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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欢步程不快,欣赏着院里的风光,那时的她是多么羡慕这些文人啊,一言一语可定天下,殊不知那是武夫在战场上搏命厮杀换来的安平。
她今朝不提长枪不上沙场,她要做阴谋后的那只手,她要成为大权臣,她还要把两辈子加起来吃得苦变得值得,她要让所有渣滓付出代价。
经过侧廊时,先前那三位学子正在伤春悲秋,看着地上未被洒扫的落花。
“三位请留步。”郁欢朝着他们走去。
从进堂那刻她便在打量着这三人,从左自右数,虽未知身份,但猜得出其中第一位和第三位是出自寒门,衣袍或裤脚上多多少少可见几个补丁,还有第二位穿着正统,该是哪个她不认识官家子弟,不过官应该不高,那别在腰间的玉佩,和她常见的那些比起来差太多。
那官家子弟从小耳濡目染,该有的礼教少不了,也懂如何与人周旋,故而最先反应过来回答,“小生姜忱见过郁小姐。”
郁欢颔首以示回礼。
姜家?未曾听闻,岌岌无名的小家族罢了,不过姜忱这个名字多少有些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罢了,无名之辈。
另外两位忙跟着全礼数,只是那礼多少有些不正轨了,一位东施效颦,“小生汪铎见过郁小姐。”
另一位神色不改镇定自若,“草民张灵明见过郁小姐。”
习武之人的六识自是比一般人强很多,郁欢看着张灵明右手户口处的茧,再看他皮肤黝黑,可见生活过得并不算如意。
“路过这里,瞧三位相谈正欢,实在好奇,忍不住出生打断,还望莫怪。”顺风又落下一片花瓣,郁欢伸出手接住,今日可真是好事连连啊。
“姜公子心性纯良,爱国爱民,是国之幸。”郁欢中肯道,姜忱的回答无一不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虽聪明,但太善良了。
姜忱轻笑,“郁小姐谬赞。”
这般敷衍明眼可见。
正当他想寻什么理由离去不得罪人的好时,郁欢立马帮他找了个理由,“午时放榜,想必姜公子还未用食吧,便不耽搁你时间了。”
“那姜某先行告辞了。”
姜忱前脚刚走,汪铎后脚便开始回答先前的问题,“我们先前在此讨论的正是笔试的最后一题,因果循环,看这花落成泥,泥却无法再成为花,如此何来循环二字。闻郁小姐得了高分,汪铎敢情赐教。”
世家都会收门客的,他想去郁家,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了,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虽都说郁家没落,没有前途,但好歹也是京都排得上名号的世家了,他一草根去攀附,只有好处。
郁欢伸手接住一片落叶,“花化成泥又护花,什么因果呐,这世间的因果哪说得清,便是这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有时都很难分辨得出。我不过恰是经历了些许事,对那题多有感慨,所以得了高分。”
余光打量着这两个人,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的是张灵明,她此番打扰插话,已在收揽他为门客。
姜忱自有家族,无需倚靠郁家,他有才有德,不缺少想结识笼络他的人,区区郁家,于他不值,反是等于自断前程。
汪铎和张灵明虽都出身低微,但两人心性却大不相同,一个谄媚一个倨傲,一个见风使舵一个坐观其变,一个有热情有热血一个冷血隔岸观火。
这是郁欢通过之前的谈话而得出的对此三人的评价。
郁府不缺钱,不缺人脉,但是缺人才,缺忠心,更缺站起来的力量,只有郁家真正在朝堂上能发出声音的那刻起,郁家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汪铎道:“郁小姐过谦,您经磨砺之后愈发出彩了。”
张灵明则未说话,只静静地盯着郁欢,直至那双眼眸与他相对,那种无法猜透的感觉让他好奇了。
他在郁欢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情绪欲望,偏那并不是双至纯的眼睛,倒有些像麻木。
“今晚郁府设宴,还望两位出席。”郁欢把玩着落叶,轻轻把那叶揉碎,笑吟吟地看着张灵明,“期待能与两位把酒言欢,若是没找着合适的推手,郁府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说是你们,可那眼睛却只看着那一人。
那句弃全城,可见他不是个传统的人,他有野心。若是世家子弟说出此话倒也无恙,但一介布衣却不同,他见识过人间疾苦,也许还曾流离失所过,可他对民的仁慈太少了。
张灵明握着的手一紧,思索着以前这女人带给自己的印象,太有扮猪吃老虎的意味了,可这时撕下面具,有何深意呢,“承郁小姐谬赞。”
郁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袖里拿出一百两银票,“微薄之意,告辞。”
拿钱让他置办身行头,以免在宴上出丑。
汪铎眼红极了,挥了挥手,想问郁欢那他呢,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垂着脑袋,恹恹道:“你我同样出色,为何郁小姐对你我态度如此不同?莫不是你长得比我俊俏?”
张灵明眯了眯眼,道:“她又未说这一百两是全给我的。”
“可她只递给了你啊。”汪铎苦涩地摇摇头,“罢咯罢咯,张兄前程似锦,我先在此说声恭喜了。”
未得到答复,他转身迈步离去,边走边道:“机会啊,可遇不可求啊,稍不注意便从指缝间溜走了。天纵奇才又如何,老天爷嫉妒呀。”
这番话颇为喜剧,这人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