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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帘顿时被掀开,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急匆匆出来,他身着一件灰色云纹上好金丝线的直缀,浑身上下收拾得油光水滑。
还有这马车的气派,不难看出家底优越。
中年男子因太急,脚腕都崴了一下也顾不上,只拼命地向前方的两人赶去。
距离对方半丈之遥时止了步。
他有些局促,像是怕惊到对方一样,又有抑制不住的欢喜,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玉,玉儿,可还记得舅舅?你让小桃姑娘给我报信,让我特意来接你?”
蓝含玉一见舅舅,倏地一下,泪就涌出来,“记得记得,玉儿何时都不会忘了舅舅。”
她吸着鼻子,委屈的像个孩子,“舅舅快带玉儿离开。”
方才在里面独自面对,只身斡旋,都没有掉一滴泪,这会她还是个受了委屈就会哭鼻子的十六岁小女娘。
收到小桃姑娘的报信时,陈运良又惊又喜,他这个外甥女自从进了侯府后,也就幼时去看过。
那时小玉儿还是几岁的崽崽,除了爹娘对其他亲情还是模糊的,加上孙氏总以小娘子大了不便见外男为由,不让他随意拜访侯府。
本就与他不善亲近的小玉儿彻底见不到了,这份本该亲近的亲情也就淡了。
但血浓于水,陈运良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胞妹留下的遗孤,花高价在景阳侯府附近购了宅子。
就是防着有一天能给小玉儿撑撑腰。
既期待这一天,又害怕这一天,这一天还是来了。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便知不好,匆匆赶来。
看到自己当成稀世珍宝的外甥女,当街向他求助,坚硬如磐石的心脏猛地一缩。
若不是怕吓着小娘君,定要用污言秽语唾弃几句侯府。
虽不清楚缘由,也没耽搁,忙让侍从拿出踏脚凳,让两人上了车。
一个纵身,他也翻上了轼坐,吩咐车夫急速回府。
须臾,马车停在了陈宅大门前。
朱墙高大的红漆院门口,几个侍从簇拥着一对母女在此等候。
为首的夫人身着流锦暗花云锦裙,梳着云髻,容貌谈不上上姿,却因金簪玉珥,也增色不少。
她面相柔和,正焦急地盼着马车归来。
一见马车停稳,忙上前一步。
蓝含玉一下马车,手腕就被人握住,她识得这个满脸善意的妇人,正是舅舅的妻子,她的舅娘汪氏。
汪氏目光柔和,亲切道:“你就是小玉儿,可还记得舅娘?”
似是很激动,不等她回应,就揽过身边的小女娘继续道:“这是雨姗,你表妹可还记得,你们小时常在一块玩耍的。”
父母还没双双殁亡前,两姐妹确实常在一起玩耍,那些久远的记忆蓝含玉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陈雨姗乖巧腼腆地唤了一声,“阿姐。”
她杏眉大眼,亭亭玉立,今岁盈盈十五,刚满及笄,正是药栏花榭的妙龄。
蓝含玉回礼:“姗妹。”
汪氏见这情景颇为感触,拿帕子拭了下眼角,昔年曾与丈夫上侯府瞧过她。
只是那时的小玉儿还是很小一只,转眼间,昔年的女童已长大,出落得明媚动人。
陈运良怕蓝含玉认生,忙道:“那么小的崽娃你能让她记得什么,快别愣在门口了,咱们进去再说。”
“记得的,玉儿一直都记得舅舅与舅娘,还有姗妹妹。”
蓝含玉忙接过话,恭敬地向汪氏行了一礼,也向陈雨姗展颜一笑。
汪氏忙扶起她,局促的气氛豁然消失,几人欢喜地进了宅。
蓝含玉并没有说谎,确实是记得舅舅一家人,在侯府时,曾怨过舅舅为何不来看她。
后来去了云山寺待发为尼时,几次曾听说,舅舅和舅娘来探望她,都被住持给请回了。
那时的她一心扑在季景弘身上,整日想着如何才能回侯府,回到弘哥哥身边,没有多的心思分给旁的事。
如今想来舅舅和舅娘定是去过侯府,同样是被孙氏拦在府外,并半点风声没漏到她的耳朵里来。
这一世,当她决定离开侯府时,便想到了舅舅,凭着记忆中的地址让小桃提前去报信。
这才有了陈运良来接她们的一幕。
至于陈雨姗,上一世发生的那件事……难免唏嘘,想不记得都难。
她这个苦命的表妹……
这一世她重生了,或许可以拯救一下表妹。
她恨上一世的自己,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忽略掉身边最亲的血缘至亲。
这一世不会了,她会好好守护这份亲情。
来到堂厅后,陈运良就屏退了所有仆人,他知道接下来外甥女有很重要的话对他们讲。
蓝含玉“扑通”一声,跪在了夫妇二人面前。
这可把两人吓坏了,汪氏上前去搀扶,蓝含玉执拗地不起来。
陈运良急道:“小玉儿你快起来,咱们有话坐起来说,你说什么舅舅都应,你要什么舅舅都给。”
蓝含玉恭敬地磕了两个响头,肃穆坦言:
“舅舅舅娘,玉儿已经和世子殿下退婚,无论何种原因,玉儿都不想再回侯府,此生不想与季景弘有任何联系,倘若侯府过来要人,还望二位做主不要把玉儿交出去。”
“啊……?”
三人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她。
饶是早作了防备,还是被这话惊骇到。
都城贵圈中流传出来的消息,向来是景阳侯府对小娘君疼爱有加,小娘君吸福,世子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
陈运良收到报信时,也猜到了小娘君在侯府受了委屈,他以为是小娘君骄纵惯了,耍小性子,顶多是出府吓吓侯府。
这是女娘们一惯常用的伎俩。
眼下小娘君长跪不起,神色肃然,态度严谨,没有半分玩笑之意,心下了然,事态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蓝含玉很明白,侯府找不到她的人,便会来此处寻人,作为她的长辈,是有权干涉她的婚姻。
蓝含玉不是怕舅舅舅娘干涉,今非昔比,实际上这一世没有谁能阻拦她。
但毕竟一个人力量单薄,斡旋费力,若舅舅能站在她这边再好不过,若不能,她也不惧。
还是汪氏最先回神,一拍大腿嚷道:
“你这糟老头子还想甚,方才怎么允诺玉儿的,既是玉儿所求,别说他是世子,就算是太子我们陈家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