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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余晖并不含蓄。
天是红的,地是金的。于是霞光打在人的身上,就好像着火了一样。
人一旦睁不开眼,看一切就都会显得很虚幻。
似真非真的环境,令国际章的心绪飘飘荡荡的。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肖浅的话。
“你觉得,什么是演员?”
一个很傻的问题,一个很直白的问题,直白到国际章有些错愕。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这么老土地发问?
可问话的人是肖浅,她不敢不答。
“演员,就是演绎各种角色的一种职业,通过演员自身的天赋,给观众视觉、听觉感受的荧幕形象。”
肖浅一乐。
“你说的这些,是在学校里,老师教给你们的吧?”
国际章没有否认。
“不对吗?”
肖浅摇摇头。
“太片面,而且只到这个程度的话,只能算是戏子,还不到演员的境界。”
国际章起了好胜心。
“肖总,那您觉得,什么是演员?”
肖浅还真说了。
“在我看来,演员应该是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或者是一个纯净透明的玻璃瓶。”
国际章的眉毛很秀气,此时蹙起来,有些锐利。
肖浅的话,让她懵懵懂懂的,好像有点懂,但又不是很明白。
幸好肖浅今天是为了开导他,没有故弄玄虚。
“只有这样的演员,导演才能随意地在上面涂抹各种不同的色彩,灌注想要的理念,而不用担心因为不够纯净而出现偏差。比如说,想要在白纸上画一轮红日,那么画出来的,就是红日。可如果是一张蓝纸、一张绿纸呢?那画出来的还会是最正宗的红日吗?”
国际章愕然,头脑里电闪雷鸣。
肖浅的话,给她打开了全新的认知世界。
肖浅所说的话,和她以往受到的教育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是一个演员,不是应该拥有极高的素养和思想,能够在角色的演绎上理解透彻,才能成为一个好演员吗?”
出乎意料,肖浅居然认可了她的说法。
“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好演员的基本标准。可问题是,即使是这个标准,你都没有做到。在金镶玉的演绎上,你是不成功的。”
话题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国际章再次为难。
可知道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一咬牙,还是开口了。
“我是觉着,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吧?即使不那么演,观众们也能知道怎么回事啊?而且……而且肖总您……您的要求有些过分,不把我们……我们演员当人。”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心脏紧紧地抽着。
肖浅会不会因此而暴怒,把她彻底毁了?
或许是苍茫的大漠令人的心胸也无限开阔吧,肖浅居然没有生气,而是肆意大笑,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国际章备受冲击。
“你知道吗?在导演的心目中,演员是不算人的。在导演的思想中,演员就和摄像机、布景、台词一样,只是一件他来完成作品的工具而已。”
肖浅的说法可谓是很恶毒了,让国际章完全接受不能。
“可我们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尊心、有荣辱观念的人,这样的要求,没有人可以做到。”
肖浅直视着她。
“那是在戏外。”
肖浅的目光强烈,甚至有些痴狂。
“你刚才说了好演员的标准,而我没有反驳。那么你知不知道,最顶级的演员标准是什么?”
鬼使神差地,国际章开口问道:“是什么?”
肖浅如同一个邪教头子一般,语气充满了蛊惑性。
“最好的演员,是没有思想的。任何角色在这里,都不是演的,而就是活生生的他自己。角色是个侠士,他就是侠士;角色是个疯子,他就是疯子;角色是个杀人狂,他就是杀人狂。”
他豁然回头,紧盯着国际章。光芒大盛的眼神,竟然逼得国际章不自禁地退避了一下。
“你刚才说你那么演也可以,可是你知道嘛,如果是那样的画面呈现给观众的话,在观众的眼中看到的就是,一个叫章子仪的演员演的金镶玉。可这不是真正的金镶玉,而是章子仪。人是人,戏是戏,人和戏是分开的,观众看了也会出戏。可我要的,观众们要的,是一个真真切切、栩栩如生、如假包换的金镶玉。你明白了吗?”
咕咚……
国际章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才发觉,自己认为的演员,和肖浅要求的演员,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狂暴地说了那么多,肖浅竟然也有些累了,语气变为絮叨。
“曾经有一位女演员说过,演员的身体是不属于自己的。只有当一个演员把思想、名利、荣辱、身躯等事关己身的所有元素都抛掉,他才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肖浅并没有告诉她,说这句话的演员叫赵茹珍。
而赵茹珍如今才刚刚出道,还没有说过这句话。
对于赵茹珍这位演员,前世的肖浅一开始就是把她当成情色演员看待的。
目光所及,想法就是:好大、好挺、好放得开。
听到这句感悟的时候,也是嗤之以鼻,觉得是她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一直到后来,某一天,突然传来消息,赵茹珍主演的《寄生虫》横扫了奥斯卡。
这个消息给了肖浅极大的冲击,蓦然发现,原来肤浅的竟然是自己。
此时再回头去看《方子传》和《后宫:帝王之妾》时,才赫然发现,居然是如此寓意强烈、内涵深刻的好电影。
可叹从前的自己太肤浅,竟然干了买椟还珠的傻事。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肖浅对于演员的想法,才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此时他眼中的国际章,满满的都是曾经自己的影子罢了。
“一个真正的顶级演员,如果要演一个荡妇的话,她可以毫不犹豫除掉自己所有的衣服,走在人潮汹涌的人世间也能昂首挺胸,放浪形骸;要是演一个恶魔的话,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胳膊剁下来,一口一口将自己的肉吃掉。因为在这样的演员心里,他们不是在演某一个角色,而是他本身就是这个角色。一旦进入了戏中,就会和外界进行隔绝,彻彻底底剥离本我的意识。现在的你,不是金镶玉,只是一个叫章子仪的女孩,要去演金镶玉而已。”
红霞更加璀璨了,在这沙丘上照射出一片虚幻的世界。
国际章沉浸在其中,安静的如同雕像,但是内心的波澜,唯有她自己最清楚。
肖浅凝视着远方的夕阳,叹声如潮。
“不疯魔不成活,演员的道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随后,两人就都不说话了,各自安坐。
一直到风开始凉了的时候,国际章突然开口了。
“我想我能演了。”
“不,你演不了。”
“我可以演。”
国际章爬过来,甚至都要压到肖浅的身上了,神情如痴似狂。
肖浅怡然不惧。
“你要证明给我看。”
国际章一顿,随即点头。
“好。”
肖浅打开随身的包,掏出两片红布,扔给了国际章。
“如果你穿上这套比基尼,能够在基地里走一圈,一次都不遮掩,我就认为你能演。”
国际章手里抓着细绳一样的比基尼,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显然思想正在做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肖浅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果然,人呢,都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这个笑容,极大地刺激了国际章,让她所有的冷静和坚持全都瞬间化为乌有。
她左右看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肖浅身旁的酒瓶。二话不说,抢过来后拧开,仰头就往嘴里灌。
那可是五十三度的白酒啊,这个女人愣是如同喝白开水一样,一口气直干到底。
夕阳的红晖之下,一个女人仰面豪饮的场景,配合上她披散的长发,竟然有种另类的美感。
一瓶酒,也不知道国际章喝了多少,洒了多少。
反正当她喝完时,整个人就彻底疯了。
一把将手中的比基尼撇开,看着两片红布在风沙中飞的不知所踪。
“不敢换吗?”
“换NM个头!”
这女人脏话竟然张口就来,还是对着肖浅,弄的肖浅都被吓到了。
随后,就见这个女人开始扒自己的衣服。外套、裤子全都被甩在了地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套内衣。
她甚至连脚上的鞋子都甩脱了,就光着两只脚丫,肆意地张扬着美好而清瘦的身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了沙丘,走入到了目瞪口呆的人群中。
不大一会儿,安静的影视基地里就只有一个女人疯癫到了极致的喊声。
“CNMD,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
“要看回家看你妈去!”
“哟,帅哥,今晚到人家的房里来嘛。人家好寂寞哦,你可要疼人家啊。”
“没见过女人PG吗?想不想摸啊?摸NM个头,回家摸你妈去!”
沙丘上,肖浅孤坐,耳听着国际章的疯狂,突然敞开肆意地笑了起来。
夕阳也忍受不住人世间的疯狂,赶紧溜到了地平线以下。
明天,朝阳会照常升起!
也许,会有那么一些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