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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浩天施展开轻身提纵术,轻登巧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沿着这条有暗记的山道走了约有里许,已上了神女峰。
孙浩天一上了这座峰头倒愣了!只见参天古木,被高空风撼得如同涛声起伏,一片苍茫,看不到数丈去就被密排着的树木挡住。孙浩天于是穿过峰上的树林子往前走出数步,眼前才开朗了。见半箭地外,似有另一座峰头,比脚下所经的地方还高着十几丈,孙浩天隐约见那边似有两三条黑影晃动。
孙浩天因为辨不清是否自己人,不敢过于大意,借着乱石丛草障身,蹑足轻步,来到近前。自己方要细辨究是何人,突听身边四尺外,一片深草中有人发话道:“是孙师伯么?”
孙浩天横身却步,喝问:“什么人?”
草中唰唰一响,蹿出一人,向孙浩天手打问讯道:“师伯!弟子修禅迎接师伯。”
孙浩天忙问道:“怎么?你们还没找着那座寺院么?”
修禅道:“女贼所居,尚在前面那峰上,已看见上面确有一座尼庵,只是这地方十分险峻,前面尚有五丈宽的一道山涧。要论飞渡,家师跟万老师尚不费事,但是我们不行。他这山涧原架有飞桥,只是被女贼渡过去,已经从对面把飞桥放下去。家师为防万一,所以先把这飞桥吊架好,好让我们也过去,免得临回来时费手脚。才收拾好了,万老师发觉师伯的行踪,因为太远看不真切,叫弟子迎上来,那匪首想是已被师伯了却?”
孙浩天点头道:“那追魂叟白伦已被老夫击伤逃走。”说话间已然走向涧边,果然侠尼慈云庵主与续命神医万柳堂已经把那座飞索悬桥扯起,竟在对面牢牢系住。
这道飞索悬桥是用两根巨索,横结着一根根五寸宽的木板,连系成的。这时慈云庵主跟万柳堂也迎了过来,彼此会在一处。慈云庵主向孙浩天道:“师兄,想是已把那匪首歼除了么?”
孙浩天遂把经过说与了慈云庵主与师弟,慈云庵主指着前面说道:“师兄!你看女屠户这种布置,颇具机心,只看她这隐秘的巢穴,足见她在这里作恶已非一时了。我们若非有卢茂田指给我们这处隐秘的道路,我们定要多费一番手脚。”
万柳堂道:“我们赶紧往那神女峰头捉拿那淫孀要紧。此处的峰峦重叠,道路纷歧,莫要再被她走脱了。”慈云庵主点头称是。
这师徒五人各自施展开轻身飞纵术,只用脚尖轻点飞索悬桥,纵跃如飞地过了这道山涧。这种飞索悬桥是给有武技的人预备的,只是凭借着能够有落脚之处,若是平常人休想借它渡过。
孙浩天等过了这道山涧,只见离开涧口约有半箭多地一片细柳,围着一道红墙,看那形势占地只有亩许。
万柳堂遂向师兄孙浩天道:“我们分开往里趟吧!”
慈云庵主道:“那么我们分三路往里排搜,叫修性、修禅师兄弟两人在庙外巡风,我们在庙中的禅堂聚齐。”彼此商议好了,遂分开来。
慈云庵主奔庙后,孙浩天奔了庵堂的东墙,万柳堂奔了庵堂的西墙。这两个女弟子修性、修禅各自亮剑在庙外巡风把守。
慈云庵主回手按了按镇海平波剑,腾身纵跃,蹿上红墙,拢目光往里看了看,只见这座尼庵占地虽然不大,可是建筑得颇为曲折险森。下面是一片小小的花园子,里面亭台花木,布置的十分幽雅,只是黑沉沉绝无人迹。
庵主用瓦片问了问路,下面没有什么埋伏,飘身落在下面,顺着一条曲径,走到这座小花园的尽头,有两扇木门虚掩着,静悄悄听不见有什么声息。随着轻轻把门推开,见门外是一道小院,只有几间小房子,似是厨房下房的情形。只有尽头一小间,透出一些灯光,此外这一排小房,全是黑洞洞的。
这位庵主,蹑足轻步地到了这间小屋前,听了听,里面有些声息,遂扒窗窥察。只见里面四壁萧然,只有一架木板床、一支破桌子,桌上一盏瓦灯,光焰如豆。木板床上盘膝着一个老婆婆,年已六七十岁,老迈年残,发自如霜,脸上皱纹堆叠,穿着件蓝布衫,合目低头,手里捻着一挂念珠,口中似在喃喃念佛。
慈云庵主看到这种情形,不禁暗暗点头。这真是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这种污浊之地,依然有独存善念的老婆婆暗地苦修,实在难得。若是不细察看明白了,贸然动手,玉石不分,岂不是未曾除恶,自己先种下孽果?这个老婆婆一定是那卢茂田所说女屠户陆七娘所雇用的瞎婆子了。这位庵主见她这里沉沉入定,也查看不出别的来,刚要转身,就听见前面角门那里一阵脚步声音,慈云庵主一个“旱地拔葱”蹿上小房,伏身查看。
只见从里面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梳着双髻,穿着一身短衫裤,手里托着一个盘子,才到窗前,“呦”了一声,道:“瞎娘,你怎么把厨房的灯全灭了?你又要找死么?”
板铺上这瞎婆子忙答道:“哦!灯灭了,我没吹灭呀!许是灯油没有了。莺姑娘,你别嚷,你们在瞎婆子身上多修好吧!我给你点灯去。”
那女孩子气忿忿说道:“你别说这种废话,谁在你身上做缺德事了?要不是我们处处给你瞒哄着,七娘早把你喂了狗了!你趁早不必老虎戴念珠,假充善人。整天坐在那嘴里乱祷告,不定是骂谁呢!你这修行的两眼已经瞎了一多半,再修就要瞎的连光全不透了。”
这个小姑娘一边叨念着,一边把盘子往地上一搁,手底下劲儿大一点,“哗啷”的险些把杯盘全翻到地上,气忿忿地向厨房中走去。
那瞎婆端着盏油灯从屋中走出来,慢腾腾一步步往厨房走着,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我老婆子前世作了什么孽,今生这么报应我。咳!我说莺姑娘,给你这个灯吧!那屋里也没有火种,你不是白瞎摸去么!”
那姑娘从屋中走出,嘴里还是骂着:“老该死的!你眼瞎,连心也瞎了么?没有火种,那炉灶里还着的好好的。你留着那火,为是把你老不死的点天灯啊!”嘴里骂着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一把紫铜的小壶,里面满满的一壶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