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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奇怎么也不会想到宫辰会对莘媂菈的那份报告特别感兴趣,而正是这份兴趣驱使着他们在食堂匆匆用完午餐之后,就选择了翘班,噢...不对,是例行公事。
宫辰管这种特殊情况叫作出勤,但是对于已经在前不久就抽空看过员工守则的于思奇来说,这应该是“提早开溜”没跑了。
借着下午吹来的丝丝微风,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报告中指出的地点——威士利大街。严格意义上来,这里并不像是一条大街,反而倒像是一个老式住宅区。星罗云布的花园洋房密密麻麻地在这块土地上扎下了根,曾经光鲜亮丽的外墙已经在常年累月的炊烟中被熏得乌黑暗黄了。
因为不久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当地大多数居民的神经依然处于紧绷的状态。禁闭的门窗和带着怀疑的眼光去审视外来者的行为,都预示着他们内心的胆怯与慌乱。
走在冷清的街道上,仅有几户原本还开着门窗的居民在见到于思奇等人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上了一切的对外接口,这让他们很是恼火。特别是宫辰,刚才他们在经过事发地点时,居然被隔壁的老太太给臭骂了一顿,那么大的嗓门害得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观察。
无功而返不是宫辰的性格,在抓住老太太出门倒垃圾的瞬间,宫辰领着于思奇从她的眼皮底下溜到了她的后院中,躲藏了起来。
“谢天谢地,那两个鬼头鬼脑的家伙总算是不见了。”老太太的声音隔着墙传到了于思奇的耳中,听上去很不是滋味。
“又是哪个八卦周刊的吗?那群小兔崽子们就爱没事找事,早晚有一天我要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一个粗大嗓门的男声说。
“小声点,要是被邻居听到了,指不定又会说些什么闲话呢!”
“那些讨厌鬼说的闲话还少吗?不就是隔壁死了个人吗,非要说的好像责任全在我们身上一样。”
“就是,你真该听听麦伦那个老色鬼是怎么跟别人说的。”
“那老东西一直记恨着我揭发他偷看小姑娘洗澡的事情,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怀恨在心。”
躲在别人墙角下偷听别人的私房话并非于思奇的本意,但是眼下的他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宫辰还在那扇贴有封条的大门前撬着门锁,而他则被吩咐着在此替其把风。
在于思奇的想象中,他们这种调查员就算没有什么警车开道,那也怎么说是走到哪都不会有人阻拦才对。但是事实确是,他们像一名窃贼一样,干着理法道德上都不认可的勾当。
随着门栓弹出发出的轻微声响,宫辰得意地对着于思奇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率先摸进了屋。
趁着屋里那两口子还在大声数落周围邻居不好的时候,于思奇猫着腰爬进了隔壁的门阶上,闪身进屋并关上了门。
难闻的气味正在刺激着于思奇的鼻腔,已经带好口罩的宫辰从口袋里翻出另一个交给于思奇,看得出他似乎准备充分。
透过网罩进行呼吸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但是过滤后的空气质量显然能够让于思奇好受很多。
没等于思奇细问,宫辰又摸出了手套递给他说:“带上,别乱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于思奇接过手套问。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宫辰小心翼翼地带着于思奇绕过盖上白布的家具,来到了二楼的卧室前。
如果没有看到卧室的门,于思奇大概根本不会想到事情到底有多么的严重。雪白的卧室房门上布满了像霉菌一样的点点黑斑,黄铜色的把手也已经被侵蚀得漆黑一片,刺鼻的气味正在从门后面传出来的。
望着这扇散发着不详的门,于思奇产生了一种尸体可能还在门后面放着的错觉。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从莘媂菈的后续报告指出,这间屋子早就在三天前已经被事故消除科的人“清理干净”了。
但是从现在这般景象来看,这种情况怎么都和“干净”二字无缘啊!
“问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宫辰翻开莘媂菈的报告说:“从我听你说了这份报告之后,我就猜到了大致是什么情况了,而现在这个现象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想。”
“介意解释一下吗?”于思奇问。
“当然,这正是我想要告诉你的。”宫辰说:“肚菌蕈,深渊里的一种植物,通常是不会在地表上出现的。正因为它们不常出现在地表,所以一旦暴露在地面上就会散发出一种特别刺鼻的气味。看到了门周围的那些黑斑吗?那是肚菌蕈的幼体,现在它们还处于不活跃状态,侵略性不是很高。但是如果你用火焰将其点燃的话,那么它的繁殖速度将会成几何倍数的增加。”
“这里也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啊,怎么这么多。”于思奇看了几眼那扇门之后就感觉自己有些不舒服。
宫辰笑了笑,用一根不知道从哪顺来的晾衣杆顶开了房门,说:“你还记得报告里说这间屋子的主人吸食了来路不明的药物这件事吗?恐怕有人把肚菌蕈混在烟草中让他上套了,当火焰燃烧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就成为肚菌蕈幼体的苗床。让我来告诉你肚菌蕈这种东西一旦在生物体内超过一定数量会怎么样吧。”
“不要告诉我和幻觉有关,”于思奇努力不让自己往屋里瞧去,里面那黑斑的数量之多,让原本就有轻微密集恐惧症的他彻底放弃了想要细看的勇气。
“很聪明嘛,”宫辰说:“被点燃的时候它在繁殖,所以不会让那个倒霉的家伙身体出现过多的异常现象,这样的情况我们通常称之为“暂时的平静”。不过一旦繁殖结束,那么他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咯。”
“所以就发生了报告里写的事情,”于思奇已经知道大致是个什么样的凄惨故事了。
“是时候让这个悲惨的故事划上句号了,也算是给你这个新来的调查员长长见识。”宫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瓶白酒、一把瓜子、两个弹珠和一堆杂七杂八的袋子,对于宫辰那个口袋里到底塞了多少东西,大概连他自己都未必答得上来。
“肚菌蕈怕什么?”于思奇翻了翻报告,上面没有详细地指出这方面的答案,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看来这个莘媂菈还是不够“仔细”啊!
“怕这个,”宫辰晃荡了一下手中的白酒,小抿了一口说:“哎呀,不好...贪嘴了,等下不能开车了。”
“白酒吗?”于思奇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说:“这酒不错。”
“嘿嘿,我自己酿的。”宫辰又朝嘴里灌了几口说:“反正已经不能开车了,索性多喝点。”
“喂,我们还要办正事呢!”于思奇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那些肚菌蕈还等着你解决呢!”
“知道啦,”宫辰的脸颊开始渐渐泛红,脚步有些踉跄的坐到地上说:“这劲可真是大。”
面对突然有些醉酒的宫辰,于思奇真是有种想要痛扁他一顿的冲动,但是内心善良的他忍住了。像温柔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向宫辰讲起了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不就是区区肚菌蕈么,嗝...”宫辰打着酒嗝说:“只消我这瓶私酿下去,嗝...再配上小半把面粉,就能轻松解决...嗝...”
“你醉了...”于思奇看着宫辰手上不足半瓶的白酒,赶忙夺下来说:“再喝就要出事啦!”
“还给我,”醉醺醺的宫辰伸出手想要拿回自己的酒,但是却因为眼花了抓到了一旁的茶几脚。
突然,门上的那些黑斑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们冲了过来。将压在他腿边的宫辰踹开之后,于思奇有些慌乱地在那堆杂物中寻找可能是面粉的东西,但是那些肚菌蕈速度实在太快了,它们开始爬上了他的裤腿,正在透过他的袜子朝他的皮肤里钻去。
眼看他已经无法阻止肚菌蕈的时候,慌不择路的他在那堆杂物里摸到了一盒防水火柴。火焰可以让它们“暂时平静”,这或许是个机会。将手中剩下的半瓶白酒倾倒在自己的裤子上,于思奇苦笑了一下,打算划下火柴,但是却不想眼前突然茫茫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听着瓶子碎裂的声音,感受着铺天盖地的粉尘将自己呛得连连干咳。在他连续使劲咳嗽了几下之后,浑身花白的他看到了一位短发的女子正用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和宫辰。
“你是...谁?”于思奇被突如其然的一连串事件搞的有点迷糊了,将身上的面粉拍打干净之后,他看了看还在地上打着呼噜的宫辰,转过脸问。
“莘媂菈,”短发女子冷漠地看了于思奇一眼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高看你了,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应当亲自解决才对。”
“等等,你就是写那份报告给我的人。”于思奇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应该感激我的出现,不然你和地上的那个‘懒虫’一起都将成为肚菌蕈的新家了。”莘媂菈弯腰拾起那份报告说:“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洗个澡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能够更加有用一些。”
“喂,能不能说点人话?”于思奇不甘心地说了一句,但是莘媂菈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就接着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