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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至以后,忠湛再来请安,都不见兰萱,若舒也不再端多余的吃食出来,常常两杯清茶,两碟点心,平平常常的话语,娴雅几次想着要不要道歉,但终是没找到机会开口。
这日许芜桐刚从宫中出来,看看了天色,心想若不下雨,自己今晚便可赶到药圃去,刚骑马拐了个弯,路旁有个人朝他招了下手,定晴一看是秦东,心道莫不是卢氏要生产了,便下了马。
秦东东张张西望望,见四下无人,说道:“许名医,夫人今日似有些胎动,将军怕她随时生产,要我提前与你打声招呼,最好多休几日,免得误事。”
许芜桐听了,说道:“这个道川,当我是他养着的,我今日要回药圃,有事到那找我即可,还有,你以后叫我许大夫即可。”
说罢,准备上马离开。
秦东听了,拉住缰绳道:“万万不可,许大夫,你若出了城,晚上如何去寻你?”
许芜桐一想,确是如此,就说道:“我不想回府,你要道川寻个好去处给我也行。”
秦东听了,说道:“不如去佳飨会馆,那里有吃有玩,雅间内还可小憩,正好渡日。”
许芜桐听了,说道:“道川既然如此大方,我也乐得去见识见识。”
果不其然,后半夜,若舒发动了。
等许芜桐赶到时,第一个孩子已经出生,是个公子。
秦道川正站在院中,双手后背,却紧紧握在一起,不安地踱着步,见了许芜桐说道:“你可算是来了,第二个都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动静,就可如何是好?”
许芜桐安慰他道:“第一胎可好?”
秦道川回道:“倒也算顺利,可是我听声音怕是耗尽了她的体力,现在气息弱了许多。”
许芜桐说道:“那个兰芷可在?叫她来回话。”
秦道川忙叫兰萱去里面叫人。
不一会儿,兰芷围着围裙出来,上面有星星点点的红色。
许芜桐问道:“夫人也还好?”
兰芷擦着刚洗的双手,回道:“还好,产婆说还要一会,就怕她体力不支。”
许芜桐问道:“可有异常?”
兰芷回道:“血有点多,算不算?”
许芜桐看了一眼在旁边坐立难安的秦道川,说道:“产婆如何说?”
兰芷回道:“产婆说暂时无碍,我已准备了老参片,只等再次发动时,给她含上。”
许芜桐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你年纪轻轻,倒挺在行。”
兰芷回道:“兰姨在时,便是如此,我看多了就会了。我先进去了,若有情况,我再出来报你。”
许芜桐点点头,兰芷转身回了里面,见她在外廊换上新的围裙和外衣,重新洗了手,进了厢房。
一刻钟后,听到若舒一声惨叫,再听到孩子微弱的哭声。
秦道川站了起来,说道:“生了。”
不多时,却见兰芷跑出来,直奔许芜桐,“不好了,血好像止不住,孩子也不太好。”
许芜桐忙站了起来,说道:“让里面准备一下,我好进去。”
兰芷点点头,复又重新换了衣,进去了。
不多时,听见兰芷站在厢房门口喊道:“许名医,可以进来了。”
许芜桐刚走到外廊,兰芷便说道:“兰萱快侍候许名医净手更衣。”
许芜桐刚想说不用,兰萱已经将一件围裙递了过来,许芜桐换上,洗了手。
进去就被占了半个屋子的拔步床惊到了,转身见窗前的软榻上围了帐子,产婆手里抱着一个小娃,正在拍着她的后背。
许芜桐走过去,接过小娃,是个女娃,嘴唇有些发紫,多半是在腹中憋得太久的缘故,用手去探探了胸口,还有呼吸只是有些微弱,就将女娃轻轻放在桌上,对着她的口轻轻渡着气,过一会儿,女娃哭了出来,许芜桐将手指轻轻在口里摸着,又将女娃反了过来,托着胸,拍了几下后背,女娃嘴里吐了些红的白的东西出来,哭声更加响亮。
产婆说道:“好了,好了,这是活过来了。”
许芜桐将女娃交给产婆,坐在床前,给若舒诊脉,见她脸色惨白,浑身湿透地睡在那里,双眼似睁非睁,半晌,许芜桐对兰芷说道:“你会针灸吗?”
兰芷摇摇头,许芜桐为难地道:“男女有别,这如何是好。”
身边有人说道:“我来。”
许芜桐转着见秦道川早已进来。
许芜桐怀疑地道:“从没听说过你会针灸。”
秦道川说:“我幼时病了许久,大夫天天给我针灸,普通的穴位我都知道。”
许芜桐点点头,准备好银针,交给秦道川,自己背对着软榻,说道:“我说穴位,你就扎,深浅一定要听我的。”
秦道川回道:“明白了。”
秦道川握着银针,看了一眼眼神涣散睡在那里的若舒,手不听话的抖了起来。
兰芷见了,忙说:“将军,千万要扎仔细了。”
秦道川听了,深呼吸一下,说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半个时辰后,产婆说道:“见效了,血好像止住了。”
许芜桐却说再等等看,直到确定血已经止住,要秦道川先别拔针,先让他诊脉。
兰芷爬上床,与秦道川一同拉了块薄被遮住若舒的身体,只留了头和手在外面,许芜桐诊脉之后,松了口气,说道:“脉相基本正常了,只是仍需小心,再过一刻钟再拔针。”
一切料理停当,天色已经大亮。
秦道川送许芜桐出去时,说道:“芜桐对道川的再造之恩,道川没齿难忘,日后定结草衔环报答于你。”
许芜桐好奇地看着他,说道:“我幼时不知帮了你多少,都不见你如此说,今是倒是终于听到了。”
秦道川说道:“事关我的妻儿,说什么都不为过。”
许芜桐摇摇头,“可惜那些同窗都已四散,不然叫大家都听听,怕不惊掉他们的下巴。”
说完,拱手,让秦道川回转,自己接过秦东的缰绳,骑马离去。
三个月后,药圃前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两人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大大的木厢,敲响了院门,守院的小童打开门,车夫说道:“请告诉你家主人,这是我家主人的谢礼!一切都在厢中,你家主人看完就会明白了。”说完自顾自将木厢放在院廊下,说了句不能见雨,就赶车离开了。
等许芜桐休沐,回到药圃,见了木厢,心知十有八九是卢氏送的。
打开果不其然,卢氏留了书信一封。里面写道:
许御医尊鉴: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无以为报,相赠此物,聊表寸心。
青州卢氏敬上
许芜桐见字笔锋凌利,真是字如其人。
再看厢内,都是一些木盒子,顺手打开一看,是一枝手掌大小的灵芝,通体紫色,带着光泽。
起了兴趣,将木盒通通打开。
分别是拳头大小的龙诞香、根须分明的老山参、麝香、鹿茸、雪莲、何首乌,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许芜桐忍不住叹道:“不愧是青州卢氏,算准了我不舍得退回去。”
说完,对着这一堆药材,忙活起来,该制的制,该晒的晒。
京城的佳飨会馆,如意居中,七皇子对秦道川说道:“恭喜道川兄喜得龙凤。”
秦道川说道:“你也知道了。”
七皇子说道:“许芜桐家中尽是大夫,消息哪里瞒得住。”
秦道川给七皇子斟了杯酒,说道:“也是,希望没给他招惹麻烦。”
七皇子说道:“倒不至于,你与他自幼同窗,交情非与寻常,他帮你也是自然。”
秦道川说道:“如此最好,芜桐生性淡薄,若不是家中所逼,怕早已云游去了。”
七皇子说道:“谁又不是呢?”
秦道川看了看他,敬了他一杯,自己先干为敬。
七皇子说道:“我想去拜见郑夫子,你可愿与我同往?”
秦道川看着他,轻摇了摇头。
七皇子似仍不死心,说道:“论起来你也算是他的女婿,他来京城时间已不短,你却从未去探访过,于理不合吧?”
秦道川却说道:“内子不在郑家族谱之上,我若冒然去拜访反而显得唐突,只得日后再寻时机了。”
七皇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口。
这边若舒精神好了,就想起兰萱她们的婚事,见秦道川得空,就说道:“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免得到时候又说我说话不算数。”
秦道川正斜靠在软榻上看书,听她这么说,忙站起身,走到拔步床前,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问道:“什么事?”
若舒说道:“兰葶姑姑来信催,要我送院子里待嫁的姑娘们回青州,说是人都已经寻好了,接替她们的人手也教养得差不多了,因为上次我答应了你,所以想着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妥当。”
秦道川说道:“我被人一天催三遍,只是见你怀得辛苦,生生忍下了,不是说好的留给他们四个的吗?”
若舒不乐意了,说道:“什么话?娇滴滴的小娘子自然是要被人三求四求的,我每日里也没看见什么动静呀!”
秦道川将她的头发拢到脑后,说道:“不是登徒浪子,哪里会有那种招术,你且说同不同意,若是同意,我便要他们来求亲。”
若舒说道:“我同意不同意有什么要紧,要她们乐意才行啊!”
秦道川说道:“你不像是不过问的人,定然已经有了主意,告诉我,我也好有个打算。”
若舒说道:“你先说他们都看中了谁?”
秦道川说道:“这我倒没问过,左右今日无事,我这就去前院问,晚些时候回来告诉你。”
若舒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