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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梦阁左右花了一个时辰才收拾好,佩蓝绾青先陪着乔卿莫去了二门子。景红则去外院接乔掌柜,随后在二门子汇合,最终赶在天亮前出发。
一直道天麻麻亮时,一行四辆马车才到南城的码头。
这会儿的码头仍旧灯火通明,停驳靠岸的有着各种各样货船和大小不一的客船。这里既有乘船的锦衣华服,又有忙于求生的布艺粗葛。因着南城的码头是京都最大的码头,所以这里是十二个时辰连转不休的。而乔掌柜此次便是要随谷子楼最快最早的货船回浔阳,是以得早早的来码头候着。
又因乔卿莫只是个姑娘家,多有不便,就只能戴着帷帽在离码头不远的小茶馆内为乔掌柜送行。
“乔叔此去只怕是要明年才能再见的,为此我略备薄酒为乔叔践行。”乔卿莫边温声说着边端起茶盏以茶代酒敬乔掌柜。
乔掌柜惶恐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姑娘,您本不用来送老奴的。既然您如此看重老奴,老奴必当鞠躬尽瘁,尽快处理好那批有问题的货。”
“乔叔言重了,我敬乔叔是理所应该的。与货无关,只这一路还望乔叔保重,一切以人为重。”乔卿莫说着,唤了身后两个身着平民衣裳其貌不扬的男子出来吩咐道;“我听桐林说,你们两个伸手不凡且最重信义,我乔叔这一路的安危可就拜托你们了。”乔卿莫说着向两人行了半礼,又亲自掏出两个装了满银子的荷包递到两人面前。
两人侧身避开乔卿莫的行礼,看着她荷包面面相。这时其中个子较高的男子拱手道;“姑娘,桐林兄已经给过我们银子了。”
“那是桐林给的,这是我给的。且拿着罢,毕竟此去路远总有要用银子的地方。”
“这......”两人还在犹豫。
佩蓝却看不下去了,直接拿过乔卿莫手里的荷包往他二人手里一人塞一个道;“姑娘给你们的拿着便是,磨磨唧唧的,可是这银子会咬手不成?!”
两人这下子才安心收下荷包拱手谢道;“既如此,那我们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乔卿莫见他二人收下了荷包又才嘱咐乔掌柜道;“他们是我让桐林找来护送乔叔回浔阳的,乔叔你切记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护好自己,旁的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到时候莫要放不下这些。”
乔掌柜憨厚一笑;“姑娘您多虑了,王家的货船自有护卫,不会有有什么事的。”
“年关将近,还是万事小心的好。”乔卿莫说完见乔掌柜应下,这才放下心来。
说着差不多也到时辰了,乔卿莫就这么驻立在茶馆门口目送着乔掌柜上船,仿若此次回浔阳的是她不是乔掌柜。
“你们说,我给父亲做的衣裳会合身么?”乔卿莫的眼里满是期待和思念。
佩蓝帮乔卿莫拢了拢衣衫,温声道;“会合身的,老爷要是看到姑娘您做的衣裳会高兴得合不拢嘴的。”
眼瞅着天已经麻麻亮,乔卿莫只得收起如潮水般的思念,唤了绾青;“收拾一下,咱们回去罢。”
“是,姑娘。”绾青话音将落。
就见对面的的小酒馆聚集了不少人,像是因什么事儿闹了起来。
乔卿莫起了好奇心,索性立在茶倌门口看起热闹来。
不一会儿乔卿莫才听出大致事因,原来是一对老父弱女本在对面那小饭馆的后厨里帮忙做些琐碎事儿赚钱,谁知这大清早的债主便找到小饭馆非要那老父还钱。甚至威胁说,若是老父不还钱立马就把他颇为漂亮的女儿拉去当进楼子里。
老父自然不愿卖女还债,可又拿不出银钱还债。于是催债的人便同这对父女动起手来,而旁的围观的人也没一个敢上前劝阻。
乔卿莫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唤佩蓝拿些银钱去帮帮那老父时,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蟹壳青大氅,身材不高不矮相貌一般的男子。
那男子并未直接给钱,而是先问那老父为何会欠债。那老父答;“原是为给家中的妻子看病抓药不得已才借了印子钱,可如今如今妻子撒手归西,自己已是人财两空。只得带女儿出来抛头露面赚钱还债,可谁知那印子钱如同雪球越滚越大,越还债越多,如今早已从当初借的五两银滚到了六十两银。”老父声泪俱下,勾得围观者皆为之动容。
大家都知道这六十两银对于家境阔绰的人家来讲不过是几桌宴席钱罢,但对于老父这样只能住在南城的平头百姓而言那便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还不清的。
那公子听了老父的话后,眉头也没皱一下,自掏六十两银为那老父还了债。还顺手给了老父十两银让他父女二人离开此地,做些小买卖。
众人以为好戏到此结束,都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时,就见那老父拉着女儿一下跪到那公子面前说是愿同女儿跟在公子身边做牛做马报答他的恩情,甚至说让自己女儿做他侍妾都行。
即将散去的人群又重新聚了回来,想看看那公子会如何应答。
谁知那公子看也不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直接绕道而行。谁知那姑娘得父亲示意教唆,起身追去从后面抱住那公子道;“恩人去哪,我便去哪儿。”
越往后看乔卿莫越觉着这俗套的英雄救美有些不对劲,只因那公子的神情在被那姑娘抱住后由先前的怜悯变成了嫌恶,仿佛此刻黏在他身上的不是个貌美的女子,而是恶心丑陋的鼻涕虫一般。
与此同时就听见提热水的茶倌儿在一旁对同伴道;“咦,那不是赵公子么?”
“你认识?”
茶倌一副我知道得可多了的模样得意道;“我当然认识。他就是那个同乐安县主合离的赵仪宾,当初因合离一事还气死了他父母。听说再后来因为在京都待不下去了,就变卖家产跟着朋友改经商了,也不知为何还能在这儿出现。”
“你说他是谁?”乔卿莫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忽然问那茶倌。
茶倌不厌其烦地重复道;“就是同乐安县主合离的赵仪宾,赵家独子呀。”
“哦,多谢。”乔卿莫说着让佩蓝赏那茶倌一个祥云式样的银锞子。
待那茶倌走后,乔卿莫忙吩咐绾青道;“你去请那赵公子来,就说......嗯......就说要跟他谈谈生意。”
“是。”绾青应下后便去了。
佩蓝有些紧张地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乔卿莫却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妥之处,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乔卿莫环视四周确认无人后接着小声道;“你看,若说当初乐安县主合离是因为赵公子在外花天酒地,难以管束。那么赵公子这个人应该是沉迷于美色的,而方才那颇俱姿色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时赵公子为何不心动?”
“那会不会是赵公子痛失双亲以后便洗心革念从新做人了?”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儿,就算他再洗心革面也不会看见一个哭得梨花带雨,娇弱不能自已的姑娘无动于衷吧。而且你看他方才看也不看那女子,甚至在那女子抱他时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乔卿莫说着忍不住再次去看那赵公子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所以过姑娘您怀疑赵公子与乐安县主合离之事还有其他内幕?”佩蓝自己都不相信这个揣测。
“是。”乔卿莫毋庸置疑的点了点,心中暗道;‘当初乐安县主打着散心的旗号到浔阳找母亲诉苦,这才得以借口长时间留在浔阳。倘若合离有别的原因,那么她当初到浔阳的目的就不止是为了散心。’
思及此处,乔卿莫只觉着答案就在眼前,却又罩着神秘的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