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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元公主和李欣等人在阁楼上聊得欢,庄苏雅没法子只得在一旁违心附和。本想找机会让樱桃去送信的,可偏偏樱桃被明元公主身边的女官给绊住了,现在阁楼上除了别家姑娘的丫鬟,就只有几个会水的婆子再远处守着。庄苏雅看着湖畔边立着的身影心里焦得不行时,就见一个身着普通面料印有暗纹灰蓝色长款褙子,下面只露了一小截绣着万字不断头纹的浅色百褶裙的人,正一步三稳不急不缓的上了阁楼。
庄苏雅暗道‘这身万古不变的打扮不是她的姑姑女学庄先生还能是谁?只是姑姑向来不爱这风花雪月,今日怎的有空到阁楼来?’
庄苏雅好奇归好奇,见庄先生上了阁楼终究是怯她的,于是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后纱幔匿了匿,顺便祈求神明保佑,莫要让姑姑看见她。
“先生。”众人见庄先生来了纷纷起身向庄先生行礼,就连明元公主也起身行了半礼。
“公主。”庄先生侧身避过后屈膝回以大礼。
明元公主知道庄先生在京都世家大族当中颇有些声望,连母后都赞誉不绝,遂态度极其谦和的问道;“庄先生也来阁楼赏景么?”说着微侧身,让了个位置给庄先生。
庄先生面无表情的行完谢礼后并不上前,只是道;“民妇斗胆,像公主讨个人。”
“何人?”明元公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还站在湖畔的主仆,心道‘竟不知高傲如她的庄先生有朝一日也会向自己讨人。’
“正是公主责罚之人,乔氏女昔日顽劣不堪,三番四次逃课是为不敬师。民妇听说今日她来了府上,本想借机敲打一二让她明白何为尊师重道。”庄先生说着叹了口气又看向湖畔出那抹身影接着道;“待民妇想找她到女学里受教时,才听说她正在为公主钓鱼。民妇斗胆,想借公主您的威严敲打她一二。民妇怕错过今日往后她便再也不服教了。所以,为了我平昌侯府女学的名声,还请公主准许民妇带她回去乘风管教。”
庄苏雅还不算太笨,听自家姑姑这一席话便知姑姑这是听到了乔姐姐被罚的风声,借敲打之名来带走乔姐姐,算变相解救了。心中感激姑姑愿出手相救,得意之时差点忘形,所以在对上庄先生冰凉的眸子时,吓得不敢再动弹。心中暗道‘姑姑她那样凶且冷血的人,怎么会来救乔姐姐?难道是太阳西升了?’庄苏雅想不通,只好缩回纱幔间暗中观察。
‘前有本公主的责罚,后有庄先生敲打。这样的名声,哪怕她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女儿只怕也是嫁不得庄哥哥,做不得世子夫人的。’明元公主心里自有一番计量后方才面带微笑回道;“既是庄先生要教育学生,本宫自是不好再留的,庄先生您领走便是。”
李欣也不是个傻的,暗道不妙!可就算她有心劝公主等会再放人,可想来自己也是庄先生的学生,得罪庄先生与她而言并无好处。所以只好打消念头,看着庄先生谢过公主后下阁楼解乔卿莫的围。于此同时李欣也冒出了和庄苏雅一样的疑问,‘庄先生向来孤僻,为何会为了一个乔卿莫专程跑这一趟?’
且说乔卿莫同佩蓝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湖边约莫有三四盏茶的时间了,明明已经站得腰酸腿疼,头晕目眩得快喘不上气了,却依旧倔强的紧咬着牙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路过的仆妇下人没有一个不指指点点的,即使所有的人都在议论她,她也能强忍着不让自己流下委屈的眼泪,因为她的自尊不许,她的骄傲不许。
乔卿莫到最终也没有等到秦三太太来救自己,就在她心灰意冷之时,给秦三太太下了定义书之时,她看见庄先生正独自一人有条不紊的走过来。
她看着庄先生,庄先生也看着她。
‘庄先生来做什么?是来看笑话的么?’乔卿莫如是想,面上却勉强的笑了笑由佩蓝支撑着行礼道;“给庄先生请安。”
庄先生看着她那一副倔强的模样,有心安慰可话到嘴边却不由的变成了呵责;“你倒新鲜,给旁人做寿反把自己做成了主角儿。”
乔卿莫本就委屈,听庄先生如是一说反觉得自己也从未重视过庄先生的课,她刺自己两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遂自认栽再行礼,酸了鼻子虚弱无力道;“先生教训得是。”
庄先生瞧不得她那副欲哭将忍的倔强模样,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再站下去,怕是要栽湖里去!”说庄先生便也不看她,叫了不远处的一个婆子过来;“你立马去备两个肩舆过来。”
谁知那婆子一脸为难的踌躇不前。
“看来,是我使唤不动你了。”庄先生温怒。
婆子吓得打了哆嗦,上前跪在庄先生面前连称不敢,无奈道;“取肩舆要找夫人或太夫人拿対牌,老奴只是个做粗活的婆子,在主子面前都排不上脸,更别说找太夫人或夫人拿対牌了。”
庄先生应自己不曾掌管家务所以并不晓得这些规矩,倒也没再为难那婆子。反而自我沉思打了一番算盘‘今日之事本就是自己临时起意的,若再因此去打扰母亲,那么事情必将闹开,且今日是嫂嫂生辰倒不可如此。可若是去找嫂嫂拿対牌,如今这事儿都传到自己那儿去了,赤城院依旧在抹牌吃酒,说明这些消息都让谢妈妈给拦了下来。若亲自去取対牌也不是不可,但势必会影响嫂嫂敲打乔卿莫。自己本就大归在府中,如今贸然插手已是和嫂嫂作对了,万不可不自己留条后路。’
庄先生左右为难之时却见乔卿莫已是柔唇发白,目光涣散,小腿不住的打颤了。最终理智还是倾向与同情心,遂恢复从前的语气面无表情地问道;“可还能走动?需要肩舆么?”
乔卿莫估计是站晕了头,还在想庄先生怎么突然在自己面前叫肩舆。待听到庄先生如此问话时这才反应过来,犹豫的看了一眼阁楼上正在看热闹的花花绿绿们,坚定地回道;“多谢先生,学生还能走动。”说完勉强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
“那便好,这鱼你也不必钓了,先跟我去学堂好好学学什么是尊师重道!”庄先生故意提高几度嗓门说此话,不过是想让公主放心满意罢。
“是。”乔卿莫再次艰难的屈膝行礼,随后和佩蓝相互搀扶着咬着牙认住疼,一步一瘸三挪五拐的才能勉强跟上庄先生的步子。
路过阁楼时,楼上终是传出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什么月下仙子?在哪儿呢?我怎么只看到一个瘸腿子?”
“要不改名叫瘸腿村姑算了。”
“呵呵呵呵。”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没羞没臊的。”
佩蓝捂了自家姑娘的双耳,温声安慰道;“姑娘莫放心上,她们就是嫉妒您。”
然嘲讽和讥笑声仍旧像无数只无形的手肆无忌惮的撕扯着乔卿莫的自尊心,一时间心中所有的委屈堆积在一处化作软弱的眼泪瞬间溢满整个眼眶,只见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带再抬起头时,除了眼眶微红以外再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