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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丫愣了一下,才低声回道:“我,奴婢,奴婢叫春丫。”
“抬起头来。”
春丫慢慢把头抬起来,只见面前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微笑的看着自己。春丫愣愣地和她对视着,半晌,有一滴汗顺着鬓角留下来,顺着脖颈流到衣领里。春丫觉得痒极了,可又不敢伸手去碰,只好抿着嘴强忍着。
终于,那女孩又问道:“今年几岁了?可识字?学过针线活没?”声音轻柔,只叫人如沐春风一般。
“奴婢今年十岁了,只识得不多字,会绣些简单的花样子。”已经回过一次话,春丫这次讲起来就顺当多了,声音脆脆的,带着小姑娘的活泼。
那女孩听了便笑,“蛮好的,一会叫钱妈妈来看看,我是蛮喜欢这样子的小姑娘的。”后半句是对着另外一个站在圈椅旁的女孩说的。
“你喜欢有什么用,还得是姑娘自己欢喜才是。”
“说的就是,姑娘在这看了半晌怎么也不说句话。”
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终于说了话,“是蛮好的,冬夏都有了,这再来个春,在凑一凑,都能凑出个四季了。”
几个女孩齐齐笑了,又挑了两三个女孩子问了些问题。春丫死死攥着手,可这些人一点都没有要问小荷的意思。春丫偷偷的看了小荷一眼,见小荷面色如常,有些郁闷。
到最后来了个婆子,同那几个女孩讲了几句,春丫站得远,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那就只留个春好了,劳烦严嬷嬷跑这一趟,环晴,你去跟严嬷嬷交接下。”被称作姑娘的女孩笑眯眯道。
环晴便是那一开始问春丫问题的那个,听了这话不禁问道:“不是说要留两个的?”
春丫默默的听着,其实心里紧张极了,只盼着小荷也能同她一起被留下。
“我听说母亲院里柳妈妈家的女儿不是也十一了,是叫秋枝的吧?一会我去同母亲说一声,这不正好凑齐个春夏秋冬了。”女孩语调缓缓道,“只留这一个便够了。”
严嬷嬷自然是乐意的,陪着笑脸跟着环晴走了,另一个女孩则上前来领春丫去了屋里。
屋里烧着炭盆子,暖烘烘的,那女孩领着春丫站到一边,伸手替她拍了拍身上的雪,笑道:“不必这么拘谨,姑娘是极和善的人。听说严嬷嬷那规矩是极严的,咱这虽没那么大规矩,可前头那位钱妈妈你也见着了,平日里是不苟言笑的,你若是和旁人打闹可千万别叫她给抓到了,抓到可是要扣月钱的。哦,对了,我叫环佩,刚才听你说你叫春丫?谁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一会姑娘的大概是要给你改名的。”
环佩语速极快,不一会便说了这么一长串。春丫反应了一会,才道:“是我爹给我起的,他说贱名好养活。”
环佩“噗嗤”的笑了一声,“我倒是听说过这说法,没想到还真有这么给孩子起名字的。”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一群人簇拥着她家姑娘就回来了。钱妈妈叫春丫给姑娘磕了头,又敬了茶,就算是认了主了。
“刚听环佩说你这名是你爹起的?虽是长辈的一片心意,但到底听着不太文雅,既然你认我做了主子,我就做主给你改个名。我这院里的二等丫鬟有了夏芸冬茧两个,正巧你名字里占了个春字,叫春庭如何?”姑娘笑眯眯的说了几句,看向春丫,哦不,现在是春庭了。
春庭想着严嬷嬷教的,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口中道:“谢姑娘赐名。”
“那就叫环佩领你去歇着,叫她们春夏秋冬四个住一屋,小姑娘凑一起热闹些。”
环佩性子比环晴跳脱许多,一路上嘴就没停下来过。春庭默默记着,姑娘的闺名叫白浣茹,小字函畅,芳龄十三,精通琴棋书画,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可管家可议政。简而言之,就是非常完美的一个女子。
“就是这了,那两个丫头还没回来,等她们回来了叫她们领你去四下转一转认认路。”环佩指了指前面,“你从严嬷嬷那没带来什么吧,一会秋枝来了一块领你俩去领东西。那屋子里头有还有两套没用过的铺盖,你自个拿一套收拾了就成。”
“我知道了环佩姐姐,我自己收拾就成了,您去忙吧。”春庭道。
“客气什么,以后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诺,那边就是我跟环晴的屋子,离得不远,要是我俩不值夜,有什么事你就来找就成。”环佩又嘱咐了两句,“成了,你自己呆一会吧,我先回姑娘那边了。”
“嗯,环佩姐姐慢走。”春庭应了一声便进了屋子里。
屋子不小,住四个女孩子绰绰有余了。有两张床铺上被褥整齐,想来就是夏芸和冬茧的了。大概是没人在的缘故,屋里没点炭火,有些冷。春庭跺了跺脚,从空床铺旁边的箱笼里掏出来一床铺盖,把床铺整理好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想着刚离开的严嬷嬷,还有跟着严嬷嬷一起离开的小荷。
过了一会,春庭听见外头传来交谈的声音,一个听起来年纪大些的声音道:“这回进了二姑娘的院子你可莫要像以前那般胡闹,你若是再闯出了什么祸事,我看哪个还能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
紧接着便有一个清亮的女孩子的声音回道:“知道了,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那么唠叨啊。”
那妇人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再然后,那母女二人便直接进了屋里,和屋里的春庭两两对视。
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妇人,朝着春庭笑道:“这位姑娘也是今个刚来这院子里的吧,我记得这屋里原来的两位姑娘是叫夏芸和冬茧的,再加上我家秋枝,我猜姑娘的名字可是春字打头的?”
“正是呢,我叫春庭。”春庭也笑着回应着,眼神却飘到了那个叫秋枝的女孩身上。秋枝个头不高,身上穿着簇新的豆绿色短袄,外头套了米白色带毛边的方领比甲,头上没什么首饰,只系了两根带铃铛的红头绳,再加上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显得整个人讨喜极了。
既然这小姑娘是秋枝,那想来这位就是姑娘口中的柳妈妈了。柳妈妈人长得富态,出手也是阔绰,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条小银鱼,递给春庭,“既然都住在一个屋子里头,那就是天大的缘分,这银鱼姑娘且收着,到时候想买些什么吃的玩的都好。”
春庭长这么大哪见过这么多银子,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柳妈妈这是做什么,这我不能收的!”
柳妈妈一再坚持,可春庭是个油盐不进的,抵死不从,柳妈妈也只好收了回来,“既然姑娘不肯收,那明个我做些点心叫秋枝拿来与你分了。”
秋枝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娘,你也把我送到了,您就回去吧,我在这还能丢了不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娘还不是担心你。你除了那嘴皮子利索些你还能干点啥?那床铺你会铺吗?回回都叫你铺的跟狗窝一样,我不帮你收拾好了,我怎么走?”
当着春庭的面被自己娘训斥,秋枝面上有些过不去,撅着嘴不满的扭过头去。
春庭见状,想了想说道:“柳妈妈若是放心,就让我帮着秋枝姑娘收拾好了,您瞧,我的床铺都是我自己收拾的。”
柳妈妈闻言笑开了花,她是最乐意见到秋枝跟这些女孩打好关系的,“那可真是劳烦春庭姑娘了,秋枝,还不道谢。”
秋枝轻哼了一声,看都不看春庭一眼。
柳妈妈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秋枝见柳妈妈一走立马变了样子,亲亲热热地拉着春庭的手坐下,也不嫌弃那床板子硬,朝着春庭大吐口水:“我娘她就那样,你别管她,不过我娘做的点心是真的好吃,明个我给你多拿些来。你叫春庭?是从外面买来的吧,我没听说哪个院子里有叫这个的,你这名字蛮好的啊,春夏秋冬,你占了个首位呢!”
“我确实是被买来的,不过我从前也不叫这个,是刚才姑娘给我赐的名。”春庭道。
“那还真是巧了,我以前也不叫秋枝的,我以前啊,叫巧枝,我娘就是为了叫我到二姑娘的院子里当差才给我改了名字的。对了你多大了?”秋枝说话又脆又快,一听便是那种欢快活泼的小姑娘。
春庭也被秋枝的欢快带动的好受了些,“我十岁了,你呢?”
“这么巧?我也十岁,我是正月的生辰,你是几月的?”
“是十月的。”
“那我可比你大上不少呢,你往后啊,可得叫我秋枝姐姐!”秋枝嘻嘻哈哈的同春庭笑闹。春庭也不肯叫她占了便宜去,“那我叫你姐姐,可有什么好处?”
秋枝一挑眉,“你这丫头倒是鬼机灵,你若是叫我姐姐,我往后定护着你!”
“那敢情好,往后我便跟着秋枝姐姐吃香的喝辣的!”
“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