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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爱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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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宣和十二月三十日,宜兴土,宜嫁娶,诸事皆宜,利东方。

    我一大早就离了客栈,带着奢豪首饰盒去了心原居,花想容比我还早到,已帮娄心越梳妆完毕,我这一套新娘配饰来得恰是时候。

    大气华美的赤金凤冠、垂肩的流苏耳坠、明灿灿的雕花金丝项圈配上动辄水波荡漾的鲜红嫁衣,堪称最强新娘装配。

    娄心越神情肃穆,不着悲喜,调和了上等云脂的煞白铅粉涂在脸上,显出一种由内而外的白皙通透感,眼角、唇间各殷红一点,黛青的长发披在身后,冷艳艳的明媚,明媚中带一点恰到好处的清冷。

    看她一眼,俏生生立在那里,美得惊心动魄,悠远而不真实。

    我一直都没有跟花想容讲过话,就是看了如此绝美的娄心越后,转眼与她对视了一下,分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艳羡怅然之情。

    任哪个女孩子,心中最盼望的时刻,莫不是着一袭华美炫目的嫁衣,万众瞩目之下,施施然走向自己的良人,从此携手共度,白首不离。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艳羡之下,却是黯然神伤自己是否终不会有这一天了。

    花轿在将军府大门前落下,我和花想容一左一右挽着娄心越,一条大红地毯连接到观礼台,粗糙且松软,那头驻足回眸的是今日的新郎官曲无忧,我们需得陪着她缓缓前行,不能显得太散漫,也不能显得太着急。

    一段不长不短的送青庐之路,却是一个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一段路,明快的吹打声、两侧人潮的欢笑声、飘散的花瓣、醉人的香风,都在提醒这个女子走完这一条路,将会开启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终于走到观礼台,曲无忧淡淡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江湖浪子少有无限温柔,将手中红绸绣球的一端递过去给娄心越,我则是郑重其事地将她的手递给曲无忧,两厢情好,送青庐毕。

    我任务完成,退至一边。

    放眼一观,将军府果然排场很大,四周席面足有百桌,且座无虚席,不乏有江湖大派,名门世家的掌势人物出席,贺台上更是堆积如山,琳琅满目,其实说是办喜事,何尝不是一次江湖地位的自我检测。

    将军府门主曲孤鸿我曾见过一次,在某次刺杀行动的席面上,那时扮了个舞娘伺机接近目标人物下手,亲眼见过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徒手将一个铜铸巨鼎拍成四瓣,震惊四座,特别庆幸还好目标人物不是这老头儿。

    那时的印象这老爷子虽上了年纪,体格甚是健硕,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皱纹,一双眼睛精光爆射,煞是有神,讲起话来铿锵有力中气十足。今日再见,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恁的胡须皆白,苍老如许,一颦一笑之间少了震慑威严,却是多了几分慈祥可亲。

    据说是曲老夫人的离世对老爷子打击太大,谁知道呢?

    无论如何,曲无忧跟娄心越的结合定是老爷子最想看到的局面: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子,一个是自己十分看重的忠诚下属,位子可以放心交付不至落于外人之手。

    我不由想到,之前胡大海是否是老爷子故意介绍给娄心越的,让她被歪瓜裂枣的奇葩男好好恶心一番,这样相比之下就显得只是有些不务正业的曲无忧顺眼多了。

    拜过天地、高堂,老爷子给身旁使女递个眼色,使女托着个黑皮匣子走到新人跟前,将匣子打开来对着娄心越。

    里面是一柄七寸长透着森森寒气的银色宝刀。

    娄心越眼中一亮,将刀取出拿在手中细细翻看,爱不释手的样子。

    曲孤鸿走出喜堂,大手一挥道:“小娄,你一直钟爱这柄凛龑刀,今日就送给你当做新婚贺礼。”

    娄心越颔首拜谢道:“谢门主。”

    曲无忧眯起眼睛笑道:“心越,如今还叫门主?!”

    娄心越双目始终不离宝刀,语音转为冷漠:“不叫门主叫什么?”素手一拔,宝刀出鞘,寒气大盛,与这红彤彤的喜庆之象大为相冲。

    “当然是叫……啊——”血光一炽,凛龑刀由娄心越手中发力,按入曲无忧胸膛,没入至柄。

    这一出变故始料未及,我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满座四起,惊呼声大作,远在喜堂的曲孤鸿更是兔起鹘落,一记十成力的重掌拍在娄心越的身上,将她震飞出去。

    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曲孤鸿仍不解气,还要赶上再补一掌,走了两步身形一晃,连吐几口黑血,软倒在地,是中毒的迹象。

    “刚才那盏茶……哼!贱人,贱人。”曲孤鸿惊怒交加,谁都承受不了亲信的背叛,还是在这样的重要当口,双重打击不说,面子上也极为难堪。

    原来刚才那杯敬奉长辈的新妇茶已被娄心越下了毒,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爷子待她不薄,曲无忧待她也极好,这一波迷之操作我是怎么也看不明白了。

    将军府门主中毒,两大令主受伤,如此乱象,正怕有人居心叵测,借机生事,还好姬澜野及时召集人马将观礼台层层护住,自己牵了楚依依来到人前拱手作揖,朗声道:“不好意思,今日我将军府突发变故,需关起门户做内部处理。所以婚礼取消,各位请回,如有冲撞得罪之处,我将军府改日定登门致歉!”

    一番话简短有力,掷地有声。一众慌乱的门徒全部镇定下来,纷纷对姬澜野投去钦服的目光,各派人马也在指引下有序离开,一场骚乱止于无形。

    曲孤鸿看了看姬澜野,又看了看娄心越,冷笑道:“原来、咳咳、原来你并非背叛,你只是、为了……你完全犯不着拿我忧儿的一条命作陪,你自己想死没人拦你,咳咳。”

    咦!老爷子看明白了,为什么我还是看不明白。

    娄心越也是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我待要去扶起她,却被花想容止住。

    “哼!谁……谁让他作陪了,我只是想拿他试试凛龑刀的锋芒罢了,他……不是有你……有你亲制的软猬甲护身嘛!呵呵……咳咳……”

    曲孤鸿忙转头问曲无忧:“对了,忧儿,你……的软猬甲呢,啊?”

    曲无忧没有理会他,默默地爬向娄心越,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染血的手掌抓住:“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可你犯不着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刚才、刚才……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娄心越凄然一笑:“我说过的,你若……选择做了我的……丈夫,就不能再有风流韵事冒出来,我素来、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况且朋友妻不可戏,你还是犯了……我……”她说着艰难转头,目光散乱地看向姬澜野身边的楚依依。

    楚依依让她一瞧,慌得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