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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离开了火猿堡,走出二、三十里来,道路上已不好走,到处里尽是贼兵。这班人仗着有老镖师侯泰的镖旗,倒是走着不怎么麻烦。可是赶到红心驿一带,就是官兵驻防的所在了,这一来这班人可走着费事了。只要一经过有官兵的地方,就有人盘问。有的地方略一问,是干镖行的立刻让他们过去,可是就有那刁难的,故意的搜查盘问。只是红心驿,就麻烦了一个时辰,孙浩天不禁十分着恼。说话虽是足能应付,可是这一次太麻烦了,孙浩天颇有点按不住火头了,语言间就带出怒意来。
中州剑客钟岩看出来,于是向孙浩天道:“师弟,你怎竟动起怒来?无论如何是官军,光棍不斗势!要是黑石敌军的地方,看情形不对,拉家伙我们就许动手。这是官兵,无论怎么,只许他不讲理,不许我们动强.暴。何况我们还有要紧事,怎好跟他们找麻烦?我看我们这一行十七人,全是骑马带兵刃,令人看着太扎眼了。我想我们还是把人分作两拨或是三拨,那么比较着好多了,师弟你看怎样?”
孙浩天想了想,于是说道:“好吧!前面是定远驿了,我们索性到了定远驿再分拨吧!”中州剑客点头道好。这班风尘豪客各抖丝缰,扑奔了定远驿。走了六、七里到了定远驿,这里正是驿站的地方,人烟稠密,车马行人大约多是在这里落店。
地理图夏侯英头一个飞马进镇,越过几家店去,单在一家字号是安诚老店打尖。夏侯英是和这店里熟识,故此单单找到这来。店伙看见,立刻陪着笑脸招呼道:“夏侯爷,你这是往哪儿去?有差不多一年没到这来了。您是自己来的,还是有别位?”
伙计说着,把缰绳接过来,夏侯英道:“今天我们人多,有宽绰的地方么?连我一共十七位了。”
店伙道:“有有,东跨院里五间全闲着了。”
店伙说到这,向里面招呼道:“王三、张阿四,接客人。”
这一招呼,立刻从柜房出来两个伙计,这时孙浩天等也全赶到了。店中伙计一见这么多的马匹,于是把常在客店帮闲村童招呼四个来,帮着遛牲口。老少武师在安诚客店门首下马,伙计们接缰绳,夏侯英向伙计说道:“我们的牲口你可仔细,弄丢了你可赔不起。”
伙计道:“爷台放心,这几个孩子全指着咱这店里挣钱吃饭,他们全有根有脉,绝没差错。”
夏侯英道:“这是十七匹马,交给你了,如有差错,全朝着你说了。”一面说着,已随同店伙张阿四走进来,大家齐进了东跨院。
这时也就是刚交戌初,红日西坠,炊烟四起,也就快掌灯了。万柳堂故意脚下慢走,把店里的情形略看了看,这座安诚店,果然是家老字号。店房的建筑,顶少有七、八十年了,仗着修理的到,还是整洁异常。院子也宽大,前后两层院子,还有两边的跨院。续命神医万柳堂,才往跨院一迈步,忽听有人招呼了声:“伙计,锁上门。”
万柳堂不意的一回头,只见后西面的第三间客房里出来一个道士,身量高大,挽着牛心发髻,别着一支玉簪,面如蟹壳,两道浓眉,一双恶目,狮子鼻,四字口,面含煞气,身穿一件蓝川绸道袍,青护领,杏黄丝绦,双垂灯笼穗;下面是白布高腰袜子,粉底云履,手执拂尘。
续命神医万柳堂只这一瞥之间,已看出这老道不是什么清修之士。只是修灵界中哪路人全有,哪里管得许多?于是略一注视,赶紧走进跨院,可是在一瞬之间,已看见那老道也死盯了自己一眼。万柳堂虽已察觉,并没有再招惹他,径随着大家走进跨院的三间北房。
少年的武师们全往一处聚,司徒谦、左恒、辛老镖头的徒弟飞天玉鸟项林、冯毓文、冯毓秀、甘忠、甘孝,地理图夏侯英全聚到东面两间屋里去歇息。一班老英雄进了正房,见这客房还是真合意,屋里收拾的十分洁净。店伙打净面水、泡茶,续命神医万柳堂并没提那老道的事。店伙把两屋的灯全点上,那甘忠、甘孝和夏侯英亲自出门去照看着自己的马匹,上了槽,看着加了料,这才放心回来。
工夫不大,店伙开上饭来,全在北正房用着饭。饭罢,大众老英雄商议着要在明早分为二队走,免得在路上太扎眼。中州剑客钟岩,跟万柳堂等一商量,分两拨。孙浩天跟老镖师侯泰、双掌镇关西辛维邦的师徒、司徒谦,左恒,地理图夏侯英,这七个人归头一队,不带镖旗。让续命神医万柳堂,和中州剑客、金刀叟邱铭、韦寿民、金让、冯毓秀、甘忠、甘孝、祝民瞻,这十位携带镖旗,归第二拨走。这么商量好了,于是决定从明早分开走。
天到了初更,店伙进来,除原有的两架木床,又给搭了两架板铺,大家分在床铺上歇息。到二更后,店里的各层客人大半就寝,续命神医万柳堂此时心里不自觉的把那前面的老道挂在心头。自己信步到了院中,先往东房里看了看这班少年的门人,也全预备入睡,冯毓文兄弟和司徒谦凑到一处谈得高兴。万柳堂嘱咐他们要小心灯火,早早歇息,明早天一亮就得赶路,司徒谦、左恒、祝民瞻等全站起答应。
万柳堂转身出来,从跨院望到别院。一片黑暗,院中已没有人走动。万柳堂于是缓步踱到前院,只见前院里有的客人早早睡下,有的还在那吃茶谈话。走到了西面一排厢房前,故意的从西房窗下走过来,见这第三间的窗上有暗淡的灯光,不知那老道出去回来没有?到了第三间窗下,微停了停步,侧耳一听,屋中似乎有人,跟着“悉索”的一阵轻响,随着“噗”的似乎吹灯似的;万柳堂心想要糟,大约是他要出来。忙一拧身,脚下一点地,身形腾起,纵跃之间,已到北房前,跟着一个旱地拔葱,到了正房上面。
万柳堂认定了那老道定非平庸之流,绝不敢轻视他,脚下再点房檐,腾身落在了脊后。这也是万柳堂这种身手,换在别人,定要露了形迹。
就在自己往下一伏身回过头来,往西房一瞬的工夫,只见门儿也没怎么敞着,一条黑影,其快无比,已扑到了东角门首。这老道竟没径直的往里走,却见他一纵身,腾身纵起,到了东厢房屋尽北头的屋顶子上。万柳堂心想:我今夜非糟糕不可,他这是先踩踩屋面上出入的道,多半这杂毛还是帮匪,来暗中监视我们了。我倒要会会这个杂毛老道,究竟是何心意?
想到这,随即微一长身;见那道人已经到了跨院后的屋顶上,略查看了查看,只见他已落到院中。万柳堂不禁大惊,心想,好大胆的恶道,屋中的人还没有全睡,竟敢前来窥探。不给他个厉害,也叫他看我们火猿堡无人了。自己思索之间,右足先一点后坡,飞纵在北上房的东边屋顶,隐蔽住身形,往小跨院里一查看:只见恶道士真个胆大,竟贴在东厢房的窗前,往里窥视。也就是一伫足的工夫,见老道身影移动,又到了正房窗下,依样儿葫芦,也是把屋里查看了看,又侧目听了听,似有所得,伸手摸剑柄。万柳堂疑心恶道这就要亮剑动手,心说你只要敢亮剑逞凶,这是你的死期到了。哪知道恶道士只把宝剑稳了,一下腰,飞身蹿上东面屋顶,竟从东房后面的边墙纵出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