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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同龄的肖浅虽然是洪灾的亲历者,但当时的印象并不深刻。
那是的他思想并不成熟,和一般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记得当时的他还没心没肺地和同学在水边架网捞鱼,把抓到的鱼向父母炫耀。
父母长辈们并不会把心底的忧虑展现出来,或许是怕吓到孩子们吧。
这一世不同了。
融合了两世记忆的他,此时站在堤坝上,心中的汹涌更甚一年后的那场大洪水。
脚下的堤坝就只是泥土垒就的,要说多牢固……
他们站着的位置,是屯子出来去往田里的路口,距离屯子大约百米左右。因为长年累月地人走车压,堤坝在这个地方形成了一段凹陷。
前世洪水暴发的时候,这里是村民们用沙土袋给堵住的。
更要命的,其实是屯子的地形。
从他们所处的位置,沿着堤坝往北走,大约两百多米远就是铁路。一座铁路桥横亘在堤坝上,是洪水时屯子里的人去往田里唯一的通道。
当然了,上面只能让人步行,顺着铁路两边的盲肠小道通过,车辆是没戏的。
铁路的路基当然很高,甚至比堤坝还要高,从屯子的北面一路延伸,天然变成了壁垒。
而在铁路的下面,屯子的东北方,就是铁路局所属的折返段。
这里是蒸汽机车加煤、加水、维修的地方。
为了让蒸汽机车能够掉头,折返段的铁路必然是呈三角形安置的。其中一面的铁路,就在屯子的北面和东面划了一道弧线,比屯子里的房子还要高。
他们脚下的堤坝向南大约百米左右,就拐了一个弯,折而向东,恰好从屯子的南面经过。
这一段大概三百多米左右,才会转弯向南,最终流入乌裕尔河。
折返段铁路的南端和河道中间只有一段空余,却被砖瓦厂占据。
也就是说,屯子的四周全都比屯子里的地势高。
这要是决堤的话……
虽然前世并没有发生决堤,但谁敢保证这一世不会?
只要一想到洪水破堤的情形,肖浅就不寒而栗。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甚至让他打起了摆子。
“要修桥是吗?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肖浅眼珠子通红,终于急了。
不急不行啊,这屯子里还生活着他的亲人呢。
听说他愿意帮忙,老宋头高兴的不得了,忙道:“啥条件,你说。”
肖浅豁然抬手,指着河道中间的高处,不容置疑地道:“要让我掏钱帮你们修桥的话,就把河床清理出来,不允许种地。”
和全国各地年久失修的水利工程一样,这个河道的中间,因为常年不流水,已经被村民们自主占据,种上了庄稼。
只在河道的两侧,有两条浅浅的小河沟。东侧的河沟还不淌水,只有西侧在排泄废水。
一年后的洪水之所以会那么的危急,淤塞的河道也是原因之一。
听到肖浅要求平整河床,老宋头脸色发苦,同时还很不理解。
“唉呀妈呀,整它干啥呀?要闹事的,到时候村里也麻烦。”
肖浅直视着他。
“不把河道清理干净,来了洪水怎么办?”
老宋头哈哈直笑。
“你这孩子就是能说笑,咱这地方常年就那么点雨,哪儿来的洪水?”
肖浅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截。
“要是来了呢?”
他一把拽住老宋头,让他转身,给他指点屯子的地形。
“你看看,好好看看。如果真的来了洪水,冲垮了堤坝,这屯子还有活路吗?”
老宋头本来是笑着的,但是随着肖浅的指点,越看越是心惊,最终竟然也忍不住打起了摆子。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看的出来,屯子简直就是被困在了死地。一旦像肖浅所说的情形发生,那整个屯子的人都死定了。
但要清理河道,却也没有那么的容易。
“不行啊,真清理的话,肯定要闹起来。都是人家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地,不是要人命嘛。”
没办法了,肖浅只好出绝招了。
“你要是能把河道清理出来,我给你们盖大桥,从这边到那边的,今后都不用担心桥会垮了,被水淹了。”
肖浅的手在河堤两边一指,气势冲天,着实镇住了老宋头。
“你……你当真?”
老宋头满脸热汗,只瞪着肖浅,生怕这个孩子是在骗他。
他原本找肖浅,就是想要两个钱,把损毁的小桥修补一下。却没有想到,肖浅这么狠,还想给他们修大桥。
他当然清楚一旦大桥修建起来意味着什么。
原本的小桥就在河床里,下大雨的时候就会被淹没,根本没法通过,会耽搁农活。
可如果是大桥,直接连通两边的堤坝,那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耽搁大家伙的出行。
“你就说能不能做到吧?你要是说能,今年秋天我就让你们走上新桥。”
肖浅发了狠,给出了天大的诱惑。
老宋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显然心里在不停地挣扎。
一边是得罪部分村民整理河道,一边是一座可保几十年无忧的大桥……
“中,就这么说定了。老子不要命了,我倒要看看那个王八羔子敢不听话,我弄死他。”
老头猛烈地挥舞双臂,宛如疯子,终于做出了抉择。
这个结果,让肖浅最是高兴不过。
“宋书记,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而感到庆幸。”
为了给老宋头增加信心,肖浅立刻对下属吩咐道:“你立刻去哈城,找最有经验的专家来,我的要求是,地一开化就必须动工,秋天前大桥必须修好。”
下属转身就离去,不一会儿,一辆汽车就呼啸着尘土消失在了天边。
料不到肖浅说干就干,老宋头这才有了实感。
“成,我下午就召集大家伙说事儿。你放心,这河道今年无论如何我都清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辈子都精明贪婪的老宋头,这一次也是豁出去了。
最起码肖浅要是真的把大桥修起来,今后屯子里的人都得念他一声好。为了这个,得罪几个私自占用河道的村民,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老宋头打算召集村民共商此事,只要统一了意见,就更什么都不怕了。
肖浅才不去管他暗地里想什么,只要能够疏浚河道,避免一年后的大洪水的危险,其余的他根本不在乎。
而且他比老宋头更明白将来的情况。
这个屯子的位置毕竟不太好,虽然靠近县城,但直线去县城的道路却被火车站和铁路给阻断了。
现在还好,村民们还能翻越铁路。
肖浅上初中的时候,每天上学、放学就骑着自行车,过铁路的时候必须扛着通过。
要翻越一条铁路主干道,折返段的三条铁路,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到了后来,火车提速,铁路局把铁路给封闭了起来,村民们就无法通过了。要去县城,只能向东走,经过国营农场,才能去城里。
幸好后来蒸汽机车退出历史,折返段拆除,不然的话,出村的路都没有。
就因为这个,后来屯子里的居民越来越少了,大多数的人都搬迁离开,这里愈发荒凉。
二十多年后,肖浅回来过一次。晚上走在屯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整个屯子只剩下十多户人家还在坚守,再无往日的生息。
不过现在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一百多户人家的屯子,生命安危必须顾及。
“不但要修桥,靠近屯子这头的堤坝,也必须加固。用水泥和钢筋,从铁路桥下来一直到瓦厂这一段,全都铺设到。”
肖浅要动的,显然是大工程。
老宋头咋舌不已。
“这……这可得花不少钱呢。”
他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准备三百万,够了吧?”
“呃……”
老宋头好悬晕过去。
三百万啊,那是什么概念?
整个屯子的人一年忙活到头,产出恐怕都没有三十万。
三百万,听都没听过。
有那么一刻,老宋头都生出邪念来。
要不要把眼前这个小孩给绑了?
不过看看就散落在四周的保镖们,老头总算还够清明。
随即他又振奋起来,心里开始盘算。
这三百万有多少会用于工程,最后还能剩下多少?
要是剩下了……
屯里的公账也能好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