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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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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元度余光瞥去,就见姜女一手提着裙摆、一手遮在额头挡雨,低头认真看路,深怕滑跌,每一步都走得极仔细。就是脚陷进烂泥里时拔得费劲,也没想过向身边人求援。

    她不张口,难道还指着别人主动去帮她?都急着往家赶,谁会注意她!

    心里杂七杂八想着,脚步无意识放慢也没察觉。

    等一行人冒着小雨赶到小河边,顿时傻了眼。

    河流横路,桥板却不见了,只余几块大石,原是垫木板用的,间隔甚阔,难以跨越。

    乡民们对此习以为常,脱掉草鞋、挽起裤腿,扛着农具就开始淌水。

    自家妇人也在的,把农具交给妇人,而后背起过河,这似乎是极稀松平常的事。

    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姜佛桑和萧元度在原地。

    休屠不知何时也到了对岸,还冲他俩招手,“公子,背少夫人过来呀!”

    妇人们也纷纷打趣,让他俩别害羞,“这片地形不好,我们常这样背来背去。”

    萧元度左右看了看,唯独没看姜女,弯腰卷起裤腿。

    等直起身,发现姜女正看着水面,似是在衡量自己有无淌过去的可能。

    这一场大雨弄得水面暴涨,水流也急,就她这小身板,不被冲走都是好的。

    可姜女不出声,对面又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萧元度叉腰站了会儿,终于黑着脸走到姜女面前,弯腰背蹲下去,“上来。”

    见她不动,萧元度不耐烦地催促,“快着点,想让我丢脸?”

    姜佛桑无语,见雨又有变大的趋势,便不再迟疑。

    背上蓦然多了些重量,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萧元度犹豫片刻,双臂固住她腿弯,直起腰开始过河。

    河水已到他膝弯,虽是暮春,多少还有些凉意。姜佛桑轻吁了口气,不由庆幸方才未坚持。

    萧元度憋着气,也不知气谁,又或是跟自己赌气。

    脑子里乱纷纷的,心里想着过了河立刻就将姜女放下,等回过神,河已在身后十步远。

    萧元度瞬间僵住。

    就当他想事情给忘了,姜女竟不提醒?被人背着很舒服是罢!

    姜佛桑见他上了岸也没停,本是想提醒的,等发现通往村里的土路比过河前还要泥泞,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烂泥脏水,她选择了闭嘴。

    至于舒不舒服,被人背着自是比淌泥水舒服,尤其萧元度肩宽背阔,走得又稳,几乎感知不到晃动。

    走在前头的乡民时不时回头指指他俩,而后一阵会意低笑,“瞧,县令多会疼人……”

    萧元度骑虎难下,此时再把姜女放下,多少显得有些刻意。只好闷着头继续往前。

    心里又窝火又觉丢人,便有意放慢脚步,慢慢与众人拉开了距离。

    雨又密了起来,眼睛被打得睁不开。

    突然,一只手挡在了他眼睛上方。

    萧元度没好气道:“顾着你自己罢!”无事献殷勤。

    姜佛桑自觉是有事才献的这份殷勤,只当没听到。

    萧元度抿了抿嘴,终究没说什么,步速又提了上去——这点雨对他倒是没什么,就怕姜女回头病倒又得赖他身上。

    姜佛桑的马车停在村东最边上一户人家,奇怪的是马车在,院里没人,屋门也上了锁。

    问了左邻才知,方才雨小,这户人家带着菖蒲和驭者上山接她去了,抄的是近道。

    这下可好,两下没遇着,雨又变大了,菖蒲不又得困在山上?

    “这俩东西倒是机灵,自己找地方躲雨去了。”休屠才把马找到,听说菖蒲又去了山上,把缰绳往萧元度手里一塞,“公子你且牵着,我去接菖蒲……”

    萧元度冷笑,一个两个的,都吃了豹子胆了。

    “等等,披上这个——”金锄头老丈就住在对面,赶忙给他拿了件蓑衣。

    “多谢老丈……少夫人你放心,我一定把菖蒲好好接回来!”

    休屠跑远了,老丈走过来道:“这屋檐不遮雨,二位去老朽家中坐坐罢。”

    姜佛桑看了眼萧元度,颔首道:“叨扰了。”

    老丈家其实也算不上宽敞,但比对面稍好些。对面只有一间大通屋,寝居和庖室都在一起。

    老丈一家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烧了热水供洗漱,还找来干净的衣裳替换。

    鞋履早已湿透,衣衫也半湿不干,姜佛桑便没拒绝,接过后道了谢。

    老丈大儿妇微有些不好意思,“这鞋是新做的,只是这衣裳,我穿过一回,夫人别嫌弃。”这已她能找到的最体面的衣裳了。

    “阿嫂哪里话。”姜佛桑进内间换上。

    褐色的襦裙,两人身高仿佛,倒也合身。

    姜女换好出来,萧元度也才将换好,乍一看,倒真和乡间男女别无二致。

    堂屋门口摆上了蒲席,老丈和阿婆催他俩入座后便各去忙碌了。

    两人齐齐看着外面,良久无话。

    阿婆出去一趟,借了个陶罐回来,“那老奴非跟县令比锄田,让县令伤了手,这膏药抹上管用。”

    萧元度不想姜女知道此事,还是被她知道了,板着脸说了句没伤着。

    阿婆就笑,“县令方才净手时,掌心红肿,还起了水泡,老妇都瞧见了。”

    萧元度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没使过锄头的就是这样,想是锄头握紧了。幸而是没破皮……”

    阿婆还在宽慰他,就听老丈在庖室喊了一声。

    阿婆离开前把陶罐递给了姜佛桑,“夫人给看看。”

    姜佛桑顿了顿,转向萧元度,“妾给夫主上药?”

    萧元度沉着脸,想说不必。又想起方才背了她一程,让她伺候一下也不冤,遂把手伸了出去。

    伤在左手虎口和掌心,真不知是怎么个握法。之所以没破皮,大约是皮糙肉厚的缘故。

    姜佛桑用木片掘出一团,细细抹上去,动作还算轻柔,萧元度脸颊仍是一抽。

    垂目看去,姜女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这身衣裳颜色黯淡,对她来说有些老气,却愈显出肤色莹白细腻。

    萧元度微有些不自在,目光从露出的那一截脖颈上移开,下移,落在她给自己抹药的那只手上。

    发现原该是白皙纤长的手,上面竟添了数道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