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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坚定

作者:爱笑的暹罗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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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冥中,或是天意。

    ——

    立夏六月,武都落了场大雪,战场中立着一副空棺,万军半跪于地,长刀出鞘,少年将军眼含热泪,这是场祭奠,吊唁战死的怀化大将军燕凡。

    夏日昭雪,含冤九泉。

    帐营里,两封纸帛落在面具旁边,其上有些血迹,是洗不清的,湛渊在手里绽放着莹莹幽光。

    “朝云国同意休战,条件是狼军不可再戍守武都。”

    “陛下病重,后继仍无人,宗庙施压,欲拥簇敦亲王,即刻返京镇压反贼。”

    女人仰躺在木椅上,左手抚摸着脸上的伤痕,逐渐阖上了眼,桌上有一满是灰尘的铁盒,锁已被打开,她笑了。

    皇后,万人之上。

    帐帘被掀开,小将军虽经磨砺但仍还保留着稚气,他所见识的血雨腥风都是经美化过的,连父亲的死他都不知晓是场阴谋。

    “停战了。”

    女人低吟着,复身把铁盒打开,里边是一道圣旨,她轻轻握在手里,“燕诚贞,你后悔吗?”

    这道旨意早在一年前便下达了,正巧下在燕凡的战报后,这是陛下最后的赌注,令骠骑将军郁欢率军回京,清剿以逸王顾绎心为首的所有反贼。

    顾修远死了,尹信文死了,祝靖寒死了,燕凡也死了...林家独占朝堂,兵权尽握在郁欢手中,郁家不过是个牵制罢了。

    ...

    “京都叛乱,陛下病重,所有狼军随本将回京,驰援,镇压。”

    另一半虎符久寻无果,又如何,她掌军十年,她的剑便是标志,她的令便是天命。如何没有野心,如何不生反意。

    拥君十载,所获尽是欺侮,尽是骂名,皆赞林相为护国忠臣,道她郁欢是狡诈奸臣,可他们同为一主,凭何他为白她为黑。

    少年还是当年的少年,义无反顾随她去,谁也不知道将军的虎符在他那,武都只留燕家军,二十万玄甲军受命回京。

    此行浩荡。

    ...

    然而战争并未打响,那一夜看着陛下和她的有太多双眼睛,顾绎心不信她会转投敌营,筹谋多年不可能任其前功尽弃,可有一人信,她会反。

    一道印了玉玺的太后懿旨秘密传回玄甲军中,二十万的人心,每人所获掺半,而在返京的途中,顾修远和燕凡的死因被京都府尹揭开。

    禁军转投郁欢麾下,牺牲半数陪葬东宫,大火降临前,那里便已经无人生还了,灰烬里藏得是骠骑将军的谋逆之心。

    池林一战,久无后援,道狼军染患,郁将军以病为由不行寸步,瞒着所有玄甲军让燕凡和那五万军耗死在那狭窄的官道里。

    有怀化将军在,何时能有骠骑将军一席之位,此消息伴随着一封封书信在京都传开,那三十万铁骑的回京镇压,成了一场夺权篡位之争。

    “你好大的野心,好大的胆子。”

    “你忘了你的命是谁给的了,睁大你的眼睛瞧瞧,这帝国,只有你一个奸臣,意图谋反,狼军对上玄甲军,胜率几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豢养私兵吗?”

    “三十万军,皆因你,而遭坑杀。”

    “燕家那小儿知道是你设计害死他父亲的吗?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如何看你。”

    女人断了双腿,跪在地上,湛渊断成两截,静落在她身前,“是你,明明都是你。我,怎甘于皇后之位,做那牢中的金丝雀。是你说的,万人之上,只我和你,做那万人之上。”

    陛下已逝,那封诏书成了遗诏,在她的眼前化为灰烬,没人会知道这三十万亡魂是为国的英灵。

    天牢里。

    不可一世的女人挂在木架上,所有她引以为傲的存在都废去了,她偷得几息,在这里受尽所有酷刑。

    每过一天都会有太监特意传来喜讯,她的丈夫即将登基,皇后是郁嫣然,面容姣好温淑娴良,母仪天下。

    压垮她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死亡和痛苦,而是少年的一句话: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我恨你。

    她竭力睁开浮肿的眼睛,看着金贵的二人,嘴里只喃喃道:“燕诚贞...”

    弥留之际。

    ...

    原来从一开始便错了。

    陛下曾说,她会后悔,因刚愎自用而悔,因无知而悔,她不信,她倨傲不可一世,傲视群雄,天子疑她欲除她,不还是无奈,到最后还想和她共谋。

    现在,她信了,她后悔了。

    若有来生。

    没有来生了。

    ——

    “你要坚信坚定,不然一切都是一场空。”

    坚信坚定。

    梦魇外。

    酌春把药替姑娘服下,那气息虚浮,明明毒已经解了,却仍没有清醒的迹象,再诊脉,只觉得有什么在不停的汲取她的生命力。

    郁末紧张道:“为什么还没醒。”

    “古书有述,有人康健却迷离于心。”酌春蹙着眉头,取出药箱里的银针,插在姑娘的几个穴位上,“只能等了。”

    宣佩玖默,他在害怕,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滴落,他唤了声姑娘的名字,便再也讲不出话来,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银针,欲喊无声。

    “欢姐儿。”

    燕诚贞握着榻前的扶木,忆及前天两人还在说笑,又念起幼时,他偷偷抹着眼泪,低声道:“你醒过来啊,你若再不醒来,我便当没认识过你了,以后可就没人叫你欢姐了。”

    榻上的姑娘手指动了动。

    她还在那狱中,身心都已崩溃了,撑不到几时了,她好像听见了燕诚贞的声音,他在说他宁愿从没认识过她,他在说他恨她。

    傻子,若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选择,若能重来...

    她仿佛看见了男人的身影,渐渐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叠,他懒散,嘴里没个正形,央着她教他武功,还有燕凡,也在一旁看着,燕府装饰的白色逐渐消失。

    还有铃铛声,她想起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姑娘..

    若有来生。

    老天啊,若有来生,我真想还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许久。

    屋里围站着许多人,暮色不知在何时降临了,油灯被点燃,就像那油尽灯枯的生命,重新燃了起来。

    “燕诚贞...”

    昏迷了不知多久的姑娘逐渐传来呓语,第一声是绝望,第二声是愧疚,第三声是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