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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女贵不可言
“可——”吉莲觉得这不像是女君会做出的决定,强调道,“不是一个两个,很多人都如此。”
晚晴也认为因一个欢楼女子得罪其他主顾实在划不来。
“女君许是不知,常人对欢楼女子的偏见是刻在骨子里的,话说得极难听,什么妓子踏过的地都得贱三分……百货铺也遇见过相同情况,最后选了个折中的法子,人多的时候,不让那些人来店里影响生意,等到人少的时候,她们再安排人从后门来取。”
吉莲点头,“胭脂水粉类和布料又有不同,布料是穿在身上的,任谁看见自己与一个妓子撞衣,心里怕是都不舒服。”
姜佛桑岂会不知?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
“若有的选,谁不想做人上人,谁愿意做妓子。”这句近似自语。
吉莲和晚晴没听清,“女君是说?”
“我是说,其实贵女也没比妓子好多少。即便是被迫的,妓子好歹是自力更生……”
且不提这话在旁人听来如何惊骇,话音才落,姜佛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出声来。
这一笑止也止不住,直至笑出了眼泪。
良媪上了年纪,容易犯困,已回屋歇了。余下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女君是怎么了。
“女君何故发笑?”
姜佛桑停下,屈指拭去眼角的水迹,摇了摇头,“就是想起一则笑言。”
侍女们摸不着头脑,而姜佛桑已经恢复常态。
她道:“木牌不挂,不管是软玉楼还是暗香馆,亦或其他欢楼,进店正常接待,不得驱赶,更不必走后门。”
“那旁人若有意见……”
“去留随意。欢楼女子亦食五谷,也不见他们弃五谷不用?咱们店里的东西想来也难找到替代,倒要看看是我求他们,还是他们求我。”
织锦生意面向的是南北各州,重要主顾是那些大行商而非散客,屈屈一个棘原城算什么?
别人如何她管不着,外间如何划分三六九等她也不想管。在她这里,高门显贵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就算是欢楼女子,进得门来,掏得起钱,就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即便人有干净肮脏之分,难道钱也有?我何必与钱过不去。”
吉莲和晚晴相视一眼,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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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姜佛桑突然没了兴致,正要进屋室,从人突然来报,说金姬求见。
“金姬?为何这时候来?”幽草挠头。
晚晴就道:“许是来谢赏的。”
那些绸缎纱罗不止佟夫人和卞夫人她们有,九媵也各得了一匹,女君还允许她们去了织锦会。
菖蒲起身:“女君若是不想见,婢子这就——”
姜佛桑道:“见见也无妨。
金姬被请进内室,行礼后入座。
“天色已晚,本不该搅扰女君,听说女君明日就要离府,我,”金姬顿了顿,改口道,“妾有一事相求。”
姜佛桑颔首:“有事只管道来。”
金姬却是突然沉默了下去。
姜佛桑也不催促。心里猜测金姬所言必然不会是小事,不然以她平日爽脆的作风,不至于如此。
果然,金姬再次开口,不啻石破天惊,“妾不是连皇后的眼线。”
姜佛桑眼波微动,却只是拖长音哦了一声,“金姬何出此言?”
金姬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下跪、叩拜,一气呵成。
她的面庞不似寻常女子娇柔,棱角分明,此刻眉宇间更多了一股豁出一切的坚毅。
“这么久了,相信女君该查的也都查清楚了。我们金家虽薄有资财,实际不过是连氏族人的钱袋子。我阿父攀上的还是连氏旁枝,无甚实权,可他姓连,天生高贵。阿父为了改换门庭,让金家摆脱商籍……他甚至还曾异想天开,想借着连氏旁枝步入士族,为此多年来一直任人予取予求。
“这次陪媵,于别人是不得已,却是我阿父苦苦求求来的机缘。他知道步入士族无望后,又见扈家是北地新贵,前途不可限量,便舍了大半家财,为我换来这个机会。我阿父说,即便是为媵,只要生下子嗣,就大有可为。”
说到这,金姬面上闪过一丝难堪。继而又坚定下来,目光直直看见姜佛桑。
“这些非是妾的本意,嫁人、生子,妾并不想如此。妾生性喜从商,自小就练得一手好算筹,只因生为女儿身,阿父宁可将家业传给败家的长兄也不愿交由我经营,摆在妾面前的似乎从来只有嫁人一途,妾别无选择,可妾不甘心。”
姜佛桑静静听完,轻叹一声,“你与我说这些,我又能帮的了你什么呢。”
“能!唯有女君能帮妾。”金姬无比笃定。
织锦会九媵都去了,旁人看得是锦绣,金姬看得却是人。
“女君宽怀仁厚,身边侍从都教之育之量才而用,女君大抵不知道,妾究竟有多羡慕吉莲和晚晴她们……妾不想余生都困于后宅,若女君信得过,妾情愿为奴为婢,供女君差遣。”
说完,以额触地,长跪下去。
这回换作姜佛桑长久无言,目光垂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衡量。
良久后才开言,语气比之方才有些淡漠:“信任是这世上顶奢侈的东西,口说无凭,我凭什么信你?”
金姬豁然抬头,眸中迸发出光亮。
她知道,事情算是成了——只差临门一脚。
菖蒲退了出去,屋内只余姜佛桑和金姬,无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一盏茶过后,金姬离开,脚步若飞。
翌日,金姬和祁姬突发恶疾。找医官诊断,确认恐有传人之险,姜佛桑请示佟夫人后,将两人送去了大丰园养病。
同一天,濮阳涓也来见了姜佛桑,而且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内的好消息——萧琥知道庄园缺人手后,另从别处拨了两千奴僮给她,算作对她的奖赏。
姜佛桑自是“喜出望外”,在两千奴僮入驻庄园后,还亲自去谢了恩。
此后又发生一些琐事。待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已经到了八月底,不走是不成了。
临行前一天,卞氏突然差人来请。
进了浥芬院,被从人引至前堂书房,书房内并不见卞氏身影。
萧元胤听到脚步声,回过身,冲她温和一笑:“没错,是我要见弟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