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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姨娘是那种娇娇弱弱的美人,叫人一见了便心生怜惜,春庭也不由感慨:“佟姨娘长得可真好看啊,怪不得国公爷会这么怜惜宠爱。”
“你可别学这些个狐媚子。”秋枝撇了撇嘴,“我娘说了,像咱们夫人姑娘那样的才是我们该学习的,别学那些个只知道爬床的,宁可给穷人家做正头娘子,也不要做富贵人家的妾室。”
“我晓得的。”春庭点了点头,“我不学她们。”
秋枝想要笑,可又碍于院子里的人在,只好死命忍着,肩头一耸一耸的。
两人在墙头趴了半晌,终于见院里的人有了动作。佟姨娘把斗篷脱下来,递给身后的一个婆子,只穿了一身单衣,独坐在瑟瑟寒风里。
春庭目瞪口呆,“这是要做什么?她不冷吗?”
秋枝也搓了搓手臂,“这谁又知道,且等一等看看吧。”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
佟姨娘轻咳了两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寒风里冻得苍白,起身的时候还摇晃了几下,看的春庭和秋枝心都揪起来了。
等佟姨娘进了屋子,两个小姑娘又趴了一会不见院里有什么动静,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这就完事了?”春庭问。
“应该就完事了吧。”秋枝答。
春庭忍了半晌,才没有把秋枝从石头上踹下去。谁知秋枝淡定的拍了拍袖子上沾的雪,“走吧,在这也听不到什么了。”
可怜的春庭小半天过去什么都没懂,反而脑子都要被冻木了,只能麻木的跟着秋枝跳下石头,从不知那条路上绕到厨房去。
厨房正是开伙的时候,平日里本该热热闹闹的厨房今日显得有些压抑。秋枝熟门熟路的找到成妈妈,人未开口礼先到,柳青色打底的荷包上头绣了荷叶样式的花纹,一瞧便不是秋枝的手艺。
成妈妈原本收下那荷包脸色稍霁,结果却被秋枝一句话打回了原型。
“还真是要恭喜妈妈呢,素衣姐姐被二少爷收了去,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到了那浩然居可就是一等丫鬟,素衣姐姐还真是好福气。”
成妈妈冷哼了一声,“秋枝姑娘这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也不知这福气给秋枝姑娘你能把不能受得起。”
秋枝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瞧成妈妈这话说的,我自然是受不起这福气的,再说啊,这福气它也没落到我头上不是。”
“秋枝姑娘牙尖嘴利,老婆子是说不过你的。”成妈妈一甩头,留了个油腻的背影给两个女孩。
许是这屋里太暖和了些,春庭那被冻僵的脑子终于缓了过来,上前两步拦住成妈妈,“成妈妈这是做什么,谁不知道我们秋枝最是心直口快的,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妈妈还是别放在心上的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刚才还收了人家的东西,成妈妈别别扭扭的转过身来,拿鼻孔瞧着秋枝,“那秋枝姑娘来是有何贵干?”
“先前不是说了,是来给成妈妈道喜的啊。”秋枝依旧笑嘻嘻的,嘴里说出的话却让成妈妈火冒三丈,恨不得端盆开水泼到她脸上。
春庭皱着眉拽了下秋枝,“哪有你这样讲话的,快给成妈妈赔个罪。”
秋枝一挑眉,活脱脱就是一小泼妇,“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二少爷那般玉树临风的一个人,那还不是素衣姐姐的福气?哎呀,莫不是成妈妈看不上二少爷吧?”
两人一唱一和,把成妈妈的脸色说的跟那锅底一般。她哪敢说白池清半句不是,就算那位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也是个主子,哪是她一个成日里在厨房与炊具打交道的婆子能在背后妄议的。
“两位姑娘若是没别的事,老婆子就不留二位了。”成妈妈的笑僵在脸上,若是仔细瞧,就能发现她脸上松垮的皮肉都在抽动。
秋枝给春庭使了个眼色,春庭会意,不动声色的从后面拦住成妈妈的去路。秋枝挽住成妈妈的胳膊,扯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成妈妈~我们这不也是关心你不是?往前我在夫人院里就知道素衣姐姐是再稳妥,再贤淑不过的人,就是夫人提起也是要夸上几句的。我猜啊,素衣定是叫人蛊惑的,若不然,依素衣姐姐的性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成妈妈听了若有所思,秋枝一看有戏,就趁热打铁道:“您想啊,那二少爷平日里都在外院的,若不是有人从中牵线搭桥,素衣姐姐上哪去见二少爷啊?”
“说的有理,你接着说。”成妈妈一反刚才要把秋枝撵出去的样子,开始认真听她说话。
“是吧,那二少爷平日跟谁走得最近啊?那肯定是大姑娘对不对。所以啊,素衣姐姐要是能接触到二少爷,肯定是不能在夫人院子里啊,棠香院里规矩那么严,那就是在旁处。这内院里也就是大姑娘芷尚还有佟姨娘的遥山居,成妈妈您仔细想想,素衣姐姐跟这两个院子里的可有走的近的?”
成妈妈沉思了一会,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前阵子素衣跟芷尚居红苕那蹄子走的近!”
秋枝笑而不语,退后几步看着成妈妈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趁着厨房还乱着,领着春庭赶紧回了沐元居。
冬茧给她们留了饭,秋枝随便糊弄了两口,就急匆匆的往外去了,走之前还问了春庭有没有多余的绣好的荷包。
“这我上哪里有多出来的,你当这东西是厨房里的萝卜不成,你自己不做就算了还要来搜刮我们的,你给成妈妈的那个可是从冬茧姐姐那拿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秋枝诧异道。
“那绣工一瞧就是冬茧姐姐做的,反正不是出自你手就是了。”春庭把桌上收拾好,“你若是要的话,这几天我给你做几个就是了。”
“那就劳烦春庭姑娘啦!”秋枝还不等说完话人就已经跑远了,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冬日里天亮的晚,棠香院那边早就免了白浣茹的晨昏定行,白浣茹却是只要有时间就往棠香院去的。可这日白浣茹回来脸色却不大好,不光是白浣茹,跟着去的环佩环晴脸色也是差到了极点。
春庭虽然好奇,但也忍着没有发问,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才把秋枝拽过来仔细问了问。
秋枝灌了杯冷茶,随手拽了个杌子坐下,“我跟你讲,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到底是怎么了?我见环晴姐姐都被气成那样。”春庭换了壶热茶给秋枝,“你缓口气,别那么急。”
“你还记得我领你看见佟姨娘在院子里脱了衣裳不?她就是欺负咱们夫人好性,明明就是她自己在院子里冻出了风寒,她偏要说是夫人克扣了她的份例,给遥山居的炭火分量不够。夫人掌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亏待过她?她也不摸良心想一想!”秋枝气得只拍桌子,“偏老爷还就信她这一套!”
安国公夫人陈氏出身勇安侯府,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说起话来也是温温柔柔的,嫁到安国公府二十余年,把安国公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安国公白义对陈氏也算是相敬如宾,只是陈氏到底是规矩刻在骨子里的女人,比不得佟姨娘只会使小手段的,她管得住这偌大一个家,却管不住白义那颗心往哪放。
“佟姨娘往前也这么闹吗?”春庭疑惑。
“自然不是,这么肤浅的手段用个一次两次就差不多了,老爷也不是傻的。我看她这次是狗急跳墙了,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这又怎么说?”
“二少爷因为这事被老爷禁了足,每天只能呆在书房里温书,要到明年春闺过去才能解禁呢。”秋枝语气里戴了丝幸灾乐祸,“哪像大少爷,不仅人是极正直的,学问做得也好。”
“您说的是,别忘了钱妈妈叫你过会去找她。”春庭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随口扯了几句。
秋枝一激灵,“钱妈妈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早上你走的时候啊。”春庭一笑,“可能是你走的太快了,没听到吧。”
秋枝一个打小在安国公府长大的性子比春庭还要野,可秋枝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害怕钱妈妈。钱妈妈一个眼神过来就能把秋枝腿都吓软了,更别说单独找她了。
“那她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情?”秋枝可怜巴巴的看着春庭,希望能从这位钱妈妈眼中的乖娃娃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春庭笑得比刚才又灿烂了几分,“你不是惯会打探消息的?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上哪知道去。”
无视秋枝的绝望,春庭套了件比甲,“环晴姐姐叫我替她去棠香院走一趟,你可别忘了晌午去取姑娘的午膳。”
“自然是不能忘的。”
两人一同出门,各做各的事情去,一时间沐元居里竟显得有些冷清。