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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这一次回去,心里相对地轻松不少。只是沈愚在换鞋的时候发现,周闻趁他昏迷的时候在他的鞋子上贴了两个金属材质的圆片。他当即将这两个压缩的金属体拿去实验室分析,最后确定他的功能是可以让人体在异能量的中心均衡自身磁场,对人体形成保护。
第二天,周闻那边传来消息,他突然休克,虽然被抢救了回来,但是经过检查,发现他的器官几乎全部处于急剧衰竭的状态。
周闻在学校医院住了一周,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沈愚找了好多关系,好不容易通过申请去见了他一面,看见学校医院的环境确实还可以,但是医疗设备的短缺和营养的不足却是更加致命的。
沈愚奔波了几天,好不容易联系到周闻的生母林萍萍。
沈愚希望请她利用监护人的身份将其安排到更加权威的医院,周闻的母亲要看她丈夫的脸色,起初并没有同意,也不愿意为了这件事去集训学校见他一面。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努力,包括这段时间我将无偿帮她带孩子,但都被她拒绝了。
直到沈愚拿了一张只需要她签字的调度表,作为林萍萍的委托人,并且承诺自己可以负担所有的费用,希望能把周闻调到滨城的权威医院。可是林萍萍主动给了沈愚一张卡,说:“这不是钱的事情,你们还没看最近的热点新闻吧?”
确实是没时间关注。我好不容易想起来,去刷了一下热点,这才发现,关于周闻进ICU的消息,已经成了全民骂战的狂欢。
一半的人在欢庆一个少年杀人魔可以死在监狱里,罪有应得。另一半的人在骂周闻的父亲害了他的一生。
自然还有一部分人民群众比较稳重中肯,直接分析出了一套周闻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心路历程。
这些人的言论又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极有默契的攻击周闻的母亲,说为母则刚,为什么她就保护不好自己的儿子。而且后面再也没有出现。
大众的意思很复杂,但也很简单,意思是:周闻这人,社会可以谴责,我们可以骂。但是你不能抛弃自己的儿子。
“她不会来的。”我刚刚放下手机,周闻就醒了。他整个人干枯的就像一个小老头,再也没有一点活力。他费尽地将呼吸机取下一半,搁置在嘴边,看着我说:“我恨过她对我绝情,可是有些人就是内心脆弱的,她就是。网上为了我,围追堵截她这么多年,所有的声音都在辱骂。她从来没在媒体面前露过脸,她和她丈夫又生了一个女儿,才两岁多,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自然是不肯让新的家庭蒙上阴影的。”
“那你后悔吗?”我探寻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得到答案。
“我不后悔。”周闻缓缓闭上眼,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我只是有些遗憾。”
“你为什么要把磁片给沈愚?”我默了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问。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沈愚哥,他活着,比一个杀人犯活下来更有意义。不是吗?”
活着的意义?
“我不知道。”我说:“你说的意义,我不清楚。在我的系统里,你也有你的价值。正负并不一定是对立的,其实也能相辅相成。周闻,因为你,‘家庭暴力’、‘关注未成年心理健康预防犯罪’等,好几个话题,时隔二十余年再次回到大众视野。可是这些影响又是因为你杀了人,这种恶性影响又实在难以消解。周闻,我并不心疼你。我不知道沈愚为什么一定要去和你母亲沟通,要她来见你。我只是觉得,你做了,就必须承担。”
“是,我做了,我承担,我不后悔。”
已经三天了,林萍萍还是没有来。就在我守着周闻的这三天时间里,他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林萍萍最后把沈愚赶出家门的那一次,只说等周闻死了,她去收尸就好。
沈愚对周闻很上心,几乎每天都去探望。医生说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不行了,要提前做好准备。
周闻的头发已经脱了一半,这几天又开始呕血。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问。
我觉得他可能撑不过今天。在这个时候,我真希望他余愿已了。又希望他还剩下一些微小的愿望,让他痛苦,让他为他犯下的罪行忏悔。
“没有了,我没有任何愿望。”他说。
“你在撒谎。”
中午,我陪沈愚在医院的食堂吃饭,我觉得人该是最了解人的,便又问了一声沈愚:“他说他没有心愿了,你觉得是真的吗?”
沈愚正握着筷子的手慢了下来,征询地看向我:“你说,他还想不想和小飞再见上一面呢?”
“可能吧。”我耸耸肩。
沈愚“啪”地将筷子一放,匆匆忙忙去送了盘子,道:“我出去一下。”
我知道,他说服不了林萍萍,就想去说服小飞。他没有考虑过别人的立场,只因为周闻救了他的命,他就没办法再客观。我突然想起他说的“机器没有立场”。我浑身一颤,起身追他:“我跟你一起去。”
他握着钥匙的手又紧了紧:“二十分钟前,医生联系我,说周闻又做了一次急救。他可能撑不过今天。”
小飞放学之后要上补习班,如果不跟同学出去玩,回家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我借了所里的车去农贸,掐着点去他家门里等着。小飞妈知道情况之后很震惊,当即换了衣服要跟我一起去。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一等小飞。
小飞背着书包,进门之后,对我点了点头,说了声:“13,你好。这位哥哥,你好。”
这位哥哥?好吧,在这个时间线,周闻一直没有出狱,所以小飞也没有跟他来小别墅找我,也就没有见过沈愚。
小飞的性格真的变了,他没有像上一个世界一样,一如既往地朝我跑过来,勾住我的脖颈,告诉我他今天学了什么,谁欺负了他,或者他又和谁交了朋友。他变得比之前沉默了。
接人待物都是礼貌而疏离的。
我们同他说完了缘由,问他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他有些不情愿,眉头皱的很紧,问我们:“他真的快死了吗?”
“是,怕是熬不过今天了。”我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安抚道:“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他的吗?他对你也是很好的,对吧?”
我本来以为能等到一个好的结果,谁知他却将书包重重扔在沙发上,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哐”地将门重重关上,大声嚷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这孩子,因为小时候经常和周闻在一起玩。后来,周闻进去了。”小飞妈哽咽道:“他进去之后,小飞还小,别人以为他是周闻的亲弟弟,就一直被人欺负,经常有人把剩饭菜倒进他脖子里。你没见过那个场景,他的衣服里面,真的,那阵子回来,身上全是馊的……那阵子我忙,就请了社区机器人送他上下学,结果社区机器人都被砸坏了一台,他还是受欺负。后来我亲自接送他,这才好些。他可能真的有些怨气吧。”
我默了默,没有动作,只有沈愚走到他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温声道:“小飞,我能理解你不愿意去。可是我向你保证,伤害你绝不是他的本意。”
“我说了我不去!你说什么我都不去!”他在房里吼道:“他是个杀人犯,我才不去看一个杀人犯!他不是我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劝他,急得只能在外面打转。小飞妈等急了,过来拉我出门:“这孩子犟得很,你说什么他不会听的。特别是周闻的事。走吧……”
房门的另一侧,发出一阵尖利的哭声。我不知道小飞是在哭什么,是哭过去受尽欺负的他自己,还是周闻。
路上,小飞妈为了缓解和我之间尴尬的气氛,说起了小飞小时候的事,说他从周闻走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可能是被欺负狠了,一心想要变强,经常跟小虎不对付。可是明明比人家小那么多,打水仗就没赢过……
“他现在内向得很,平日里也不爱说话。倒是跟你能亲近些。他要是不听话,你多多包涵啊。”
原来,这孩子在这个世界,打水仗从来没有赢过啊。原来在这个世界,他变得这样内向了……
我刚在停车场找到车位,沈愚就接到电话,说是周闻走了。沈愚有些不知所措,小飞妈也愣住了,坐在副驾驶捂着脸呜咽了起来:“这孩子,走的时候,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我将车熄了火,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居然连一丝云彩都没有。我突然觉得,这天空,实在干净的太惨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