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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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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应一行人顺利回来,没有一个人出事,也带回了君清氿想要的东西,君清氿掰成几瓣的心可以合上一点了,也终于要开始清丈田亩了。

    李盛丰小声地问:“殿下,你真的决意要清丈土地吗?”他从来没想过君清氿会这么做,清丈土地是最最得罪人的一件事。

    “本宫从不妄言。”君清氿环视一圈:“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李盛丰等人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笑话,他们敢有什么意见?听不出君清氿的态度吗,都这么坚定了,还有什么能说的。

    而且清丈其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他们也想做,但奈何根本推不下去。

    其他三人没有什么意见,梁京阁却说:“殿下怎么突然想起要清丈,没有个由头吗?”

    君清氿挑眉:“本宫要这么做。”我自己的封地,我想什么时候清丈就清丈,难不成还要看你的脸色吗?

    梁京阁低头:“臣只是觉得这事兹事体大,殿下一个人擅作主张是不是不太好,还是一起决定比较好,李大人作为知府要对朝廷负责的。”

    哦呦,李盛丰沉默了,梁京阁你不想活,不要牵扯他们好吗?

    “哦~”君清氿绕有兴趣地勾起唇:“李大人有什么意见呢?要投票吗?”

    “臣等都很支持殿下,殿下救灾的时候跟下官提过这件事,下官当时就觉得这件事极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君清氿撇撇嘴,倒也不用这么狗腿。

    有一说一,李盛丰好像越来越狗腿了。

    君清氿幽幽地说:“梁大人听到李大人的话了吗?”

    让他们自己去吵吧。

    梁京阁对着李盛丰怒目而视:“李知府,试问殿下什么时候说的这件事。”

    这李盛丰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还要这样帮君清氿圆话一起斗倒她不好吗?

    李盛丰闭着眼回忆了一下,用咏叹调的语气说:“那天雨很大,殿下很累,刚刚从堤上下来,看到泥泞的田地和被冲垮的地界碑,殿下高瞻远瞩,想到了这件事。”

    君清氿:“......”

    哦天!她那天是这样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有过这个场景吗?

    梁京阁默然:“赵大人和赵大人也都在吗?”

    宋慈连忙说“我们在的,那天殿下身先士卒,给我们树立了一个非常好的榜样。”

    赵知怀:“+1”

    梁京阁又说:“可是臣和其他官吏不在啊,这种决意不应该大家一致同意吗?”

    李盛丰问:“我们有这个规定?”

    梁京阁:“......没有。”

    其实原本是有的,君清氿最初是想过搞一个大会的模式,但被以梁京阁为首的一群官吏给抵制了。

    现在梁京阁会的肠子都青了。

    李盛丰乘势问出一个关键问题:“而且,那天你为什么不在?”

    梁京阁彻底没话说了,他支支吾吾半天,给自己诹了一个一听就很假的借口。

    李盛丰也没抓着不放,这一局,他已经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梁京阁没话说了以后,君清氿清丈土地的政令被下达整个崖州。

    君清氿亲自拿着去抗过洪救过堤的清溪县的的鱼鳞册,拉上谢绥、带上测量田地长度的步弓、长绳,最后招呼了五十个抢险救灾时显露了好身手的民壮,以鱼溪与禾丰溪交汇入为起点,按着图册重新丈量土地。

    清丈土地却不是个容易活计。

    君清氿一清丈就遇上了块难啃的骨头,一块可以让人掉牙的骨头。

    双溪泛水处,地标都冲得模糊了,他们倒好量了长度,按着鱼鳞册上的图形照实画来;但越往县城这边,地上有界碑,有巡护土地的庄户、佃农,他们重划地界时就有人望风报信,然后便有主家人上门说情。

    正是君清氿治水时借住的庄子主人,本地有名的乡绅梁家。

    鱼鳞册上标的数字小,梁家占的地实际上能广出数里去——若是君清氿一意孤行要清出隐田,他这些年积欠的粮草算出来就是一笔巨款。

    那梁家主人祖上是个致仕归乡的知州,子孙也有几个读书应试的生员,又仗着祖父遗泽,竟经营成了一地豪强。

    这一代最好的就是在府城当照磨的梁京阁。

    他们向佃农收五成租,到交税时却又百般拖赖,不给县衙交银粮。因他有功名,又有官场上的情面,从前几任县令对他们毫无办法,只能苦苦追比里长粮长,闹得百姓们收粮后一般落不到自己手里,却还要进衙挨板子。

    梁家来的正是家主的长子,梁京阁的侄子,一位加冠的生员,也是那些前来帮忙救灾的乡绅子弟中的一员。

    他含笑对君清氿说:“这些田亩是家祖为朝廷尽忠竭力挣来的。刚刚的救灾中我家也出了不少的力,殿下也看到的,我家可是忠君爱国的很。今日殿下若放过我家,草民定有厚报,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他的手吞在袖子里,想要如商人般给君清氿打一个礼金暗号。

    一旁的谢绥却伸袖拦了一拦,含笑说道:“梁相公既欲厚报,那就不该让殿下吃亏吧?之前我闲来无事算了算,即从现在量出来的田亩数看,也和鱼鳞册上的数字相差有两顷有余,其中还多是平整近水的好地。清溪县可是难得的好地啊。”

    “令祖三十年前致仕还乡,以去年一顷地征银七两九钱一毫八忽三微一纤六沙四尘七埃计算,这三十年来该缴的赋税也至少有……”

    他的手在空中比了几个商人擅用的手势,竟是将他们这隐秘的行贿手段曝露在了天光之下。

    田土清丈刚开个头,便已查出四百余两积欠,将他家田亩都清整完毕后又该差多少?再加上隐户呢?那些人都是民户,可是要课盐税、酒醋茶税、分摊土贡,轮班服役的。

    远的不说,今年冬天要修河工,就要征发一批役夫。这些庄户在梁家庇护下躲过了,就有别人要多服劳役顶上。

    这些差额,梁家打算拿多少银子给他爹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