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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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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先生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庄太夫人的禧寿堂时,远远儿的便看见禧寿堂大门两侧各守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而杨妈妈正在门口焦急的转悠来转悠去。见此撞,庄先生心道‘不妙’,脚下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匆上了台阶。

    “先生,您可来了。”杨妈妈一见庄先生到了,也来不及行礼,只顾着上前扶了庄先生就禧寿堂往里引。

    庄先生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杨妈妈,母亲这是怎么了?”

    杨妈妈边把庄先生往里引,边压低声音道;“还不是二爷给闹的,这会子由二姑娘守着喝了药,只是稍恢复了些神智便要打要杀呐!”

    “这么严重?二哥究竟犯了何事?”庄先生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什么脾性,这说要打要杀那便真的是气急了。

    “这......”

    庄先生见杨妈妈却犹犹豫豫的不肯开口,遂立马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焦急地道;“杨妈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若还不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跟我说个明白,待会进去了我当如何劝说母亲?我若什么都不知道,说错话了又当如何?”

    杨妈妈细想一下也觉得庄先生说得在理,遂神秘兮兮的将庄先生拉到一旁僻静无人的小亭里,左右捋了捋思绪,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艰难的道出了庄太夫人犯头疼病的前后因果。

    “这事儿......还要从武夷伯夫人的女儿郭姑娘说起。”杨妈妈话到此处,老脸微红情绪有些激动地接着道;“那郭姑娘说,她原本在二姑娘院子旁的小花厅里同其他姑娘一道吃果子玩游戏来着,可谁知突然肠胃不适要去净房。便随意找了花厅的一个小丫头领着去如厕,只因在恭房待得久了,出来后发现小丫头早就不见踪影。郭姑娘说她觉着花厅应该不远,于是就自己凭着记忆往回走,可花厅没找到反而不小心迷路误入了‘落云阁’。”

    “呀!”庄先生听到这一时没控制住一声惊呼;“那不是柏哥儿的居所么?她就是再怎么迷路,也不应该迷去外院呀!再则,她自己的丫鬟呢?怎好独自一人在侯府内走来走去?”庄先生隐约能猜出后面的事儿了,这也才明白为何杨妈妈提及此事会红老脸。

    “谁说不是呢,可那郭姑娘一口咬定说自己是迷路了,不是故意去哪儿的。又说自己只是去如厕便没想带丫鬟,而那带路的小丫头又说自己原本是在恭房外守着的,见有婆子唤她便去了,待回来时已经不见郭姑娘了。”杨妈妈心里清楚这些把戏,神态言语间皆透露着嫌恶。

    “那柏哥儿呢?为何又会扯到二哥身上?”

    杨妈妈左右看了看,再次确认无人后又一次压低声音道出关键;“那个时辰世子爷本该在阁中温书的,可先生您说巧不巧,就在郭姑娘误闯进去之前,世子爷被永诚伯府上的秦四姑娘给缠着去后院摘橘果去了。为此,三夫人知晓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以礼谢秦四姑娘。而那个时候‘不小心’闯进落云阁的郭姑娘又‘不小心’崴了脚,恰巧被路过的二爷给遇上了。这侯府里谁不晓得二爷是个见着温柔乡就挪不动脚的主儿,一听见郭姑娘那跟外头楼子里的货儿一样的声儿唤着疼,二爷是魂儿都丢没了。拐了弯就直接进了落云阁,一眼就看见歪坐在地上的郭姑娘,二爷以瞧见貌美妖艳的郭姑娘,枉顾自己的身份,凑上去又是直勾勾的看着人家嘘寒问暖,又是寻借口摸来探去。哎哟我地先生勒,老奴光是听二爷身边的小厮描述都觉得没脸没皮了,可那郭姑娘却是非但不反抗甚至主动投怀送报任由二爷把她抱进世子爷的书房里,说是拿药膏给郭姑娘揉脚。”杨妈妈说着只觉着没脸讲下去,手往袖笼里缩了又缩,接着道;“我的老天爷呀,老奴不知那郭姑娘是脑子不好使还是没有家教,全然不知羞耻不懂得避让,就任由五爷掀了她的裙子就替她揉脚踝。”杨妈妈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五官就已经皱在一处。

    “这这这这这......这......”庄先生听得倒吸好几口凉气,一时语无伦次,‘这’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跟着杨妈妈一起直唤‘老天爷’‘天老爷’。

    杨妈妈早就预料庄先生听了这样的糊涂事会受惊吓,见其气的大口大口的喘不上气,忙上前扶住庄先生一下又一下边替她顺气边道;“先生保重身子,您若要有个三长两短,后边的事儿老奴可不敢再说了。”

    “你接着说,我受得住。”言外之意便是要看看那郭姑娘还能做出多过分的事。

    于是杨妈妈换了另一只手为庄先生顺气接着低声道;“那武夷伯夫人倒像串通好的一样,不早不晚,偏偏就在二爷给郭姑娘揉脚的时候找来了。见屋里一男一女,二爷正抱着郭姑娘的秀足,武夷伯夫人一口气没上来便晕了过去,还是跟去的婆子手忙脚乱的掐了人中才把人给弄醒。武夷伯夫人醒来后,也顾不得旁的脸面是又哭又嚎,非要找太夫人评理。旁人无法只好回了三夫人,三夫人来劝也不行,武夷伯夫人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闹到太夫人面前誓不罢休。这不,三夫人怕武夷伯夫人真的把事情闹大,遂找了府里大字不识几个的哑婆子抬小轿将郭姑娘,武夷伯夫人和二爷给抬到禧寿堂来,现下知晓此事的人都在正屋里关着呐。”杨妈妈说着往正屋的方向呶嘴,庄先生顺着瞧去却见那正屋房门窗户皆紧闭着。

    杨妈妈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先生您可是没见着,那武夷伯夫人跟个泼妇似,仗着跟太夫人娘家沾了点亲,抱住太夫人就‘表姨母,表姨母’的唤,也不管太夫人是不是被她气的犯头疼病了,又哭又闹拿了郭姑娘的名节和性命做要挟,硬要太夫人给她主持公道!”

    “母亲都被她们母女给气病了,她还要怎样?!”庄先生听得怒火直奔脑门顶,冲着正屋低吼。

    “武夷伯夫人说......说郭姑娘好歹也是武夷伯嫡幼女,如今平白在咱们侯府丢了清白名声,怎么也得做......二爷的平妻才是。如若不然......”杨妈妈话到最后已经小声到快要听不见了。

    “她想得到美?!给我平昌侯府下套子,居然还敢肖想平妻之位!?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徒!”庄先生被气得脑门发晕牙龈发痒。扶着一旁的柱子缓神,心道;‘正说母亲身子一向康健,又怎会突然气得犯头疼病,原来病因在这儿!’

    “所以老奴才冒着被太夫人怪罪的风险找先生您来呀,一是希望先生劝劝太夫人,二是老奴想着先生您教过郭姑娘,有些话先生倒比旁的好说话些。”

    “那到也是。”庄先生觉着有理,可心里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遂边往正屋去边道;“我倒要看看,她们一家子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不是,她们一家倒也罢。主要是二爷他......”杨妈妈忙追上去,道出问题的关键。

    “二哥?”庄先生熟知自家二哥是个只要栽进温柔乡就不明是非失去自我的货,那一腔子义正言辞用于辩驳的话瞬间随风散了个干净。

    “三夫人,先生来了。”杨妈妈先一步跨进屋里,打起厚重的帘子迎了庄先生进屋。

    庄先生进了屋,首先迎上来的是庄夫人,庄夫人满面愁容一上来便握住庄先生的双手可又一时无言。庄先生轻拍庄夫人手背以让其安心,紧接着迎上来的是双眼肿跟个核桃的庄二太太,庄二太太嘶哑着嗓子同庄先生见礼“让妹妹见笑了。”

    庄先生知道自己这个二嫂向来懦弱依赖旁人,这一行礼便是想让自己为她说话做主了。庄先生心生怜悯,将手从庄夫人的手心腾出轻轻握了庄二太太的双手将其扶起温声道“嫂嫂您多礼了。”

    只这一句话,便能让庄二太太安心了。只因庄二太太晓得,自己这个丈夫除了太夫人以外就唯独怕这个小姑子了,唯有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今日才不会栽。

    庄先生安抚好庄二太太后,撩了琉璃珠帘往里走,就见黄梨木雕花椅上坐着衣衫略有不整,头饰歪作一脑袋的武夷伯夫人,不难看出这显然是撒过泼了。

    而后是铺着西域羊毛毯的地上一左一右笔直的跪着泪眼婆娑的郭溶月和一脸怜香惜玉神情凄然像是遭遇了棒打鸳鸯的庄二爷。

    早就听过庄先生狠厉名声的武夷伯郭夫人一见庄先生板着脸进来了,忙不迭的又是扶头上的珠钗又是整理衣衫,冲庄先生尴尬的咧嘴笑。

    庄二爷一见自家妹妹来了,先是像抓救命稻草似的连忙跪行上前拽住庄先生的裙角求道;“妹妹,我的好妹妹,快帮二哥说说好话,让母亲接纳了溶月吧。”快四十的人了,为了女色已是全然不顾面子。

    然,庄先生不语,只是眸含冰刀瞪住庄二爷,似警告又似很铁不成刚。庄二爷从小便怵自己这个即要强又心硬的妹妹,被庄先生瞪得心里发了毛,最后只好知趣的松开了手。

    庄先生又缓步行至郭溶月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哼一声道;“先前在女学你倒是比旁人低调得多,我只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我眼瞎了,错把狐狸当了猫崽子了。”

    “先生......”郭溶月心虚的避开庄先生的视线,装听不懂。随后庄先生一手捏起郭溶月的下巴,对上她满眼的无辜低声道;“你最好祈祷我母亲无事,否则,我要你们母女二人折在此处也不是做不到。”庄先生本就粗略的声线加之冰冷的语气像是索命的阿修罗,加之庄先生早年狠厉的名声在外。此话一出,吓得郭溶月瞳孔骤缩,眼泪瞬间扑簌簌的往下掉。

    庄二爷心疼极了,也顾不得旁的心一软伸手就又要揽郭溶月入怀,气得郭夫人冲过来猛的拉开庄二爷嚎叫着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老货!今天不给个说法休要再动我女儿,管你什么侯府不侯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无能的庄二太太见状只得边哭边护庄二爷,郭夫人身材虽不高,但胜在一身横肉有力,非但抓花了庄二爷的脸,甚至把庄二太太给挤翻在地。

    庄夫人无法只得叫了下人仆妇赶紧过来拉驾。

    庄先生冷眼瞧着这乱作一团的闹剧,扭头便示意杨妈妈带路在吵闹声中往庄太夫人休息的后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