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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繁星闪烁。
屋里没有掌灯,郁欢靠着西窗,借着月色,瞧着手里的菱花镜,没有了脂粉的遮盖,眼下是一片青灰,气色实在不好。
更香燃尽,其上的金珠掉落,发出细微的声响,是子时了。
青丝被随意绾起,郁欢轻咳一声以作提醒,而后翻窗而出,这一前一后的身影在夜色里狂奔,似鬼魅般。
百花楼已经打烊,常年来高阁里久亮的烛光从前日起开始熄灭,还是浓重的酒味,墨青雨就那样睡在地上,哪怕睡着了也不曾松开手里的日刃。
她睡眠浅,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将她惊醒,她呼吸声越来越轻,听着从屋顶传来的声响,把手里的刀攥得更紧。
郁欢进了屋子,凭着记忆摸索到油灯的位置,点燃,“墨姑娘。”
听见熟悉的声音,墨青雨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她暗里松了口气,倚靠着墙壁慢慢站起,“劳烦你下次不要像个贼一样。”
心底仍有后怕,二君入京了的消息她是收到了。
“兰..君..”借着光,她看清了郁欢身后的人,“郁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君摸了摸自己的脸,略有疑惑,在这须句京,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他故作凶相,杀意凛然地望着墨青雨。
明明没有开窗,明明没有风,那燃着的灯火却是一晃一晃的。
“别闹了。”
郁欢走近墨青雨,“没事,是自己人。”
兰君恢复正常,打量着墨青雨,“你这丫头什么来头,居然值百锭黄金。”
瞧着是弱不经风,媚骨天成,实打实的美人,但怎么也不至于价值连城吧,就算是他,江湖告示上的悬赏也才十两黄金,这样一对比,落差确实蛮大。
墨青雨戒备满满,警惕地看着他,“自己人?”
感受到她的恐惧,郁欢扶着她在软榻坐下,“竹君已经出京了,怎么讲,我也算是他们的上级吧。”
“你是青玄教的人。”墨青雨讶异道,以郁欢的身手真想杀她估计早杀了,如沈云旗一般,曝尸长街,“既如此,你怎会不知竹兰二君入京的目的。”
青玄教,江湖的大邪教,所有穷凶极恶之人的归属,其教主武功更是登峰造极,是为江湖公认的第一人,只是那人行事低调,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连名字都不曾留下过。
兰君帮忙解释道:“她对教里诸事不知,她的身份也是隐秘。”
郁欢颔首,“竹君已经离京,这次任务算是失败,我来找你,是想你给他造一个身份,他会常留在京都,伴我身侧。”
“我叫郁末。”兰君略显得意地念出自己的新名字,却也没忘了正事,“任务对我们来说是失败了,但并不影响别人接,你若给我个住处,我也可以暂时保护你。”
天为被地为床,睡着可不算舒坦,在天子脚下行走,一切小心行事,只能委屈些,郁府也不给他睡。
墨青雨细细琢磨着,“成交。”
她虽不知青玄教的意图,但以眼下看该是没什么危险的,倒也不是她心大,只是她处于劣势,唯有妥协。
郁欢看她这么快便答应,不禁失笑,“墨姑娘就如此信任我吗?”
“你若铁了心想杀我,没人拦得住。”墨青雨弯腰拾过地上的酒坛子,抱着饮了一口,算是压压惊,“不过你真的足够神秘。”
阎王、青玄教、郁家嫡女,怎么也不会有人能联想在一起。
郁欢见状拎起脚边的两个酒壶,一个甩给兰君,一个自己拿着喝,“我们是朋友,这是朋友间的秘密。”
“是。”墨青雨的酒坛子和郁欢的酒壶碰在一起,“朋友。”
足够神秘却也足够危险的朋友,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不过福祸相依,她算是捡了一条命,往后的事慢慢来。
百锭黄金,好大的手笔,家族出得起,她墨青雨未必出不起,父亲,我们来日方长。
今晚主要为兰君而来,但郁欢也有事要打听,“不知道你对太后有没有什么了解。”
“有个秘闻。”墨青雨颔首,没有瞒着她,“都知道太后一生无所出,即使如此先帝仍是很宠这位,还把当今陛下过继到了这位膝下,但死前有一道密诏,是要废了这位的,这道密诏一直在先帝的殿前太尉手中,陛下登基后,这人也消失了。”
若真废了这位,那当今圣上的皇位也不稳了,皇后和太子相辅相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郁欢蹙眉,“既如此你又从何得知。”
“几年前殿前的大红人高阳,想必都不陌生吧,有日他喝得多了,便把此事讲了出来,还称先帝的殿前太尉一直被陛下关在皇宫的某个密室里。”墨青雨沉吟道,“也在当晚,所有进出过那座花楼的人都被大理寺的人杀了,不论身份,而我的母亲当时刚好入京来接替楼主的位置,死在了这场动乱,而我阴差阳错躲过一劫。”
这故事有些玄乎,郁欢将信将疑,“难怪高阳突然被抄了家,可先帝与太后伉俪情深,怎会下那样的密诏。”
兰君抢答道:“废了其位置,便可要其陪葬,两心相许,死后也要一起过黄泉。”
墨青雨嘴角抽抽,赞道:“你可真是聪慧过人啊。”
郁欢没有说话,这故事肯定还没有结束。
兰君故作羞涩地拱了拱手,“过奖过奖,一般聪慧。”
“...”
墨青雨饮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这在早几年算是隐秘,但在现在稍微打听打听,还是能知道的。”
“为何?”
“因为就在高阳被抄家不久之后,有人在郊外见到了那位殿前太尉,还是不少人。”墨青雨道,“当年查这事的人不少,关于密诏的事也是在此间流传了出来,那位殿前太尉莫名死在郊外的湖边,有人替其收尸时,发现了那道圣旨,而与此同时,皇宫的禁卫也赶到了。”
郁欢拧眉,“那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这事的人不少,当今的禁军统领可一直没有变过。”墨青雨示意她不要打岔了,听她讲完,“有人说这是一场蓄谋多年的阴谋,意在动摇陛下的皇位,但有一件事都被大家忽略了,那便是太后垂帘听政多年,却在殿前太尉出现后,让位了。有人说这一切都是陛下设的一场局,而证据便是被抄家的高阳的夫人和女儿,出现在了顺天都。”
这事越来越玄乎了,听哪里都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