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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绫缭绫何所以……”何瑱赞叹不已,“如此绘声绘色引人入胜的词章,莫非是你写的?”。
姜佛桑很干脆地否认了,“非是出自我手,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具体何人所作确实不知。”
何瑱略显失望,“如此班马文章,竟不能知其名姓,可惜了。”
姜佛桑初听时亦觉璧坐玑驰,不能赞一词,便追问先生作者是谁。
先生抓耳挠腮了半日,自以为小声地嘀咕:“是姓白还是姓黄来着……”
最后一摆手,故作高深道:“你觉得一朵花好看,未必就要追问是谁人所栽。”
姜佛桑觉得此言有理,没想到后头还跟了一句:“正如今日这个鸡蛋蒸得不错,我就不会去追问是哪只鸡下的。”
说罢,一副“你还是着相了”的神情看着她。
“……”
自回忆中抽离,姜佛桑笑了笑,“花香蝶自来,又何必问何人所栽?”
何瑱一怔,而后叹道,“是我落俗了。”
钟媄在一旁眼睛已经要翻到天上去,“酸文腐语没个够了。”
何瑱立时冷了眉眼:“许久未见,你倒是粗鄙依旧。”
钟媄扬声:“你——”
姜佛桑扯住她,“你要是不介意我这张老熟脸,我带你去那边转转,那边也有好东西。”
而后冲何瑱一点头:“五娘子自便。”
何瑱还了礼,同时也还了钟媄一个白眼。
钟媄已被扯走几步,还不忘回头回以不屑地冷哼。
到了市楼那间偏室,姜佛桑才把人松开。
落座后,斟了盏茶,隔案递给她,“就算不想嫁人,也没必要当众糟蹋自己。”
“倒也不全是为此,”钟媄接过茶盏置于案上,气怒犹未消,“那个何瑱,别看一副端庄自持的闺秀模样,成日诗啊辞的挂嘴边,嘴巴且毒着呢。”
姜佛桑颔首:“这个倒是领教过。”
何瑱在蒙望山上怼钟媄那回,当真是字字如刀,让人大开眼界。
钟媄应该也想起了那一幕,恼道:“我就知你记着我的仇!她帮了你,你心里更要向着她了。”
“你既这样想,那快走罢,”姜佛桑以无谓的语气道,“左右我这茶你也喝不出来味儿,不如留下来招待何五娘子。”
钟媄闻言,端起茶盏咕嘟几下饮了个干净,而后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姜佛桑硬是被她给逗笑了。
钟媄没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罢,”钟媄性情虽直率,却也不是没心眼的,相反,论起察言观色的能力,她还真不输一般人,“既然你觉得何瑱可结交,我以后尽量不与她针锋相对也就是了。”
“你倒也不必迁就我,我看人也不一定就是准的。只是觉得你俩每次见面乌眼鸡似的,实在耗神,何况你那法子也可谓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未必就要做成朋友,实在处不来,做个点头之交也不错。”
钟媄唔了一声,算是把话听进去了。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钟媄也问起她何时走。
似乎人人都觉得她该走了。
萧元度在哪儿,她就应该在哪儿,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有自己的事情,随着萧元度转就对了。
不过钟媄虽这样问,与别人却不是同一个意思。
“你要实在不想回……还记得我先前说要教你骑马吧?”她眉毛扭了扭,暗示意味十足,“我这脚可是好了。”
姜佛桑并没有直白说自己不想回,只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可不敢让你这时候教我,万一落个后遗症,岂不是要负担你一辈子。”
“真那样求之不得!”钟媄眼睛放光,“我这人又听话、吃得也少,表嫂你别怕养不起。”
玩笑归玩笑,她心理也明白,学骑马这个借口实在不高明,首先姨母那关就过不去。
“不然装病呢?”回想一下他夫妻二人相处的情形钟媄就要心梗,实在不想她再回去受那份罪,劳力是未必,可它劳心,“我瞧着五表兄也不是很想你回去。”
姜佛桑摇了摇头:“又装得了几时?终归要去的。”
萧元度想不想,她想不想,都无关紧要。
钟媄无力的趴伏在案上,面露沮丧,“还想把你留到年底的,你这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难寻。”
“你要是在棘原待得闷了,想找人说话,大可再去巫雄,倒时连骑马一块教了,岂不一举两得。”
钟媄这才开怀些:“甚合我心意!”
姜佛桑慢悠悠补了句:“只别再逞能,万一再伤着哪,我怕是明年都摸不到马鞍。”
钟媄佯怒,“亏我一心替你出谋划策,你就不盼着我点好!看我不——”
正要绕案过来闹她,菖蒲突然进来,“女君,市令和濮阳先生在外求见。”
钟媄停下,整了整衣装和发饰,“方才都没顾得上细看就被你拉了来,我再去前头逛一会儿,你走的时候知会一声。”
姜佛桑点了点头,起身,目送她出去。
就见市令黄石和濮阳涓联袂走了进来。
市令黄石当先一揖,“一直想找机会当面拜谢五少夫人。”
姜佛桑连忙还礼,“黄市令不必如此,实在当不起。两位请坐。”
几人分席坐定,菖蒲上了茶便侍立在姜佛桑身侧。
黄石谢过之后,接上前句:“少夫人当得起!若非少夫人出的主意,西市不能有今日荣耀。说起来,还是咱们沾了少夫人的光。”
而且沾了不止一回。
自年前以百货铺为首的三家店铺开业,西市就吸引了各方注意。织锦会再一举办,更是引发了一场自下至上的大轰动。
最初他其实不太赞成让市井百姓参与进来的,怕的就是那些高门贵眷望而却步,毕竟锦绣还要靠她们来买。
少夫人却坚持,“当你手中所握之物足够优秀,优秀到独树一帜且无可取代时,是别人来求你,而不是你去求别人。我有此信心,市令又何妨一信?”
事实果如所说,这几日,不管是东市的店主还是东市的常客,一股脑的都往西市涌。
就连东市的市令也没忍住,见了他,嘴上说着恭喜,眼底的嫉羡藏都藏不住。
西市风光了,他也风光,屡得上官夸赞,就连使君也派了人来问询,叫黄石怎能不得意!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