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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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芳在昭阳公主府等了快一个时辰,君清氿的马车才姗姗而至。

    “参见昭阳公主。”

    君清氿挥挥手示意他起来:“梁公公请起,本宫刚刚在宫里有点事耽误了,让公公久等了。”

    “殿下您客气了,公主府富丽堂皇,奴才也是有幸才能有此一观。”

    君清氿微微扯动嘴角:“直接宣旨吧,时间不早了,公公也好回去复命。”

    “好,那奴才就宣旨了。”

    梁芳轻咳一声,拿出明黄色的圣旨,一脸正色,朗声道:“昭阳公主接旨。”

    君清氿携公主府上下一齐跪下。

    这份圣旨很长,梁芳念了快一刻钟才念完。

    简单来说,这份圣旨传达了两个重大信息:

    第一个是谢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镇国公府抄家,其余人全部流放崖州,世世代代不得出崖州一步。

    第二个是将崖州定位昭阳公主的封地,从越州独立出来,直属昭阳公主,原有官吏衙门不变,昭阳公主掌最高军政大权,免岁贡,昭阳公主最迟于二十五日启程前往崖州驻边三年。

    “昭阳接旨,谢父皇隆恩。”

    君清氿顶着全场讶异的目光,面带微笑接过了圣旨:“流云替本宫好好送送梁公公,本宫晚点会亲自去向父皇谢恩的。”

    “流风,今日本宫大喜,从现在开始直到本宫启程,昭阳公主府的流水席不断。”

    流风虽然心中满是不解,但也只能应下:“是。

    “流翠,让碧果先在府上待着,本宫得空再传她。”

    君清氿看出谢绥满腹疑问,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谢绥,我们去接你的家人吧。”

    谢绥操纵着轮椅到君清氿的正前方,看得君清氿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马车上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行了约莫两刻钟,君清氿才听到谢绥低沉的声音:“殿下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君清氿伸手拨弄了下茶杯,面色淡然:“你觉得如何?”

    “崖州地处天之涯海之角,偏远蛮荒,甚至可以说是久未开化,殿下这一去哪还有再回盛京的可能。”谢绥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是因为我,因为谢家,殿下才会跟着被陛下流放到崖州吗?

    “哈哈哈哈——”君清氿在谢绥凌厉目光的注视下越笑越大,笑到谢绥的脸都不禁泛起了一层红晕才慢悠悠地说:“本宫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你想多了。”

    听到这话,谢绥的脸上写满了尴尬:“真...真的吗?”

    “而且本宫很乐意去崖州。”

    “真...真的吗?”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却表达了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君清氿朝谢绥笑笑以示安抚,喝下一口茶以后,面上又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本宫早就厌倦这盛京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在宁贵妃眼中,本宫始终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她当上了皇后,也只是个继室。本宫的存在本身就在无时无刻提醒她的身份。”

    “殿下中宫嫡出,这是无可更改的。”

    “本宫身后空无一人,岂敢、又岂能倒下。”

    “身份这种事,只要本宫没了,谁还记得呢?”

    君清氿不想再说,阖起眼眸靠在软枕上,声音有些懒散:“所以这次去崖州,去一个新地方,也算是韬光养晦吧。”

    “臣会一直和殿下一起的。”

    君清氿好像累极了,声音又轻又软:“待会见到的,才是你要在一起的。”

    谢绥他抬起头,幽深的黑眸看过去,发现君清氿已经睡着了,嘴角不自知地勾起,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少女如云的鸦发堆在枕上,乌云托月似的拱出半张被发丝遮掩的脸庞,更显得只有巴掌大小,薄唇点朱色,肌肤白皙近乎剔透,在光线晦暗的马车内,依旧容貌精致绝伦宛若神明造物。

    谢绥想说的话被咽下去,看着君清氿的侧脸出神,一时之间,车厢里只传出淡淡的呼吸声。

    在这种气氛下,谢绥也靠着车厢睡着了。

    -

    “你听说了吗?这谢家还是要被流放。”

    “啊,不是说陛下仁厚放他们一马了。”

    “刚刚宣的圣旨,听说昭阳公主也要和他们一起流放到崖州。”

    盛京外城的一长巷里,人们吃完饭都或站或坐地在各自家门口闲聊着。

    “你可别乱说,昭阳公主那是去自己封地,怎么能算是流放呢?”

    “你是傻子吗?不管是前朝还是本朝你有见过哪个公主的封地是崖州的,别说公主了,当官都没人愿意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昭阳公主怎么会去那,她不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公主吗?”

    “还不是因为谢家,那谢绥不管是不是驸马不还是进了公主府,可惜公主绝世美貌了。”

    长巷最外面一个小三进的院子里,有少女在浆洗衣服。

    少女虽然穿了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鹅黄色衣裳,但丝毫不掩容貌的娇俏灵动,她一边洗衣服一边侧头问:“祖母,他们说的真的吗?我们就要流放崖州了?”

    “老二媳妇,去把门关上,瑛子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年仅六岁的谢闻渊奶声奶气地问:“那太祖母,我们还能见到小叔吗?”

    提到谢绥,屋子的气氛都变了,明显的沉重压抑起来。

    谢家老夫人傅氏长叹一口气,想起这个唯一的孙子,她只能强忍住不掉泪:“都是命呀。”

    “刚刚听他们说,三哥他成驸马了。”

    傅老夫人抬高声音:“既没迎亲又没拜堂,算什么驸马?”

    她目光锐利,看了一圈还在的谢家人:“你们记住,以后谁也不能提这件事。”

    “是,祖母,你别生气了。”谢瑛放下衣服,跑到傅氏身旁拍她的背:“我也只是想三哥了。”

    谢绥的母亲沈氏忍不住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啊,不知道你的伤有没有人去看,也不知道你在昭阳公主那有没有受折辱?”

    “大伯母,我听闻昭阳公主性子恶劣,出宫开府以后就养了不少面首,三哥怕是...”谢瑛衣服也不洗了,用湿手狠狠地擦过眼睛。

    沈氏听到这话,脸色吓得发青,哭的更大声了。

    “昭阳公主,你最好对我三哥好一点,不然我做鬼...”

    “娘——”

    谢瑛恶狠狠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母亲打断了。

    她幽怨地抬头看过去,却看到她的母亲站在大门口,呆愣愣地说:

    “昭阳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