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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娄心越气若游丝,脸上却挂着一丝胜利得逞的微笑。
我问花想容:“女人都是这么不计后果的存在吗?不惜赌上性命,只是为了让对方后悔,让对方承认爱她?”
花想容伤感地摇摇头,不知道是表否定,还是表她不知道。
“带我去浮屠客栈吧!以前咱俩每次赌气都是去那里喝闷酒,相互不交谈一句,这是唯一一次不赌气的时候,也还是回去那里吧!花老板有一院子的曼珠沙华,很美我很喜欢,死也死在那里。”
“好的,我带你去。”
唉!他早对娄心越这样温柔、顺从一些,何至走到今天这步。
鲜活的生命在你面前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人要走了,却拼了命地想要留住。
一路乘船,我跟花想容就只默默地跟着,看着姬澜野将娄心越抱在怀里,手掌始终与她腹部相抵,连绵不断地给她输送真气,待捱到客栈的时候,姬澜野已是唇色惨白、面颊凹陷。
到花想容打开院门,娄心越扶在姬澜野脖颈上的一条臂膀无力地垂落下来,头歪向一边已没了气息。
姬澜野经过半刻钟的失神状态,突然疯了一般将她抱着跑进院内,这时气的曼珠沙华大多凋谢了,空剩个光秃秃的花干杵在那里,还有一院落枯败的腐草,煞是凄凉。
偌大的院落,姬澜野不停地在里面奔跑,边跑边呼唤娄心越的名字,直到用尽最后的气力,跟娄心越的尸体双双跌倒,激得银白的腐草星子漫天飞舞。
星子落地,空中有几丝鲜妍的红色飘散开来,是曼珠沙华的花瓣,就在姬澜野倒下的地方,非常饱满灿烂的开着一枝,极致的盛放,仿佛要在一瞬间释放所有的能量,为生命的逝去唱响一支最凄美的挽歌。
“阿越,阿越,你快看啊!你最喜欢的曼珠沙华,阿越,阿越——”
天地间再次回荡起这个男子孩子般的哭泣声,这个一贯坚毅隐忍的人,毫无顾忌、不受控制地哭泣着,几近喑哑。
无论他再怎样的呼唤、哭泣,这个天下间最爱他的姑娘、他的阿越终是不会回来了。
“你点一炷入梦香让他睡会吧!总这么哭嚎也不是办法!”我透过窗户,看着如此情绪失控的姬澜野,实在于心不忍。
“有很多香可以帮他入睡,干嘛非得入梦香?”
“顺便看看他的梦境!”
“不厚道。”
花想容嘴上这么说,还是把香点了,插在窗棂上,让香味飘散出去,我则是捡了床被褥盖在自己身上,闭了眼睡过去。
演武台上,一个十七八岁的绿衣姑娘趾高气扬的指着台下一干男子道:“你们这群男的,连我一个姑娘家十招都接不住,就这质素还想进木叶堂,简直是不自量力。”
正是少女时期的娄心越啊!那时还没有如今这样瘦,脸颊十分红润饱满,一笑有两个生动酒窝,虽不是那种明艳夺人的美丽,却自带一种越看越爱的可亲。
这时有个毫不起眼的黑瘦少年跃上擂台,横剑当胸,不亢不卑的请娄心越指教,她本瞧不上这样单薄瘦弱的少年,出手很随意,随意到敷衍。熟料这少年武功竟是不弱,不仅能接招还能伺机反击,令她不得不认真起来,一共走过二十多招,对方依旧不落下风。
直到门主出来喊停,双方才停手,少女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沉稳内敛带一身桀骜之气的少年,虽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五官却生得极为周正呢!一双深黑的眸子宁定刚毅,像一口古井,看不见底。
她郑重其事地问他的名字,他说他叫姬澜野,她点点头,好像很认真的记下了。
往后少年入了木叶堂,立功不断,终于成了木行令主的直系下属。但令少年越发惶惑不解的是这个上司对他的态度,明明是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丫头,总是颐指气使的,你顺着她倒好,若是置之不理或者言语反驳两句,她就记上仇似的处处刁难,刁难过了又来对他殷勤慰问,若是不应承她,便换来一顿臭骂和日后更多的责难。
更难以招架之处还有很多,比如同为她的直系下属,另外两个少年就被宽纵许多,对他鞭策得总是格外厉害些,别人求着她来教功夫她都借故推脱,唯独盯着他硬要教功夫,还得特别专注仔细的学,不能走一丝的神,必须眼里只有她这个做师傅的一个人,有一次他就不专心了,因为那当口刚好教场旁有两个美丽少女经过,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偷看一两眼本也无妨,转眼就被这少女铁鞭伺候,一顿狂抽之后皮开肉绽,好几天动弹不得。
少年当时真的憋屈急了,只是走个神就得挨顿鞭子么?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凶悍女子,自己将来讨老婆可千万不能找这样的,以后对这个上司多避开着为妙。
一对上下级就这么别别扭扭地相处着。
直到有一次两人外出执行任务,本来算是圆满达成了,返程途中遭仇家埋伏,两人性格不合武功倒是很合很默契,虽然各自受伤还是团灭强敌,最后一人死时手一扬,将一包毒粉撒向还来不及撤剑躲闪的少女的脸。
少年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挡在少女面前,因他身材高出少女许多,那一包毒粉尽数撒在他背脊上,腐蚀性极强的毒,不仅将他衣服烧成碎片,连带一大片肩胛也都被腐蚀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少女将少年抱上马,自己则环着他加急策马往回赶,执辔的手都在颤抖,太害怕怀中这个人会突然死去,便与他讲话,说他不该扑救上来,这少年说因为只想到你本来性格不好,脸再毁就彻底嫁不出去了,少女听了气得又想打他,他便提早一步疼晕过去,这下少女好像连驾马的力气都没有了,从来不曾哭的她第一次眼泪嗖嗖而落。
少年滚烫的面颊好像感到了眼泪的冰凉,半昏迷中还不忘贫嘴:“别哭了,我听我死去的娘说过,一个女子如果一旦为哪个男人哭了,以后可能就老为这个男人哭,老让女人哭的男人就不是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