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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纹路攀爬上了褚修的脸颊。
它们还在凄厉地喊着褚修的名字,想要将褚修喊醒。
樾渊神情晦暗不明,他再一次想要拨去这些烦人的纹路。
不归卿阻止了他:“不要动了,它们在唤醒这个孩子。”
他依旧是那么平静,看向那些纹路心底升出无尽的悲悯之色:“他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不归卿禅衣上依旧留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
樾渊突然出声:“不归卿大人,那人说我们是逆反者是什么意思?”
不归卿到底是什么人?
那天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成为戚鬼就可以实现他的愿望。
太蹊跷了不是吗?
但是樾渊还是跟着他走了,因为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在偌大的世界里有个方向他还是会试一试的。
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樾渊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归卿能笃定那个怪物能刚好出现在那个圈里面。
樾渊看不懂不归卿。
总是神秘叵测,在某些地方带回来这些身上有诅咒或者是残缺的孩子。还有那些话语,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腹部为什么是空的?那些如同深渊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不归卿能抽走绝望卿的厄种?
不归卿只是淡漠地侧头看了眼樾渊怀中的褚修,没有回答樾渊的话,那双眸子幽暗无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樾渊又沉默了下来,他垂下眼眸,看向那雪白的魂绸,上面的字体发着微弱的光芒。
过了片刻他询问道:“你也认识姜末连姝吗?”
魂绸上的字迹太过熟悉他怎么也忽略不了。
不归卿脚步不停,淡淡回复:“左秋带来的。”
樾渊神色复杂。
是这样啊……
他心中酸涩又庆幸。
樾渊见过连姝背魂语的时候那艰难的样子。但是她没放弃过,现在还用了另一种方式来安抚这些诅咒的人。
沉闷地脚步声回响在这个寂静的森林中,樾渊抱着怀中的褚修,跟上不归卿的步伐。
沉寂了很久。
樾渊又问:“……那些红色的石头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控制住那些怪物。”
不归卿缓缓闭上眼睛,他深呼吸一口气:“那些是……神心脏的碎片。”
樾渊迟疑着:“你让我抹在剑上的东西也是……吗?”
“嗯。”
不归卿顿了顿:“你们要快些成长,夺取候神力量,进入神之塔。”
樾渊抓紧了魂绸一角:“……成为神吗?”
不归卿只是淡淡看了樾渊一眼,没再说话。
这是能拯救他们这些诅咒之人的机会。
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过了很久,不归卿拨弄檀珠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不归卿说:“这是个濒临绝望的世界。”
红色的碎片在他的空荡荡的腹部发着微弱的光芒。
“希望太过遥远。”
风吹起他身上那雪白的魂绸。
“可是我们不能停下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自觉地呢喃。
“祂们会失望的。”
……
终末之地。
巨型怪物泡在了黑漆漆的泥潭中,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皮肤一块块裂开,无数双眼睛忽然睁开。
它们在窃窃私语。
一道声音凄厉:“逆反者出现!”
另外一道声音响起:“作品,最完美的作品,丢在了外面……”
“出现了,出现了……”
“困住了我们,在里面动不了。”
“是什么,是什么?”
数十道声音嘈杂喧闹,它们各自交流着信息。
黑色的躯体突然痛苦地蠕动着。
那些声音们同时突然凄厉地叫喊着:“魂珠,魂珠,谁给我们种下了魂珠!”
“疼啊!疼啊!”
“大人!大人!”
一双巨大的黑红色眼睛在肉堆中突然睁开。
“杀了……杀了!”
黑色的躯体如同烂泥一般慢慢爬向了育潭深处。
黑稠的液体,冒着泡。
扑——
扑——
那一堆烂肉爬到了育潭底下,它们缩卷成一团,不断蠕动着,吞噬着潭底一个小洞吐出来的丝丝缕缕力量。
育潭上黑漆漆的一片。
蠕动的躯体小声地叫着。
“新生,新生……”
“重塑,重塑……”
“……重新掌控这个世界!”
……
夜幕幽深。
他们踩着干枯的枝叶在森林中行走。
樾渊突然注意到了褚修似乎有了些动静,他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脚步猛然停下。
褚修的眼眶渗出了泪水,顺着眼角缓缓往下流。
那些残破得只剩下一丁点的黑色纹路开始朝着泪水方向快速移动。
它们融进了泪水中。
逐渐消失掉。
褚笛的灵魂也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虚空中,那些黑色的光点虚虚抱了一下缠着魂绸的褚修,在接触到魂绸的那刻又瞬间消散掉。
褚笛轻飘飘地声音拉扯着褚修的意识,他想喊醒褚修。
最终只留下一句:“对不起……”
悄然离去。
裹着诅咒的灵魂只能回到育潭,不断遭受着折磨,直到最后的价值全部被榨干了,他才能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褚修呓语不断。
樾渊擦去了那上面的泪水。
他说:“别害怕,我带你回到戚野。”
少年手指动了动,他似乎有了一丝意识。
并且说清楚了第一句话。
“救救我……救救我……”
樾渊突然肌肉紧绷,他咬紧牙关,恨不得现在就把绝望卿碎尸万段。
他轻轻拍着褚修的身子,学着阿孜麻的样子哄着褚修:“没事了,没事了。”
他语气依旧僵硬,却透露出一点温柔与不忍。
褚修又开始喊疼,樾渊把手臂放在了少年的嘴边,他低声说:“疼了就咬着,咬着也许就不太疼了……”
褚修意识恍惚,他问:“……谁?”
“樾渊。”
那个把你送去安全区,让你无端遭遇这些的恶人,把不幸也传给了你。
他只要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撕裂了一般疼痛。
褚修的不幸,有一部分来源于他。
黑眸中那条红线再次剧烈波动,樾渊呼吸越来越沉重,他隐隐约约想要爆发。
就在此时,牙齿咬上了他的胳膊,轻轻咬住了他的一块肉,然后慢慢用力。
樾渊垂眸:“疼了就咬着。”
咬掉了也没关系,他欠褚修的。
少年突然恶狠狠地撕咬着樾渊的胳膊,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
过了很久也没有松口。
——死也不松口了。
他再也不想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