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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欢眼色微沉,没去迎合他,反是问道:“那若我才是那不堪的祸首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两两相望,宣佩玖把酒壶轻轻放桌上,他也发现了自己刚刚的小孩子气,常闻郁欢和燕诚贞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果真不假,说她都不觉生气,一提燕某,便摆着个脸。
初夏看出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小姐怎么净说笑,您不是那种人。”
“你怎知我不是那种人。”郁欢不领情,夺过桌上的酒壶,酒不入杯盏,顺着壶口倒入嘴中,完了她抬袖拭过嫣红的唇角,自嘲在她眸中一闪而过,她笑盈盈道:“宣佩玖,那你说,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初夏抢答道:“小姐您自然是...”
“你住嘴,我没问你。”郁欢喝斥道,壶里的酒都要见底了,也未得到回复,她脸上的笑容还僵持着,“我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郁欢。”
这声呼唤已经带有几分怒气了,宣佩玖的脸色微妙,看不出神情,他道:“你醉了。”
醉没醉两人心里都清楚,郁欢耸了耸肩,吩咐初夏出去候着,待门关上,她又恢复成了先前的模样,仿佛刚刚都是错觉,“与你说笑呢,宣宣,莫不然还生气了?”
“我不喜这般玩笑。”宣佩玖拧眉,他抬了抬手,想擦拭那脸庞上的泪痕,终是摁住了这份心思,“把你的手帕拿来我瞧瞧。”
郁欢闻言捂住袖,谨慎地看着他,“干嘛。”
“拿来。”
姑娘撇了撇嘴,“不要,手帕是用来赠予心仪之人的。”
说罢,她想起一件事,好像宣佩玖有一条巾帕在她那,这不是无稽之谈,只是他们之间,好像都是不开窍的。
这话听在宣佩玖耳中,是她讳疾忌医的证明,他道:“你拿出来,我瞧瞧,我不碰。”
“好吧。”郁欢认了,她找了找,拿出一条手帕,摊开。
干净如新。
宣佩玖扯了扯唇角,无奈道:“你真是。”
他不会眼花,她的这一番举动都太过明显,欲盖弥彰,愈是遮遮掩掩愈是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昨日我受了风寒,便约...”
话还未讲完,便见姑娘急急站起来,秀手贴上他的额头,“你怎得不早说,须句京这鬼见愁的天气,若是发了热,肯定持久不退。”
并没感受到额间的烫,她这才松了口气,把手收回,“还好还好,你有没有找郎中瞧瞧。”
宣佩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见她如此关心,动作如此自然,仿若真的很在意他有没有恙,她对自己的身体避而不谈,反是对他如此上心。
她对他...
是难以形容的温暖,就像儿时病中母亲抱着他唱摇篮曲般,一声一声,牵着他的魂,“夜里发的病,不想却睡至午时,刚寻了郎中,便应了你的约。”
“怪我,早知这般,怎么也不拉着浪费你时间了。”郁欢朝门外唤了声,又道:“来日若是身子不爽,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怪不得先前你进食不多,原来如此,都怪我不够心细,你怎得也不提醒我,若是严重了,我岂不是成罪人了。”
她脱口而出的关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自真心。
初夏闻声进来,“小姐,宣公子请的郎中在外等候多时了。”
酌春一直都在店里,就等着传唤了,她是专门来替郁欢瞧病的。
“那快快请进来。”郁欢焦急道。
宣佩玖就这样静静看着,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柔情,或许,是在异国他乡孤寂久了,才觉得被人关切很是难得,又或许,是因为是来自她的关切。
他不知道。
只见一人顶着白色斗笠,身形矮小,又有些单薄,提着个药箱,不像个郎中,像个江湖骗子,她一进门便带来一股中草药味,那味都盖过了屋里的酒味,像是在草药里泡着的人跑了出来。
郁欢半信半疑,“你是医者?”
酌春福身,透过斗笠打量了姑娘一番,“是。”
所谓望闻问切,她瞧着郁欢气色不错,听声息,也是中气十足,那脖颈处露出的肌肤上有两颗痣,左边锁骨处是正常的黑痣,再上一点是一颗红痣。
她仔细瞧着,那痣暗红,透着黑的红,有些许不对劲。
“你若是打着医者名讳行骗,就莫怪我不念你是个姑娘家。”郁欢眯了眯眼,将自己的内力稍稍撤了些,还未彻底养好的病气便不受压,“到了我跟前,就不比衙门好说话。”
“医者不分男女,族中规矩,不宜抛头露面,还望小姐莫因我的装束而带有偏见。”酌春走近,把药箱放在地上,打开,里边是一排银针,还有很多药材。
宣佩玖咳嗽一声,把手伸在桌子上。
酌春心惊,差些坏了事,她稳了稳心神,从箱里拿出丝帕,搭在宣佩玖手上,替他把脉,不消一会便道:“公子身体无恙,只不过这几日饮食方面要清淡些,莫再染热气。”
而后把丝帕收好,慢慢整理着药箱,她倒是不知道主子和这位姑娘到底是在唱哪出了。
“嗯,知道了。”宣佩玖颔首,“正好,你也给她瞧瞧,听之前唐小姐说,我也担心落下什么病根。”
这般讲,郁欢无从拒绝,只是黑着个脸,“老师。”
她表现得很是无奈,把手伸出去。
体内周天运转的内力被她全停了,常年折磨她身子的那股病气彻底裸露在经脉中,其实用过那人的药后便瞧不出个所以然了,只是这次她压着,一直留了一股寒气在体内,不彻底用内力清除,等得便是初夏去请宣佩玖。
看来是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