜,朝朝暮暮候人寻。
李红秀的血,染上了花子苗,使得花蕊上的红,更是亮丽起来。它兀自摇晃,却没有风,方才一刀过后,这里又变得安安静静。
周归璨已经感觉不到温热。
他看着李红秀。
李红秀亦看着他。
两人对视,再无一言。
李红秀看了片刻,突然大喊道:“周归璨,我不甘啊。”她突然站起来,“我将你的这根手指斩了,莫要怪我。”她流着泪,蓝刀就要砍下。
先前不曾想过斩断手指,此刻发现无法救回周归璨,她才想起要这么做。
但一根手指,虽说比起生命来无关紧要,但很多人却宁愿死了,也不愿断掉手指,去掉胳膊。她一刀刚要碰到周归璨的手指,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你,很倔强啊,这就是人吗,为灵眼,为至尊,为情,为命,为名。”
这个声音,似男非女,似少年,又苍老。
李红秀蓦然回首。
花子苗华光大盛,顿时将这黑暗的空间照亮,花蕊上露出一张人脸,它好奇的看着李红秀。周归璨突然咳嗽一声,竟是能说话了,他立即道:“李姑娘,你,你,你何苦……”
李红秀听到周归璨说话,心下大喜,道:“我,我哪里何苦了,我,我是高兴。”
花子苗上的人脸咧嘴道:“这就是了,真,真的,有趣。你,你要救他,我可以让你如愿,但是,你,你必须,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他不但声音怪异,这说话的语气也甚是古怪,好像很久不曾说话,已然不知该如何说了一般。
李红秀道:“什么事?”
周归璨道:“李姑娘,切莫轻信。”
人脸道:“我,我三百年,很孤单,你陪着我。”
周归璨立即摇头道:“不要。”
李红秀道:“是么?只要陪着你,就可放了他么?”
周归璨挣扎一下,发现还是无法动弹,道:“李姑娘,可不要信他,我死便死了。”
李红秀道:“闭嘴!”
周归璨一愣,李红秀从未对他如此说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脸道:“是啊,我虽然不是人,但,但知道你们,一言既出的事情。你啊,只要陪着我,解解闷,去这个我从未,从不过来的地方啊,走一走,我就会放了他。但是啊,你陪着我,你就要融入我,我的这蕊中。”
周归璨道:“你妄想!”
李红秀看着周归璨,笑道:“你啊,现在可没资格说话呢,我怎么做,你也管不着了。”她又看向花子苗,道:“我本是不信你的,可谁让你抓着了别人的生命呢,便是假的,我也要信一信了。”
人脸道:“我,我可不骗人。”
李红秀为了周归璨,只要有一线生机,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往前一步,道:“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