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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宋敖嗅着街上阵阵肉香,馋得流口水,就算逃跑再多次被抓回来也抵制不住这等口舌诱惑,所以宋敖果断再次逃跑。
当然是再被抓回来,可抓回来之后没塞回小黑屋,反而洗的干干净净,被送进皇宫了?
宋敖有点懵,他不屑地对一门教他如何叩首的公公问道:“让老子学这些烂七八糟的,有肉吃吗?老子嘴巴已经淡出鸟了!”
那临时拉来教礼仪的公公嫌弃地擦了擦被喷到脸上的唾沫,绝望得纠正道:“不许自称老子!”
当然,宋敖当他放屁。
最后孺子不可教的宋敖只能被押到帝王面前。
宋敖管不住眼珠子一顿乱窜,皇宫果真奢华大气,比土匪窝好多了,而坐在高位的那个应该就是皇帝,坐在下首的那个狗东西,他已经认出来,就是让土匪无路可走的燕晟。
很好,那个王八蛋还冲他笑,还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宋敖真的有些憋不住了,他不惜肩膀脱臼,也挣开压着他肩膀的两个大汉将军,一口唾沫就奔燕晟吐过去,随后铺天盖地的骂人话就冲了出来,跟宋敖的口臭一起,“芳香扑鼻”。
景帝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她从未见过燕晟如此心虚吃瘪。
当然两位大汉将军不能任由宋敖脏了陛下的耳朵,两拳打在宋敖的腹部,让他消停下来。
不过私下笑笑燕晟吃瘪是一回事,让燕晟在属下面前立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景帝等宋敖被打老实了,问道:“朕听说你馋肉了?”
宋敖哪怕被打的口里满是血锈味,提起肉来,依旧像狼一样支棱起耳朵。
景帝喝退两位大汉将军,向小侍从下令道:“提两斤腊肉来。”
侍从极快地将备好的腊肉奉上来,宫中腊肠用了特殊的香料腌制,肉香四溢,让宋敖口舌生津。
景帝煞有介事地扇了扇,玩笑道:“的确好香啊,你想吃吗?”
宋敖一眨不眨地盯着腊肉,只听景帝冷声道:“叫他大人。”
宋敖还盯着肉瞧,被陈德恩抽了一浮尘,重复道:“听见没,陛下让你唤燕大人。”
宋敖瞥了燕晟一眼,咬紧牙关,一字不吐。
景帝半晌没听到声音,轻笑道:“倒很有骨气,不过朕对付有骨气的人很有一套。”
景帝朗声唤人道:“纪贤,打断他的每一根骨头,不服就接上骨头再打折,朕瞧瞧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朕的棒子硬!”
景帝轻轻做了一个手势,纪贤心领神会,一棍打在宋敖的腿上,宋敖没忍住,嗷得一声叫出来,像狼崽子一样恨恨地瞪着景帝。
景帝今日身着玄色常服,袖口与领口都绣着金丝龙纹,头戴一顶十二珠串冠冕,珠串遮住了半边脸,显得庄严肃穆,不容侵犯。
不过宋敖可不懂什么庄重,他恶意地想着:帝王头上坠下来的十二珠串,像极了半遮半盖的臭皮娘。这“臭皮娘”这么护着燕晟,也不是道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话本里讲过景帝与燕晟君臣相得,但他不懂什么意思,不过依照他来看,那就是两人有一腿。
好一对奸\/\/夫\/\/淫\/\/夫!
宋敖的皮肉到底强不过棍子,他明面上不敢乱骂,但心底已经骂道帝王的八辈祖宗太祖那里去了。
景帝不理宋敖,反而假意呵斥燕晟道:“这便是你保举给朕的兵马元帅大将军?如此冥顽不灵之徒,你还指望朕将他那土匪窝里的兄弟一股脑都封了?”
燕晟连忙辞座告罪,为宋敖请饶。
燕晟与景帝之间做戏做的十足,燕晟苦苦哀求景帝放宋敖一条生路,并将宋敖击退官兵的事迹大写特写,试图唤起景帝的惜才之心。
虽然宋敖很愿意看景帝与燕晟“反目”的这出大戏,但慢慢宋敖意识到这大戏要把自己加官进爵,带着兄弟们走向人生巅峰的机会唱没了,一切都要泡汤了,宋敖就看不进去戏,琢磨怎么能挽回。
宋敖并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相反他非常能伸能屈。
想当年他被许国一直追到深山中,丢盔弃甲地不成样子,但他还能忍住这么多年,最后终成气候,可见他不是“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呆子。
宋敖连忙告饶唤道:“大人,燕大人,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听到宋敖讨饶,景帝一挥手,纪贤便退了下去,只留宋敖哎呦哎呦地在大殿内缩成一团。
纪贤听从景帝的暗示,虽然宋敖连挨了好几棍子,把皮肉打得青肿可怖,却根本没有伤及他的筋骨,修养一段时间,出来还是好汉一条。
景帝责问宋敖道:“你来说说,你是如何拦住官兵的?”
景帝与燕晟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终于让宋敖老实了许多,如实将官府如何围剿霸王山,而他如何反击一一说明,并且越说越兴奋,也顾不得腿痛。
景帝慢慢听懂,地方官兵过于注重个人武力,奉行“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甚至不惜高薪聘请民间武艺高超之人带头剿匪,并且在训练士兵时,只突出其服从性,却不注重阵法操练。
说到底,官兵就是一个“高个子”带着一群“木头人”,宋敖只要把“高个子”打掉,剩下的“木头人”不攻自破。
对付这个“高个子”,宋敖也的确煞费苦心。
山寨中虽然守着高地,占着天然优势,却不能打持久战,所以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高个子”。
最开始宋敖用各种阴招,比如躲在盾牌后面,用钩子钩官兵的腿,或者藏在盾牌后面,趁机用狼牙棒砸杀官兵等等,而后竟然发展成一系列阵法。
每十二个人一个小队,分头行动,先以调虎离山之计将“高个子”从木头人群中剥离开来,弓箭远攻,长枪负责中间力量,狼牙棒与长刀是最后的近身波及,而左右两方盾牌将队友死死护住,左边在前,右侧殿后,左侧灵活机动,右侧为全阵重心。
自此此阵划出以右侧的中心,以弓箭射程为半径的巨大攻击范围,无论是何等高手落入此阵之中,都插翅难逃。这阵法呈现出左右斜对称的阵法,犹如鸳鸯戏水,则命名为鸳鸯阵。
宋敖讲的七零八落,犹如茶壶倒饺子,心中有意却说不清。燕晟旁敲侧击地帮他理顺,将此阵的高超之处一一展现在景帝面前。
宋敖虽然恨极了燕晟绑架他,但听到燕晟对他阵法的分析,竟对燕晟竟有一丝惺惺相惜之感,只是连连在一旁点头。
讲至最后,燕晟拱手道:“陛下,东南海岸的倭寇之祸,经久不消,极大的原因便是倭寇武艺高强,数量不多,速度极快,机动性极强。往往官兵刚接到倭寇入侵的消息,等军队赶到之时,只剩下一片屠村之后的惨状,而倭寇早已无处可寻。”
景帝微微颔首道:“先生的意思是,让鸳鸯阵去对付倭寇。”
燕晟附议道:“不错,宋敖的鸳鸯阵同样具有机动性,况且寻常大力的农夫便可训练成型,无需特意搜寻高手。如此一来,鸳鸯阵可以迎着倭寇追杀,直至将这群贼寇赶出大梁!”
景帝微微偏头,转向宋敖问道:“你愿意为朕所用,将大梁东边的贼寇赶出去吗?”
宋敖听燕晟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奇货可居,竟然耀武扬威地看着天,不答景帝的话。
许久没听到声音,景帝也猜到这宋敖的“贱皮子”犯了,轻笑道:“先生想得极好,可这猴孙再灵气通天,也是一块石头,看在先生的面子上,丢到许将军的新兵大营里杀杀傲气吧。”
当年便是许国将宋敖打进深山,如今把宋敖丢到许国手下,两人新仇旧恨,宋敖不脱一层皮也得掉几斤肉。
景帝这一招实在太阴损!
宋敖正等着坐地起价呢,结果被纪贤提着脖颈,宋敖不满地扑腾两下,依旧被不留情面地拉了下去。
没了宋敖碍事,景帝扶起燕晟,握着燕晟的手道:“委屈先生了。”
燕晟只怕景帝屈尊降贵地接见宋敖,心里不痛快,连忙转移话题道:“明日便是二十七,陛下可否赏臣一幅字?”
按照惯例,每年腊月二十七,景帝需要为心腹臣子写“福”字,以示亲近,并为太后写“寿”字,以示孝顺。
景帝一向以丹青书画为傲,燕晟向她求字,景帝自然心许。
随即便令人备齐文房四宝,景帝即兴大笔一挥,便写出一个一笔的福字。
字传到燕晟手边仔细一瞧,大概是由于景帝看不见,这“福”字的“田”草草收笔,看起来竟像少了几笔,远远一瞧,像个“寿”字。
燕晟半晌没说话,景帝也有点心里没底,询问道:“朕这字如何?”
燕晟答道:“陛下这福字,天下无双,既有福,又有寿,福寿一家,堪称天下第一福,臣请陛下准臣私藏此字。”
燕晟如此盛赞,实在是为景帝挽回颜面。
燕晟愿意哄,景帝愿意信,这天下第一福的事情竟然在宫里传开了,传到太后耳中。
果然腊月二十九日祭祖的时候,太后便寻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